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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丑媳妇

    翌日清晨睁眼的时候,身旁已空。隔着轻纱的帐幔,有光亮透进来。秋雾朦胧之间,是花香,淡然悠长,绕于鼻尖,却不知道是什么花。抬手掀开,探出一个头,薄被滑落,有点凉气,又赶紧缩回去。

    隆越城的气候确实有点怪异,中秋之前的闷热还让人难以忍受,节气一过就骤然冷下来,又让人吸鼻子。

    “啊——湫——”

    鼻子眼睛凑到一起,估计挺难看,幸好没人在。

    眼前突然一片光亮,帐幔被拨开。

    “啊,你在?也不出声。”我皱着眉头看那个神清气爽的男人。

    他倒是神色自如,伸手从枕头下抽出一条白布来,又从腰间掏出一把精致的小匕首。真是封建余孽思想。估计有人想看我是不是处女,这个“有人”,只能是太后一人。他大概要割伤自己的手指了。

    一时没留意,被他拉过手,快速一刀,殷红的血珠涌了出来。“喂!有你这样的男人嘛?干嘛弄伤我的手啊!”我嗓门大起来,吓着自己。

    而他仿佛毫不在意,微微一笑,“本来就该是你的血,难道叫爷割伤自己?没有道理。”说罢还拿出一个小瓷瓶,“上点药,不会留疤。”

    我顺手接过,直接扔在地上,啪的一声,成了碎片,白色粉末撒了一地。

    他侧首冷眼瞧着我,“或者你认为爷要了你会比较合理?”还作势倾身过来,眼看着就要挨着我的脸颊。

    我却也没有躲,只是紧紧地捏着手指头,无所谓地说,“只能破一样,王爷已然选了,怨不得我。”

    他闻言瞬间收身,站直,用一种很官僚的语气道,“包好伤口,起身洗漱,去前厅见过王妃,随爷入宫。”

    公事公办一般。

    不喜欢。

    逐月给我梳头的时候,他本要出门,却又转身回来,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抽出一根金簪替我别在了发间。那是一朵金桃花,灼灼生焰的光华,衬着那一双乌黑的眼睛,如同在艳阳之下。

    “没爷的允许,不能拿下来。”临走他说。

    切~~我咬牙。

    所谓人在屋檐下,要学会低头。千金压顶,能不低头么?

    逐月却笑道,“淳王爷对小姐挺好呢。”

    “好?你哪里看出来半个‘好’字?”手指头还隐隐作痛,心里不免气闷。

    逐月是卢氏非让我带过来的丫头。她说小玉年纪小,不够稳重,得有个能力出挑的人跟着我,逐月是不二人选。其实主要是卢氏放心。她用着称心的人,我用着未必合意。逐月的圆滑,我不喜欢,却也的确如卢氏所说,我用得着。也不是初涉世的毛丫头,什么人吃香什么人吃瘪这还不清楚么?

    刚要出门,刘生过来送药。他是淳阳王身边的贴身内侍,生得浓眉细眼,皮肤白皙,一副玲珑相。这淳阳王用人也免不了俗么,还以为他身边的人得头顶上顶着光环,皆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世外高人呢。

    刘生的世俗与逐月的圆滑,还真是登对。可惜,他是个内侍。

    他说,王爷让小的把药交给姜王妃。

    姜王妃?

    哦,是在说我。

    我无意为难下人,伸手接了递给逐月,“去回禀王爷,说谢过。”

    “是。”

    “小姐您要擦一点吗?”逐月问我,“留了疤痕可不好。”

    “回头再说吧,先去见过王妃,让人久等更不好。”

    秋季的淳王府,满园都是半红的枫树。记忆中的红枫得到十月才能见着,可能因为天凉,树也跟着了犯迷糊。一路都有廊,踩着晨初的阳光,步子格外轻盈。鸟鸣声伴着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水声,一阵阵欢快。

    如果手指头不疼,我可以当作是古典园林一日游,心情或许会不错。

    可偏偏不是。

    时不时像是针刺一般的疼痛感,不那么强烈,却无比真实。让我想起出嫁之前,言风行来姜府找姜安人的那一场。他并不是来见我,所以没有理由不让他进门。说起西涧的兵防,姜安人曾经给皇帝献过计的,他来请教也不过为。

    他们谈了什么,我无从得知。但从他临走看我的眼神,那种毫无怨恨的沉稳,反而让我心如针刺。也许他不理解,他不原谅,但他不憎恨。

    我什么也没说,也什么都不能说。

    “小姐,小心。”逐月的声音在身侧响起。

    “哦,什么?”

    “没事,石板松了而已。”

    原来我的脚踩偏了,还不自知。

    昨天的我已然麻木,完全没有发现从前厅到零雁轩竟然这样远,看来我是被藏在深阁之中了。无论如何,希望贺兰凤不是太难相处的人。一个淳阳王就够刺激了,要再来一只时刻备战的母老虎,我这过安逸日子的蓝图也只能以火烧之,永远别幻想了。

    前厅的飞檐翘角似乎格外高一些,若不是秋日天亦高洁,看起来是要入云霄的气势。比起皇宫的威严压抑,这里是霸气与豪爽,可不像是传言中的阴森。

    待我跨了门槛入内时,淳阳王与贺兰凤已端坐。

    他一身绛紫色锦袍,同系稍深色织花,图案是有点佛教风格的宝相花纹样。面无表情,与在零雁轩时截然不同。而左边的贺兰凤则一身浅紫色修身小夹袍,下面配了稍深色的百褶裙,细细的纹路像水波一般,缎面折射出的光线柔和而有质感。通身没有绣花,只在胸前挂了一串看起来颇有异域风情的项链,珠子偏大,类似蜜蜡与纯银两种相间。她脸上有细致的妆容,大气而雍容。眉眼轮廓很深,不是中原女子的柔润。

    另外一边坐着两个小的,模样俊俏,衣着华贵。

    此时的我看起来纯粹是个多余的。

    多余的我屈膝行礼,温声道,“美苏给王爷王妃请安。”

    见淳阳王没有开口只顾喝茶,贺兰凤说道,“妹妹请起,自此便是一家人了,不必多礼。妹妹初来想必有些拘谨,其实大可不必,当作是在自己家里就好。爷的规矩稍多些,慢慢就清楚明白了,他也不会为难与你。”她这话是连淳阳王的保票也打了,看来是能做主的。

    “美苏明白。”我微笑道。

    “与善,靖云,见过美苏姨娘。”

    两只小的都是佯装老实,以为我看不懂?规规矩矩地叫了人,一个是世子,一个是郡主,教养还是有的。可私底下什么模样谁知道?不过我们应该没有什么交集。该敬茶的该拿见面礼的,一样也没有少。

    端茶上前的时候,淳阳王问了一句,“上药了么?”

    我微微顿了顿,说,“回去就上。”

    “要是再摔了,本王还有。”

    贺兰凤听着这几句话,看我的眼神有些直白。而我有点尴尬,没事掀我的底做什么?

    她送了一对鸡血镯子给我,颇值钱的样子。说是还要赶着进宫见太后,就先不闲聊了。等回头晚饭的时候,好生聊一聊。

    跟大老婆有什么可聊的?没有共同语言。

    话说丑媳妇终究是要见公婆。我公公早已升天,而淳阳王的亲生母亲瑞妃在先帝驾崩不久之后就因悲痛过度病逝,所以只有个冒名的婆婆,顺妃。这个女人的手段我听闻过一些,但也不在意。淳阳王将我藏匿是好事,是躲开一切的好凭藉。

    一路无话。

    他不问我,我也不问他。为什么我会知道他要娶我的原因?见了人该如何表现?皇帝皇后会不会很恼火……我的态度很不端正,我知道,他也知道。丢的也不是我自己的人,我干嘛要着急?

    后来才明白为何不需要交代了。

    太后是极为冷淡的一个中年妇人,不到五十岁的年纪。我们去的时候,她正闭眼打坐念经,手里的念珠一直没有停过。她面色白净,妆素得几乎就看不出来。她应该比卢氏大些,完全没有卢氏身上那种古典的妩媚婉转,而是冷得铿锵有力。也是,在后宫争斗中修炼出来的胜利者,该有这般姿态。

    淳阳王谦恭有礼地请安,而我也温婉知礼地照做。拿眼角瞟他,神色再自然不过。

    太后总共说了两句话,一是,“孙嬷嬷已回禀哀家。”二是,“这是给你的见礼。”

    她身边的一位年长姑姑递给我一个紫檀木匣子,小巧精致,面上是镂刻的一幅簪花仕女图。

    我双手接过,嘴上说道,“美苏谢太后恩典。”也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在中国没有要当面打开礼物的习惯,也不用表现得特别喜欢,所以我在犹豫是不是要打开,然后玩命赞美一番。

    淳阳王及时开口,免了我的尴尬,“那儿臣就不打扰母妃清修了。”

    “嗯,下去吧。”

    出了门,却仍是不能松一口气。这种冷漠的人较之张扬跋扈的人更为可怕,因为你不知道她的情绪,也不可能知道她的心思,什么都不放在面上,底下却是暗涌不断。

    回首望,“延顺宫”三个大字竟然像蛇一样蜿蜒着,扭动起来。

    一阵毛骨悚然。

    他看出我的异样,便问,“怎么?”

    “啊,没事。”我赶紧摇头,心里却怎么也不能平静下来。

    去了皇帝的至善宫,商昮淮与阮皇后,钟淑妃三人在饮茶,谈笑间是钟淑妃的软语轻笑。当皇帝抬眼看见我的那一瞬间,他眼里闪过一丝让人无法捉摸的情绪。阮皇后却不再温文无害的善良,而是高高在上。钟淑妃亲切可人,一脸笑意,她倒是个美人。

    “皇弟喜结良缘,朕也没什么好礼,前日西疆传来捷报,川江城收复,就作为封地赠予皇弟。昮淳意下如何?”

    淳阳王一拱手,道,“皇上的美意昮淳自当谢领,多谢皇上。”

    我是个没见过世面的,也没见过人家结婚送城池的,小吃了一惊。不过看他俩无聊地迂回,不禁叹,薄情最是天家,一点都不假。这送东西的人没有真心实意,收礼的人,一副勉为其难,装样子也装得不纯粹。他们的不和还真是明显得刺眼。

    旁边的女人就默默地看着自家男人表演,长袖善舞,飞扬跋扈,各显神通。

    若仅仅从面相上来看,皇帝较淳阳王来说,简直可以算温文尔雅了。他们二人的容貌有五分相似,但皇帝比较爱笑,一直都是和颜悦色的。三十岁的男人身居天子之位,还能有这般气度,着实不易。若不是他擅长表演,就是人间罕至的稀有之物。

    淳阳王则是有礼而疏远,腰板挺直,一股子不屈不饶的架势。又不是面对敌军,他有必要这样紧绷么?

    我得出一个结论,商昮淳比较像顺妃的儿子,我是说气质。

    “美苏?”

    “啊?”听见阮皇后的声音,才发现自己竟然走神了。在这样重要的人物面前,竟然溜号?太不把皇帝放在眼里了。估计他们现在就是这个想法,呐,连钟淑妃的嘴角也挂着一丝轻蔑。

    “皇上问你在宫里用晚膳可好?”

    皇上的邀请我有胆子拒绝么?自然说好。等我答完,才发现淳阳王的脸色不对。他刚才说什么了?好像是说跟哪个尚书有约。晕,连婚假都没有?我是想当然地觉得皇上请吃饭不能拒绝嘛。我与他太没有默契了。

    “那你留下,晚点让刘生来接你回府。”他的声音倒是很平和。

    我扭头看他,明白他这是完完全全的报复。

    “你来接我。”我笑靥如花。

    他竟无比配合地抬手抚了抚我的耳坠子,笑着说,好。

    顿时心脏停跳。

    这人才是真的人格分裂,还是不定时的人格分裂,没有任何预兆。

    可无论怎么,我得为我的心不在焉付出沉重的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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