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佳没空理会程絮的不对劲，她忍着怒气，问沈盛明：“这件事，你打算怎么解决？”
“撤热搜，还有，我去跟，沈鱼谈谈。”事已至此，沈盛明声音沉重无比。
他已经很多年没有联系过这个女儿了。
自从当年被程佳警告再给他一次机会之后，他根本不敢去想、去问沈鱼母女如何。
他以为，那个他昏了头经营的婚姻早就结束了。
程佳告诉他已经解决了，那么他理所当然的认为乔盼拿了一笔钱，永远不会再出现。
可前段时间，他却收到了律师函，沈鱼要告他。
沈盛明一下子慌了神，他之所以对程佳言听计从，就是因为，他知道自己犯的是什么错，不仅是错，是触犯了法律，只有程佳能护得了他。
但是今天，乔盼的视频被发布到网上，沈鱼也被扒了出来，紧跟着就是他。
他根本没法再躲。
“你要去跟沈鱼谈？怎么，你是看到热搜新闻，心疼她们母女了吗？”程絮忍不住出言讥讽。
程佳没有说话，仿佛认同了女儿的意思。
沈盛明脸色更加难看，“小絮，我跟她们早就没有关系了！”
“没有关系？现在全世界都知道你们有关系！”她有这样一个父亲，实在是太丢脸了，她小时候，他就对她不亲近，她永远也忘不了他对沈鱼的好！
程佳似乎觉得头疼，她按了按眉心，出声道：“为了防止沈鱼再说出什么东西来，必须先发声，沈盛明，你知道该怎么做，让你们沈家人配合，把当年乔盼怎么‘勾引’沈盛华，全部写出来，录视频，今晚就发！”
沈盛明僵住。
他听明白了程佳的意思，是让他给乔盼安上小三的名头，但又不能涉及到程家和他本人，所以要再一次利用沈盛华这个身份，甚至要他家的人一起，必须出镜。
他咬了咬牙：“这件事情，我可以发文字声明，视频就算了吧，我妈年纪那么大了，她又不懂上网，况且，‘沈盛华’和乔盼，沈家村的人都知道，我要是露脸，恐怕会适得其反，程家也会丢脸——”
“你还知道程家丢脸？”从门外进来一人，冷声打断了他。
“哥……”程絮转脸看向刚回来的程霖，喊了他一声后，不禁有些心虚。
程佳看了眼大儿子，突然就不想管这事了，现在程家还不够丢脸吗？
“热搜撤不下去，讨论度太高了，社会和文娱凑在了一起，沈鱼最近又和许惊蛰捆绑的太密切，流量明星全民讨论。这种时候必须要防着她先发言，那个节目我已经让人去联系制作方了，最好是让她马上退出，另外，视频里被砍伤的孙涛也会让他出面，剩下的，自然就是你了，沈盛明，到了这个时候，你还想置身事外？你别忘了你和沈鱼的父女官司还在进行，在开庭之前，舆论倒向哪一边，你最好想清楚。”
程霖的话没有丝毫温度。
他觉得实在太可笑了，他每天那么多事要忙，却得处理这个软饭男做下的事。
沈盛明竟然以他母亲年纪太大，想推辞。
现在圈子里的人无不在看他们程家的笑话，他恨不得把这个男人打出去自生自灭，却还是得为了程家，而解决眼前的麻烦。
沈盛明沉默了一会，“我如果出面，程家也会被人议论不休——”
“照你这么说，还是在为程家着想？怎么，到死都要拉程家下水吗？”程霖毫不留情的刺了他一句。
“程霖！”程佳到底不想看儿子跟丈夫对峙，忍不住喊了一声。
程霖脸色更沉，转向了她，“到了现在，你还护着他，这个软饭男是真的给你下降头了吧？二十多年了，连他在外面还有个家你都能不在意，可真是，情深义重啊。”
他这句话算是把自己母亲的尊严都打破了，程佳气得一下子站了起来。
程絮赶紧拉住了程霖的胳膊，“哥，你别说了。”
“随便，既然这么护短，那你们自己想办法。”程霖转身就要走。
突听程佳疲惫的说道：“就照程霖说的办，沈盛明，这件事情，程家才是受害者，你要是解决不了，也不用再来见我。”
程霖脚步顿住，终于回头又看向了自己母亲。
也是到这时，他才发现，即便是保养得当，她已经快六十岁了，这个女强人，是真的有了老态，沈盛明比她小了十几岁，她却被这个男人迷惑了二十多年。
程佳回了房间。
沈盛明站在客厅没有动，他真的要这么做吗？
程佳的话让他有点慌，他和乔盼的事，哪怕他这次出面解决了，他和程佳之间，也必然隔阂更加深重。
而程霖一向是看不起他的。
程絮是他的亲生女儿，可那年的事发生后，她也没再叫他一声爸。
比较起来，他确实更喜欢乔盼的家，他原本还有一儿一女的。
可如今，儿子死了，乔盼疯了，沈鱼恨他、要告他。
他怎么会陷入如此地步，两边都像是深渊绝境。
沈盛明今年48，从大学毕业后就被程佳看上，从此，靠程家生活，在这个家，他没有什么发言权，在外人眼里，一向都是程佳的挂件一样，被看不起，被谈论。
最初那两年，他不适应，包养两个字落在一个男人身上，他实在太没有尊严。
可普通家庭出生的他，连份好点的工作都找不着，他实在又拒绝不了程佳给的钱。
就在那样的痛苦抉择中，他弟弟去世了，而他，也听从了母亲的安排。
直到现在，他依附着程家，都对程佳说不了一个不字。
沈盛明忍不住握紧了拳。
他辛苦忍到今天，不能就这么毁于一旦，否则，等待他的就是牢狱之灾。
“你给我过来。”是程霖将程絮叫到了书房。
沈盛明盯着程霖的背影，目光森冷，有他在，他在程家永远不会有什么地位。
书房内。
程絮没看程霖，眼神乱瞟：“哥，他应该会照做的，你何必说的那么难听呢？”
“难听？”程霖淡淡的看着她，“心疼你父亲？”
程絮皱着眉，想否认，可她跟沈盛明的血缘关系又是改变不了的事实，她只是满脸厌烦的说道：“沈鱼真是阴魂不散，她参加那个恋综，是不是就是想火了对付我们？”
甚至还公然在节目里跟许惊蛰暧昧不清。
程絮怎么能不气？
哪怕许惊蛰没有半分给过她面子，也毕竟是她喜欢过的人，她哪怕得不到，也不想看到沈鱼得到，她跟沈鱼之间的关系，实在不能让她释怀这件事！
“我还没问你，视频到底怎么回事？我不是说过，不要让沈鱼上任何社会新闻，她在娱乐热搜蹦哒也就算了，你居然把视频——”
“不是我！”程絮就知道他会怀疑她，她又不是傻子，把自己家的丑闻公开出去，但这个视频她的确给她哥看过。
她沉着脸说道：“一定是王二狗干的，视频就是他拍的，但我绝对没有指使他发布，我现在就联系他。”
“王二狗？你身边都是些什么人？”
“就，一个不中用的司机。”
“偷拍视频他是躲不过的，沈鱼不是傻子，不追究视频来源，赶紧把这人赶走，断了联系。”程霖皱眉道。
程絮边打电话边道：“那哥你给我安排几个人，不打断他这犯贱的手，我出不了气。”
程霖还没应声，电话就接通了。
王一松在电话那头邀功一般：“大小姐！你看到热搜了吧？沈鱼这次被全网骂，这节目绝对不敢再留她，还想翻身是不可能了，我说过，会让大小姐你更高兴。”
“谁让你把视频发出去的！”程絮怒道。
王一松有点懵，他最近倒霉透顶了，自从和那个李晶晶开`房被扫H的抓走后，他就联系不上程大小姐了，想让她给自己弄出去都不行。
生生被拘留了一星期，出来后自然是想赶紧做了这件事，再讨大小姐高兴。
他原本就想直接发视频，是李晶晶告诉他再剪辑一下，加点旁白更吸引人，其实视频里的声音都是她本人录的。
后来视频果然就爆了，他们两个也算各取所需。
可他万万没想到，会听到程絮恼怒的声音。
“大小姐，你放心，改了IP，查不到我头上的。”
“谁管你查不查得到？”他是没看到网上那些人已经在讨论程家了吗？
她深吸了口气，冷声说道：“你来灰色月光见我。”
灰色月光是她名下的酒吧，她就在那里收拾他！
程霖见她挂了电话，这才说道：“你自己不要露面了，我去处理。”
“好吧，哥，这次的事，能解决的吧？”程絮有些不安的问。
程霖瞟了她一眼，“那就得看沈盛明怎么做了。”
——
无论马院长怎么解释和保证，沈鱼都不想再听了，视频出自南山医院，刀具怎么来的至今不明，视频又被大肆转发评论，她对这家医院再无半点信任可言，是一定会追究到底的。
但是现在，将母亲接出医院才是最重要的事。
沈鱼将乔盼叫醒，给她换了衣服，哄她现在就带她出去玩。
而趁这段时间，许惊蛰帮她办理了出院手续。
许惊蛰的助理陶子弈已经在后门安排了车，医院前门已经被一些人堵上了，热点新闻，总是格外的吸引人。
沈鱼很快收拾好母亲的东西，离开病房时，乔盼觉得有点不对劲。
她下意识看向了秦连城，“小城不和我们一起去吗？”
“妈妈，秦医生还要上班呢。”沈鱼赶紧说道。
秦连城深吸了口气，对乔盼微笑道：“阿姨，我会去看您的。”
沈鱼忍不住看了他一眼，就听秦连城对她说道：“没想到会出这种事，南山这边我会想办法查出偷拍的人，小鱼，抱歉，让你面对这些。”
他态度温和，已经不复先前在办公室听闻她要换主治医生时的恼怒。
况且母亲砍伤人的那个时间点，秦连城才刚刚回国，他对医院的事并不清楚。
沈鱼自然没办法把医院的责任迁怒到他身上。
她摇了摇头：“秦医生，谢谢。”
“你现在，打算去哪里？这么短的时间内，能联系到医院吗？”秦连城关心道。
乔盼越听越不对劲，就在这时，许惊蛰回来，接口道：“小鱼，我已经安排好了，我们从后门走。”
“好。”沈鱼顾不得其他，对秦连城点了下头，跟他告别。
眼看着他们三人下了楼，秦连城眯了下眼睛。
这种时候，能陪在她身边的人，是最让她依赖的人。
沈鱼，你当真在那个节目里，跟许惊蛰假戏真做了吗？
可如今你的身世被揭露，许惊蛰这样的身份，会不在意？
你应该依赖我才对。
……
许惊蛰说的疗养院，是一家高档私密性强的私家疗养院，曾经他的母亲在那里住过两年，许家入了股，所以许少爷一句话，沈鱼母亲的入院很顺利。
单独的病房，专业的护工，不会有人讨论不该说的话。
除了一开始，乔盼发现女儿骗她，给她转院，闹了阵情绪外，一切都很顺利。
沈鱼焦头烂额的心，这才安定了几分。
“先让阿姨休息，明天赵医生就会过来，网上的事影响不到现实，绝对不会有人在这里打扰到阿姨。”许惊蛰握着沈鱼冰凉的手，安慰着她。
沈鱼不知道该对他说什么。
他用最快的速度为她安排好了一切，可他们都知道，网上的言论，根本不可能消失。
时间已经不早了，沈鱼抽了下自己的手，“你现在回鸿园——”
“阿姨这边有护工照顾，你跟我一起回去。”许惊蛰将她的手握紧，感觉到一时暖不热她的手，干脆将她的双手一握，拉进了自己大衣口袋里暖着。
沈鱼有点慌：“我现在，不能回去。”
她不敢再面对那些摄像头，哪怕直播的时候，她看不到观众的反应，她也不敢再继续录下去了。
节目组，也不可能再让她出镜了吧……
“天气太冷了，就算是休息，也得回去，你今天不用录节目，但是也不能这么躲避，节目组那边，也在找你，我陪你回去。”
“会找我解约的吧？”她给节目组造成了不良影响，会被追究违约金，还有这个疗养院的住院费用，许惊蛰没让她知道，但不代表她就会心安理得的接受。
她还欠了公司那么多钱。
这些全部都压在她头上，沈鱼几乎要窒息了。
老天爷为什么总是在给她制造这样的困境，让她以为生活开始慢慢变好的时候，再给她沉痛的一击。
“不会，”许惊蛰看着她惨白而无措的脸色，有点担心的叫她，“沈鱼，你看着我，这件事，根本不是你的错，不要总把责任揽在自己身上，网上的那些谣言，你必须去面对，才能打破，不要逃避，我会陪着你，一起追究到底。”
沈鱼呆呆的看着他，面对，就会有人相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