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控

    沈鱼霎时就变得有几分僵硬,连目光都不知道往哪里放。

    她没有去吃夜宵,许惊蛰也未动,姜龄跟大家都不熟,有几分社恐,只有周溯洄在担任气氛活跃者。

    “我说许导,你上回让剧照老师帮你剥虾,现在不该还回来了吗?”

    “嗯。”

    “不用。”

    他们两人几乎同时开口,许惊蛰朝沈鱼看了眼,见她没转头,他伸手拿了双手套。

    还有这种事?姜龄用胳膊轻轻碰了碰沈鱼。

    沈鱼就转脸看她,只是摇头。

    她耳听着表演老师的声音在不远处响着,而她的视线里,多了一只盘子,许惊蛰将剥好的龙虾肉整齐的码在盘子里。

    她想开口,但嗓子眼像是被堵住了一样,直到听到他低低的说道:“微信里,我说的那句话——”

    “我觉得许导说的很对。”沈鱼飞快的接道。

    许惊蛰顿了顿,他眉目渐深,像是妥协一般的说道:“沈鱼,我有时候真的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我们能不能好好谈一谈?”

    沈鱼睫毛轻颤,完全不敢朝旁边的人多看一眼,可她无法忽视他看过来的灼热眼神。

    灯光下,她小脸瓷白,眼睫纤长,光在她的脸上跳跃,明明是温和的线条,可她整个人却带着拒人千里之外的清冷。

    所有的声音都好像远去,许惊蛰的目光执着的看着她。

    沈鱼渐渐受不住,她的手指动了动,小声道:“我没想什么,许导有什么工作可以直接说。”

    许惊蛰见她连看都不看自己,心底的那丝措败感让他拧眉:“工作?你觉得我想跟你谈的是工作吗?”

    他们两人沉浸在各自的思绪里,没发现整个会议室突然安静了下来。

    姜龄最怕这种诡异的气氛,她握着水杯掩饰性的喝了口水,悄悄的瞥向好友的方向,犹豫着要不要提醒她。

    而就在这时,会议桌对面的程絮突然将剧本拍到了桌面上,像是气疯了一般喊了起来:“我不对了!”

    所有人都被她吓了一跳,不约而同的抬眼看了过去。

    许惊蛰被打扰,他目光不悦,神色冷沉。

    沈鱼仅朝她看了一眼,便收回了眼神,不怎么关注。

    程絮眼睛发红的喊道:“许惊蛰,你拿我当空气吗!明知道我喜欢你,还故意叫这么多人来看我笑话,尤其是她!”

    她伸手指向沈鱼,恨极的说道:“我有多厌恶她你是知道的!可你一次次的羞辱我,沈鱼,你心里是不是很得意?看我狼狈,看我被许惊蛰无视,你是不是痛快极了?报复我吗?故意当着我的面跟他卿卿我我,就是因为知道我喜欢他,你想跟他复合就是因为我喜欢他!”

    程絮像是彻底发了疯,不管不顾的吼了起来。

    姜龄目瞪口呆,她头一次见识到女演员情绪这么不稳定,还被迫吃了一口大瓜,是关于好友跟初恋的。

    她忍不住也看向了他们二人。

    沈鱼皱着眉,她是完全不想跟程絮争吵,那太没有意义了。

    但,程絮就像是得了妄想症,她一个人就脑补了那么多东西。

    这一刻,她无语到有点烦躁了。

    “何为看你笑话,羞辱你?”许惊蛰开了口,他神色冷淡,不带任何情绪的说道:“对戏不是你自己要求的吗?有没有这个必要你心里清楚,还有,我跟沈鱼之间的事,不需要向你解释,你的喜欢我明确拒绝过,程小姐难道忘了?”

    程絮就像是被扒光了暴露在那么多双眼睛底下看着,她气得发抖,又委屈的想哭。

    从来没有人敢这么对她。

    可许惊蛰让她颜面扫地不说,更让她在沈鱼面前像个失败者。

    她一刻也待不下去了。

    “我不拍了。”她说着,拿起桌上的剧本,发疯般的撕了个粉碎,“许惊蛰,你会后悔的!”

    直到她离开,会议室里的几人都还没有反应过来。

    表演老师是最尴尬的,她留也不是,走也不是,这段时间她教一个程絮,比教了几年的表演系学生还要累,而现在这位大小姐竟然敢撕了剧本,说不拍了。

    这?这如何收场?

    许惊蛰沉着脸,在思考删除程絮戏份的可行性。

    周溯洄跟他是差不多的想法,这位大小姐从头到尾也没有演出他笔下的白月光,现在直接撂挑子不干了,任性到离谱,剧组确实能追究她的责任,但想来对方也不缺钱赔偿违约金,只是可惜了整个剧组的心血和付出。

    沈鱼的第一反应是不敢置信,她下意识的看向了许惊蛰。

    他是不是得把人追回来?不然电影怎么办?

    见她终于肯看自己了,许惊蛰定定的看了她两秒,才淡声说道:“辛苦大家今晚加班,都散了吧。”

    表演老师欲言又止,最后离开时劝他:“许导,以后还是应该找专业演员,那些玩票的富二代,就是这么不稳定。”

    不仅情绪不稳定,还没有责任心,最重要的是,根本就没有演技可言。

    许惊蛰点点头,很真诚道:“我知道了。”

    然后他在沈鱼要起身时,突然一把按住了她的手。

    沈鱼愣住,她皱着眉暗自挣扎,却听许惊蛰对姜龄说道:“姜小姐先回去可以吗?我还有话要跟沈鱼说。”

    姜龄犹豫的看了沈鱼一眼,见她没有挽留自己,想来他们确实是有私事要谈。

    她点点头,随周溯洄出去了。

    会议室的门被关上,沈鱼也终于挣开了他的手,“你到底要干什么?”

    “我们还没有谈完。”许惊蛰直勾勾的看着她。

    沈鱼有些不可思议,他看似一点都不着急,“她说不拍了,你的电影怎么办?”怎么还有心情跟她谈什么?

    他们根本没什么好谈的。

    许惊蛰笑了一下:“难为你担心我的电影。”他说着,慢慢的凑近她:“为什么不担心担心我?”

    沈鱼:“……”

    他离的太近,超过了正常的交流范围,沈鱼心底涌起一丝本能的防备,她想起身,却突然被他把住了椅背,牢牢将她困在了桌椅和他的手臂中间。

    突如其来的压迫感让沈鱼脸色发白。

    “许惊蛰,如果你不想让人误会,就放开。”她蹙眉说道。

    拿他说过的话来堵他?

    许惊蛰眯了下眼睛,认认真真的喊她的名字:“沈鱼,我还需要让人误会吗?”

    现在全剧组怕是都知道他的心思,只有她在装不懂。

    沈鱼跟他对视着,她的心跳有点快,他的目光还有整个人给她的压迫感,都让她感到陌生,她心里有点慌。

    明明已经在努力躲开他,可现在,实实在在躲不过。

    沈鱼垂下了眸子,不再看他,“你要谈什么?”

    她的态度让他气恼,许惊蛰伸手去捏她的下巴,强迫她看自己,“我们一直没有好好说过话,先前你没认出我,我也气你。”

    他深吸了口气,目光在她的脸上一寸寸的流连,“沈鱼,当年跟我分手,不该给我一个理由吗?”

    沈鱼的睫毛再次颤抖了一下,她推开他的手,定定的看着他,“理由?□□上不是说了吗?我不想玩了。”

    许惊蛰握了下拳头,没有被她冷漠的话影响心绪,只是耐心的,再次问她:“你家里出事了对不对?程絮说——”

    他还没说完,沈鱼就打断了他,冷冰冰的说道:“既然她都跟你说了,你还问我做什么?”

    程絮什么难听的话都说过,沈鱼可以想象她都是怎么跟许惊蛰还有他奶奶形容自己的。

    她脸色发白,唇色也迅速退去,在他面前的狼狈和难堪,让她有些失控,她再次伸手去推他,同时起身想要离开。

    许惊蛰皱着眉,他一把拉开了碍事的椅子,上前两步,再次将她困在了原地。

    唯一不同的是,这次她是站着的,而许惊蛰的双臂将她困在桌前,压迫感比刚才更甚。

    “你能不能冷静点好好听我说,”他也略显狼狈,黑眸沉沉的盯着她,“她说的话我根本没有信,沈鱼,我只相信你说的,我跟以前不一样了,我可以帮你,你母亲——”

    “不需要!”沈鱼声音微哑,她额头出了汗,身体也在微微的发抖。

    许惊蛰察觉到不对劲,正要说话,就听她再次疲惫的说道:“我不想说家里的事,我不想说,让我回去吧。”

    “沈鱼?”许惊蛰试着去握她的肩膀,发现她眼神有些失焦,不自觉的颤抖,像是情绪激动下的应激反应。

    是提起她母亲的缘故,还是因为他提起程絮,她联想到了不好的东西?

    他皱眉,小心翼翼的喊了她一声,在她无意识的重复不想说时,再也忍不住将她抱进了怀里。

    沈鱼立刻就挣扎起来,许惊蛰用力抱着她,他的手安抚的揉着她的头发,又去拍她的背,他声音几乎喟叹:“好,不说,我们不提这个,别怕,我在这里。”

    他不断重复的安抚着她,沈鱼慢慢的安静下来,她伏在他怀里,眼睛酸涩到发胀。

    这么多年,她被枷锁压得喘不过气,从未有一刻有过依靠。

    她不应该贪恋,他能不能别再对她好了。

    她不想让他知道,她的家庭有多么糟糕,不想让他知晓她有个精神病母亲要养,她更不想看到他同情或异样的目光。

    所以,能不能就让他喜欢过的沈鱼,还有她喜欢过的陈昏,都停留在过去?

    许惊蛰安静的抱着她,这个画面他在回忆里幻想了很多回,而不同的是,回忆里是美好甜蜜的,现实却是他独自的心疼和无奈。

    他在心里叹息,他甚至一动也不敢动,怕惊到她,怕她又跑掉。

    可是很快,他感觉到胸前的衣服湿了一块。

    许惊蛰愣了愣,意识到她在哭,他张了张手指,无措的再次去拍她的背,“没事的,你别哭,我——”

    “对不起。”沈鱼闭着眼睛,控制不住眼泪肆意的流,她低低的,嗓音像是被眼泪浸染过一般的软,她重复着哭音又说了一句:“对不起陈昏,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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