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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琳住的地方挨着一个小广场,地上铺着红色的石砖,雨水过后那些红色就被冲刷得到处都是。而琳偏偏就总喜欢穿一身红,阿黛丽娅不知道她到底是想突兀在人群之间,还是融化在地面里。

    琳的眼睛几乎什么都看不到,只能辨别模糊的光影,而欧戈会用只有他俩能明白的语言告诉琳它所看到的一切——就是那只喜欢抢别人食物的红松鼠。

    这些都是阿黛丽娅和她同住一段时间后才发现的。

    每当墙上的挂钟指向七点,总会有形形色色的人来到她们住的房子里,坐在那张摆着各种颜色、样式的陶片以及水晶的方桌前,拿出一样属于已逝之人的物件。

    琳只要触碰那件东西,就可以看到亡灵,并且和他们对话。

    “不是所有亡灵都愿意现身。”琳对着对面那个哭得双眼红肿的中年女人说道,“你女儿不想来,她叫你不要再打扰她了。”

    中年女人哭着走了,佝偻的身子颤颤巍巍的,看起来随时会摔倒。

    “她不是在那吗?”阿黛丽娅本来躲在旁边杂物室的一个空花瓶后面,看着门被关上这才小心翼翼地走出来,指着半空说道。

    那里飘着一个穿长裙的幽灵,正愣愣地盯着窗外女人走远的背影。

    “她确实不想说话。”琳也偏头看了几眼那个女孩。随着感应物距离越来越远,她的身体变得透明了起来,最终消失在了空气里。

    “琳,我看书上说幽灵是所有巫师都能看见的,可是为什么我只能看见一小会呀。”阿黛丽娅好奇地问道。

    “他们不是幽灵,是亡魂。”琳站起身来收拾桌子上散乱的水晶。此时已是夕阳西下,代表着今天已死的落日将染着血色的余辉涂抹在房间的每一个边角,也使得琳那一身红色显得有些伤感了。

    见小姑娘仍旧不解地歪头,琳转过身面对她,叹了口气:“不是所有人在死亡后都愿意留在这里,他们中的大多数会选择去……下一个地方。”

    “我知道!是不是叫地府?”阿黛丽娅说了一个中文词语。

    琳笑了笑,那张始终都显得冷漠的脸看起来终于生动了些:“怎么叫都可以。”她看向窗外那渐沉的太阳,“我能做的就是让他们短暂地出现在这里,但最终都还是会回去的。”

    “那我呢?我变成孔雀之后也可以去那个地方吗?”阿黛丽娅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着面前的女人,语气里充满期待。

    琳没有回答,整个室内一下子安静了下来,直到欧戈在她背上吱吱叫了两声打破了沉默。

    “不,你的灵魂会被诅咒吞噬,没有办法再走接下来的那段路了。”琳的声音依旧是稳稳的,没有任何起伏,那双淡色的瞳孔直直地看着她,仿佛能看清楚一切,“所以你要解开血咒,阿黛丽娅。”

    解开血咒的方法很简单,那就是找到一个灵魂纯白的人,然后换血。

    阿黛丽娅这几年间一直都有一个秘密没有告诉琳和拉斐尔。

    她在十岁的时候买到了属于自己的魔杖,十一岁的时候去了德姆斯特朗上学。直到去了学校她才知道,拉斐尔竟然是这里的决斗教授。

    他并不是什么犯罪嫌疑人,只是因为这么多年来决斗打败的人太多,结了很多仇。总有人平日里盯着他的一举一动试图找机会教训他一下。当然,拉斐尔自己是不怕的,他只是担心阿黛丽娅和他住在一起会受到牵连。

    “他们说你只被一个人打败过,是谁呀?”阿黛丽娅经常在没课的时候溜到拉斐尔的办公室,她那一头纯白色的头发越长越长了,拉斐尔让她坐在凳子上,自己站着给她编辫子。

    “奥菲利亚。”他嘴里咬着一个发夹,含糊不清地说道。

    阿黛丽娅不说话了。

    最后一次和母亲说话仿佛已经是上辈子发生的事情。

    曲生亭常年住着许多穿黑衣服的人,宅子里的阿姨说他们是道士。而母亲所在的院落贴满了写着字的纸条,还总燃着香,烟雾缭绕的。阿黛丽娅一直觉得这些都是用来囚禁母亲的。

    如果她是很厉害的巫师,那为什么不逃呢?

    阿黛丽娅把这个疑问说了出来。

    拉斐尔已经安置好了最后一个小夹子,对着镜子欣赏了一会自己的成果。听她这样问,面上没什么变化。

    “我不知道。”他轻轻拍了拍阿黛丽娅的头,温和地说,“你该去上课了。”

    阿黛丽娅觉得有秘密的不止自己一个,拉斐尔和琳也有事情瞒着她。

    她有一次无意间撞见男人在拿着刀往自己的胳膊上划,鲜血淋漓的场景使她吓得僵在了原地。这时候琳走了进来,仿佛习以为常般冷漠地看着这一幕,完全没有阻止的意思。拉斐尔房子里光线一直都很暗,她没注意到角落里的阿黛丽娅,不紧不慢地坐下,还给自己倒了杯酒。

    接着她说了一句话,是瑞典语,但如今阿黛丽娅已经能听懂了。

    琳说:“高兴了吗?大情种。又把自己感动得一塌糊涂吧。”

    语气里全是嘲讽。

    拉斐尔因为疼痛而脸色苍白,额头上满是汗水,喘着粗气,在已经布满层层叠叠新旧伤痕的胳膊上又添上新的一抹红。

    明明疼得要命,嘴角却是上扬的,好看的五官此时看起来有种歇斯底里的扭曲,这是阿黛丽娅从来都没有见过的样子。

    “继续骂吧,琳。我就是废物,只敢躲在这里逃避一切的垃圾。”喘气声混杂着强行挤出来的笑意,还有无法控制的哭腔。

    “但是我真的爱她,我爱奥菲利亚。”泪水从他眼睛里流了出来,落在狰狞的伤口上,他浑身颤了一下,却没有把胳膊移开。

    “你的爱就是对她不闻不问十几年。明明有门钥匙,却不去救她。”琳把玩着手里的玻璃杯,高高在上地俯视着地上的男人,“奥菲利亚去中国找解决血咒的方法,说好了每年都会给我们写信,十八岁那年你却告诉我她的信没有如期而至。”

    “再之后就直接杳无音讯。我以为她出事了,问你门钥匙在哪,你说你丢了。”

    “拉斐尔,如果不是当初你还没看完最后一封信就把它藏起来,我不会错过她的求救信号。”她把杯子放下,站了起来,语气冷得如同结了冰,“你不去救她,我会去。”

    “对不起。”男人跪在地上,脸深深地埋进了双手,浑身因为哽咽而剧烈地颤抖着,“她说她结婚了,还怀了孩子……我嫉妒疯了……”

    “和我说有用吗?”琳见他这幅样子,情绪反而平静下来,她伸手摸了摸欧戈的头,垂着眸子淡漠地说,“现在奥菲利亚不在了,你最应该道歉的是那个孩子。”

    她转身要走,又停了下来:“还有,赶紧把你的胳膊处理好,别吓到别人。”

    阿黛丽娅隐约觉得琳知道自己在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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