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惊蛰听到沈鱼又问了一遍，他脸上的神情却显得有些迟疑。
沈鱼不禁疑惑的看着他，“怎么了？你不能告诉我吗？”
“不是，”许惊蛰叹了口气，他握紧了她的手，蹙眉道：“只是，理由很荒唐。”
“是什么？”
“据王一松所说，是为了讨好程絮。”他自己也没有想到，当初辞退王一松之后，他居然去了程絮那儿。
程絮必然是说过沈鱼的身世，王一松才会想出这种偷拍来讨好程絮。
沈鱼沉默了。
事情何止是荒唐，就为了讨好程絮，戏耍一个病人，甚至诱导她出手伤人。
既而又将视频发布到网上，引导全民攻击她们母女二人。
沈鱼白着脸，低低问道：“是他一个人做的吗？”
“我知道你怀疑背后有程家主导，但，他没承认，事情的起因和目的他都说了，视频确实给程絮看过，只是发布的时候，程絮并不知情，反倒是王一松跟李晶晶合谋。”
“李晶晶……我又哪里得罪了她？”
沈鱼回想了一下，李晶晶当初被许惊蛰赶出剧组，好像是跟她发生了争执。
就因为这么一件小事吗？
许惊蛰起身走到她面前，抬手将她抱住，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发，“别想了，总归已经找到了视频来源，接下来的事情都会一一解决的。”
沈鱼是坐着的，许惊蛰这样抱着她，她需要仰高了头才能看到他。
想到这两天他为自己奔波，不仅帮她解决了网络上的舆论，还为她母亲安排了疗养院及医生。
她不知道该对他说什么，一句谢谢，根本什么都表达不了。
许惊蛰察觉到她怔忡的目光，不由笑了一声，挑眉问道：“怎么了？”
“我觉得……”她声音有些艰涩，不知道该如何表达？
许惊蛰很有耐心的顺着她问：“什么？”
“我觉得，我欠了你好多。”不仅是金钱上的。
“并没有，”许惊蛰微顿了一下，才摇了摇头，“为你做任何事，都是我心甘情愿的，我们之间，不存在欠这个字。”
他微微俯身，在她唇上亲了一下，“最起码，不是为了让你喜欢我，才做这些。”
沈鱼眨了眨眼睛，忽然间心跳变得很急。
她之前，怎么会以为许惊蛰在节目里跟她要一场梦，是在报复自己呢？
甚至，还猜测了节目结束后也甩自己一次。
可是，他若真的只是这种目的，又何必对她这么好。
“你这么看着我，”许惊蛰用手指在她鼻尖上轻勾了一下，叹息道：“我会想亲你。”她看他的眼神，太勾人了。
沈鱼回过神来，赶紧摇了摇头，轻声道：“我感冒，还没好全。”
“嗯，我知道。”早上发烧那么高的体温，吓了他一跳，想送她去医院，她又不肯听话。
好在休息了一天，烧退了，她也精神了点。
“会传染。”沈鱼把话说完。
许惊蛰就笑，他低头贴了贴她的鼻子，轻声道：“我不怕，说不定传染给我，你就好了。”
他亲昵的蹭着她的鼻尖，微微歪了下头，就想去吻她。
沈鱼到底是拒绝了，她躲开，将脸埋进他怀里，双手也搂住了他的腰。
唯一不同的是，她以前躲他，就像一只害怕外面世界的小蜗牛，但现在，他知道不是了。
——
沈鱼的事情过去了几天，网络上，有新的事件吸引眼球，覆盖掉沸沸扬扬，一度闹得不可开交的骗婚、精神病伤人等热词。
没有人会永远盯着一件事情不放，网民们向来如此。
警方拿到足够的证据，通报了王一松、李晶晶偷拍发布他人视频，侵犯肖像和隐私，同时王一松唆使孙涛、杨珠用言语长期潜移默化刺激精神病人对此进行伤害，以此敲诈、偷拍等等罪名都被蓝底白字，公布于众。
大家都没有想到，经过沈鱼的身世反转后，伤人事件也能有如此反转。
惊愕之余，舆论自然再一次往一边倒去。
沈鱼遭受的网暴、辱骂，也被同情、心疼取代。
有不少人来她的微博底下安慰她，也有来道歉的，懊恼自己不该那么早站队，以后绝对不会随波逐流，失去自己的判断，跟风黑别人了。
恋综的观众们也开始询问她什么时候回来录制，她的微博以及冬季恋爱指南的官博底下都有粉丝们在催促了。
当然，程家还是请了不少水军和黑子在带节奏，但已经掀不起什么浪花。
沈鱼发的长微博里有起诉书，她在告沈盛明，大家都在等待结果。
沈盛明和沈老太再如何视频哭诉，也没什么人相信了。
沈鱼也在等，经过了这次事件发酵，她和舅舅这边取证更容易了，她是在警方的陪同下去跟沈盛明做了亲子鉴定的。
再加上沈盛华当年去世虽然被沈老太隐瞒，但不是全然无知情者。
当年的医生、肇事者，均能作证。
几方查证之下，如今只等开庭。
沈鱼原本并不想在开庭之前见沈盛明，但还是在医院碰到了。
沈盛明神情憔悴、形容狼狈，身边没有人陪同，他脸色十分灰败，配合抽血后，沈鱼就要离开，却被他拦下了。
“小鱼，我们能不能谈谈？”他眼睛里都是红血丝，面上带着祈求。
沈鱼看着他的眼神陌生极了，这个男人让她太陌生了，所作所为更是让她恶心。
印象那张极为英俊的脸，也变得相当可憎。
沈盛明就是因为长得好，才被富婆看上，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才会有了后面发生的事。
他做不好丈夫，更不配当一个父亲。
沈鱼跟他没什么好说的。
她撇开脸要走，沈盛明重又拦下了她，急切了几分：“小鱼你听我说，我们和解吧，这些年，我对不起你和你妈妈，我愿意补偿，我愿意回到你们母女身边，陪你妈妈治病，也尽做父亲的责任，你撤诉好不好？”
“闭嘴！”沈鱼冷声道。
每次当她以为沈盛明已经够无耻的时候，他还能做出更没下限的事。
他在电话里求她承认沈盛华才是她的亲生父亲，被她拒绝后，又联合老母亲发视频乱说一通来诬蔑她。
直到现在，他居然异想天开，想跟她们回到从前。
沈鱼忍着不适，死死的盯着他的脸，“沈盛明，我不会再让你见我妈妈，你早已经把我们都杀死了，你也从来不觉得自己做错过，你现在说补偿？你能补偿什么！是程家把你赶出来了吧？没人保你了，傍不上富婆就来求我们原谅？你真以为我是三岁小孩吗？
沈盛明，你就是个懦夫！你自私自利，既不敢对程家硬气，又不敢对你老母亲说不，还天真的以为离开了程家，还能有一个家，你做梦！这辈子我都不再见你！你们沈家会有报应的！”
她几乎发泄般将对沈盛明的恨意全部爆发了出来。
沈盛明的脸色，红白交错，他被亲生女儿指摘的一无是处，直到沈鱼最后一句话落，他下意识的扬起了手。
下一瞬，手腕却被人重重的扣住。
许惊蛰沉着脸，半边肩膀护在沈鱼身前，他手上用力，沈盛明脸色发白，他有些受不了疼，冷汗差点冒出来。
“你、你放开我！”他咬牙喊道。
许惊蛰冷冷的看着他：“还想动手？小鱼说的没有错，你们沈家是我见过最无耻的人，没有之一，你就等着坐牢吧！”
他将手重重的往前推了一下，沈盛明踉跄着往后跌了几步，后背撞上了墙。
而许惊蛰已经带着沈鱼离开了。
因为没有程家作保，沈盛明也暂时被拘留，只等开庭审判。
……
许惊蛰送沈鱼去疗养院看望乔盼。
这几天乔盼的精神也很不好，赵医生的治疗方案可以说跟过去两年她所接受的治疗是背道而行，一下子给她灌输了太多现实的痛苦，她时常歇斯底里、情绪高度紧张。
沈鱼过去的时候，正碰上她刚刚接受完心理治疗，她自言自语、又哭又笑，看着情况很不好。
赵医生拿着病历本，看到沈鱼脸上的担心和微红湿润的眼睛，他解释，这是治疗的一些必经阶段，让她不必太担心。
沈鱼点点头，不做质疑。
她既然选择了换医生，就要去相信医生，只是——
沈鱼迟疑的去问许惊蛰：“我妈妈现在的情况，是不是还得送她去精神病院？”
自然不会再去南山了，只是在疗养院也不妥。
许惊蛰就站在她身后，同样透过病房的小窗去看乔盼的情况。
他靠得很近，沈鱼的背几乎就靠在他怀里。
许惊蛰摸摸她的头发，说道：“不用，就在这里吧，换个环境，也许阿姨还能好得快一点。”
知道他是安慰她的，沈鱼还是充满了感激。
王一松等人已经被抓了，还在走流程，而从民事上她也会得到一些赔偿金，还有南山那边退的住院费以及因医院照管不利而对她们进行的赔偿，虽然还没收到，但是想来疗养院的费用，她应该能担得起了。
恋综的节目她也没退出，沈鱼在这一系列焦头烂额的事件后，并没有得到更多压力，这让她松了口气。
沈鱼等母亲平静下来，在护工的劝哄中吃过药睡下后，才进病房陪了她一会。
离开疗养院后，许惊蛰勾了下沈鱼的手指，问她：“今天回去录制吗？你的粉丝们都在喊你回去。”
沈鱼已经快一个星期没有出现在直播里了，不过录好的剪辑版里，她的画面并没有被剪，事情平息后，节目组还在官博放了她的直拍预告，她现在可以说是人气不减反增。
大概这就是虐粉的效果。
当然，也有一小部分节目观众扬言惊鱼CP虽然好嗑，但是现实里他们可能走不下去，毕竟沈鱼的身世还有她母亲，都是雷点。
许惊蛰的家人不可能不在意。
这种观点立刻被CP粉们冲散，但这样的分析，却是真的存在的一个问题。
沈鱼自己偷偷看过一些评论，她当然也看到了这些话。
原本，她就担心过她的境况会对许惊蛰带来不好的影响，他们在节目里的CP营业，她刻意不去想他家人看到后会是什么想法。
可她的身世爆料后，她就不能再忽视了。
“我还是，再等等吧。”她有些想问他家人是否已经警告过他，别再跟她在节目里有牵扯，又怕问了，他不说实话，只是自己在顶着压力。
沈鱼有点迟疑，再一次想，当初直接退出节目，也许是最好的选择。
可许惊蛰站在她身边，让她面对的时候，她就再也说不出拒绝的话。
“明天约了小词姐拍照，我也要恢复工作了。”
“行，你们打算在哪拍？要在鸿园取景吗？”
“应该是。”沈鱼说着，悄悄看了他一眼，状似不经意的说道：“你觉得新来的女嘉宾怎么样？”
沈鱼停录的这几天，节目组来了五号女嘉宾，这也是节目组防患于未然的决定。
毕竟，沈鱼当时的事如果解决不好，网友的声讨太大，她还是得退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