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鱼瞪着他，她在他意有所指的坏笑中，又想起了一件往事。
她做的，很离谱大胆的事。
那个时候她已经追到了他，手牵手，大摇大摆的在人前走，根本不知道害羞为何物，反倒炫耀的成分比较多，高调的恨不得全山灵村都知道她恋爱了。
然而乡村人保守，又爱聚在一起唠嗑，看到他们经过，在后面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沈鱼耳朵尖，也可能人家就是故意让她听见。
总归她气歪了鼻子，陈昏劝都劝不住。
她把陈昏拉住停在那儿，揪住他的衣领，在他无奈的低头时，响亮的在他嘴唇上亲了一口，然后万分得意的看向那群女人。
她看到那些人倒吸一口气，惊得瞪大了双眼，而她还要补一句豪言壮语。
“这是我男朋友，我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你们管得着吗？”
……
往事真是不堪回首，沈鱼对于当年自己的作风，现在回想起来都头皮发麻。
人是不是越长大越胆小了呢？
她现在怎么会这么胆小？
许惊蛰微微弯下腰，凑到了她眼前，“想起来了？”
怪了，这两天是怎么了？频繁的想起以前。
沈鱼抿紧唇，点了点头，说道：“我以前，脸皮可真厚啊。”
“说什么呢。”许惊蛰伸手捏了捏她的脸，“我不觉得。”
他只觉得她可爱，她做什么他都喜欢，他甚至感激她的大胆热情，他们才能在一起。
所以现在，在她退缩的时候，他愿意用最大的热情将她找回来。
…
许惊蛰又一次跟沈鱼一同出现在南山医院，他牵着她的手，不再避讳。
不过还是被她要求戴上了口罩，一时间医院里也没人将他认出来。
只有秦连城，他看到他时，眼神冷淡，却又显得意味深长。
许惊蛰没理会，他迫不及待想让沈鱼的妈妈知道，他才是沈鱼的男朋友。
然而到了病房前，她到底还是抽开了手。
许惊蛰没说什么，但在进了病房后不久，他的脸色就变了。
沈鱼的妈妈看起来比之前的气色还要好，她朝沈鱼招了招手，埋怨她：“你最近在忙什么呢？总也不来看我，要不是有小城在，我真的不想住在这里，你应该好好感谢小城。”
“没关系的阿姨，这是我应该做的。”秦连城笑着给沈鱼倒了杯水，没有招呼许惊蛰的意思。
沈鱼正奇怪她妈妈怎么对秦医生这么亲切了。
就听到她妈妈下一句说的话，“那也不行，你们都快结婚了，这丫头十天半个月不见人影，你也由着她吗？”
“妈，你、你说谁快结婚了？”沈鱼觉得不对劲，她下意识的回头看了许惊蛰一眼。
乔盼理所应当的说道：“当然是你和小城啊，你们都订婚那么久了。”
沈鱼像是被雷劈了一样呆住了。
许惊蛰的脸色也很精彩，他几乎是不敢置信的看着沈鱼的母亲，最后转向了秦连城。
而秦连城看似无奈，却在对上他的视线时，深深的笑了一下。
“妈妈，你弄错了，我跟秦医生，不是那种关系。”沈鱼声音都在抖，这就是秦医生说的新的幻想吗？
她妈妈怎么会出现这么奇怪的认知？
她和秦连城订婚？
天啊，她从哪里认定的？这太荒唐了。
许惊蛰也忍不住上前一步，他握住沈鱼的手，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同时看向沈鱼的母亲，认真说道：“阿姨，你可能是记错了，沈鱼的男朋友是我，我叫许惊蛰，上回我们见过。”
乔盼愣住。
她先是看了看许惊蛰，又去看秦连城，见他垂着眼睛，脸上带着一丝苦笑。
她顿时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心下大急，甚至从床上跳下来，连鞋子都顾不上穿，不仅上前分开了他们，还一把将沈鱼拉到了一旁，面色严肃又恼怒的训斥她。
“你疯了吗？当着小城的面跟别的男人拉拉扯扯，你这叫公然出轨，你知道妈妈最恨什么，你这是要气死我？你快跟小城道歉，让他原谅你——”
“妈！你是怎么了？”沈鱼再也忍不住打断了她。
她跟着看向秦连城，“秦医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妈妈她为什么会认定我们两个有关系？”
“你这说的什么话！”乔盼听她这么说，更加不悦了，她上手去拍打沈鱼的手臂，许惊蛰想上前护着沈鱼，又被她严厉喝斥：“你给我站住！我不管你是谁，你想拉着我女儿犯错，绝对不可能！”
她看着许惊蛰的目光就像看仇人似的，是打心底觉得这个人居心不良。
许惊蛰愣在那儿，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沈鱼则是满心焦虑，心又凉了半分。
就在这时，秦连城出声道：“阿姨，我跟小鱼谈一谈，您先休息好吗？别太激动，您放心，不管小鱼做了什么，我都不会怪她的。”
他在说什么？
沈鱼愕然的看着他。
秦连城轻轻对她摇了下头，示意她稍安勿躁。
沈鱼满腹疑虑，却只能先按捺住。
她将乔盼扶回病床，偏偏乔盼还要担心的警告她：“你别犯糊涂，小城对你多好。”
沈鱼感觉脑袋疼，她听不下去了，“我去跟秦医生谈，妈你先休息吧。”
她转身看了秦连城一眼，往病房外走去。
路过许惊蛰时，被他握住了手臂。
许惊蛰是下意识的动作。
沈鱼停了一下，对他说道：“你先出去吧，我找秦医生问清楚。”
“我跟你一起去。”他倒是想知道，这个秦医生做了什么，上次他见到沈鱼母亲时，她根本没有给沈鱼安什么未婚夫。
话才刚落，一个枕头砸了过来，“你放开我女儿。”
许惊蛰脸色僵住，可他连脾气都没得发，只能先一步朝外走去。
沈鱼记挂着问清楚母亲的病情，也顾不上他的情绪了。
及至三人都出了病房，秦连城突然开口对沈鱼说道：“去我办公室谈吧，不过，事关病人隐私，我想外人还是回避的好。”
“外人？”许惊蛰脸上闪过一丝冷笑，淡淡开口道：“我想我和沈鱼之间不算是外人，倒是秦医生你，我很奇怪，为什么她母亲会认为你是她的未婚夫？”
“这就是我要跟小鱼谈的，关于乔阿姨的病情。”秦连城冷冷道。
许惊蛰微眯了下眼睛：“病情都有指向性了？可真有意思，乔阿姨怎么就认定了是你，而不是张医生、李医生？”
沈鱼的脑子里有些乱，但许惊蛰的话也让她忍不住点头。
对啊，为什么母亲会有这种幻想？
还偏偏就是秦医生？
“你在这里抬杠没有用，小鱼，我们先过去吧。”秦连城不再理会许惊蛰。
沈鱼点了下头，对许惊蛰说道：“你先出去等我，或者，你先走？”
许惊蛰的脸色不太好，忍不住拉了下她的手，问道：“你不带我？”
“我先去问清楚。”
“我在场可以帮你分析，省得你心急之下做出错误的判断。”许惊蛰提醒她。
沈鱼有些迟疑，秦连城又喊了她一声：“小鱼，你母亲的病情很紧急。”
“是吗？你该不会是想对小鱼提议，为了帮乔阿姨治病，干脆将错就错，你们假扮未婚夫妻吧？”许惊蛰突然说了一句。
话落，走道边一下子静了下来。
秦连城的脸色一僵，显得有些难看。
许惊蛰盯着他，心头冒火，难道真被他说中了？
沈鱼有些惊愕，但立刻说道：“你别乱猜，不会的。”
怎么可能会有这种荒谬的事情？
她推了推许惊蛰，就见他有些委屈的看着她，低声说道：“真不要我陪你吗？我怕你被人卖了都不知道。”
沈鱼又急又尴尬：“你别胡说八道了，我都快急死了！”
许惊蛰抿了下唇，不再逼她，他摸摸她的头发，道：“你去吧，我在车上等你，小鱼，不要病急乱投医。”
沈鱼点点头，跟着秦连城去办公室。
许惊蛰看着他们走远，又往乔盼的病房看了眼，透过门上方的玻璃窗，他看到乔盼坐在床上，翻看着一本书。
想到刚刚沈鱼母亲对他的态度，许惊蛰叹了口气，他捏捏眉心，抬脚往楼下走去。
…
其实也没什么好谈的，秦连城告诉沈鱼，是在治疗过程中，乔盼突然出现的这个幻想症状。
“大概是你母亲最大的愿望就是看到你结婚，幸福美满。”
沈鱼握着一个玻璃杯，任由灼烫的水温将她的手烫热，让自己镇定。
问了句许惊蛰问过的问题。
“为什么是你？秦医生，为什么我母亲会认为你是我的未婚夫？你没有跟她讲清楚吗？这应该也是你的困扰。”
秦连城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不是没有讲过，但她只会追问，我们是不是吵架，我想，可能因为我是她的主治医生，这两年她对我最熟悉，又和你适龄，所以她才会将主观臆想的你未婚夫的角色，认作是我。”
“那我们一起去跟她解释清楚啊，纠正她这个错误的认知。”
“小鱼，幻想症的病人，她不全是幻想，你知道的，她有时候是清醒的，如果你在她清醒的时候提她幻想的东西，你会让她的认知更加错乱，她会发现自己这个病，从而产生恐惧，整个精神状态会崩溃的。”
“那怎么办？”沈鱼白着脸，喃喃道：“那该怎么办？她越来越严重了是吗？”
秦连城看着她，认真的叫她的名字：“沈鱼，精神病患者的世界是难用常人来的眼光去看待的，你不能再刺激她。”
“我知道，可是——”可是她该怎么办啊？
她母亲一直都分不清现实和幻想，现在又多了一重幻想，这样下去——
“其实我并没有困扰。”秦连城突而又道。
沈鱼不解的看向他。
“小鱼，一直以来，我都很喜欢你。”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