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是哪一种，都让许惊蛰挺难以接受。
回想起这段时间，自己像个傻子一样，等着她靠近，等着她为当年跟他分手而道歉，等着重新在一起。
而现实直接甩了他一巴掌，她根本就没有想过他就是当年和她在一起的陈昏。
从头到尾，她将他当成一个陌生人？！
而更让他难以接受的是，沈鱼沉默了，她不说话，但脸上心虚和纠结的表情，根本掩盖不住。
事已至此，许惊蛰还有什么听不得的？
他冷冷道：“你说话。”
沈鱼深吸了口气，在解释前，忍不住道：“那你别生气。”虽然跟前男友共事很奇怪，但是，她得为钱着想。
许惊蛰轻哼了一声，以为她要哄自己。
他扭开了脸，高冷的抬了抬下巴，表示同意。
下一秒就听她小声解释道：“我没有追你，我不知道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但是真没有——”
她的声音越发小了下去。
她看到许惊蛰倏地转脸看向她，一脸错愕，表情难以控制，甚至，他的眼眶有些红了。
沈鱼茫然间，心底的那丝愧疚，在慢慢发酵着。
“我误会了？”现实好像把他另半边脸也打了，许惊蛰一时之间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来面对她。
他想起自己跟好友信誓旦旦，说她在追自己。
她是在耍他吗？
可她说是他自己误会的。
许惊蛰盯着她，声音艰涩：“你已经，不喜欢我了吗？”
他想当然的猜测好像是一个笑话，他还猜测她又看上了他这张脸，但其实，她不说话，就是在默认啊。
许惊蛰点点头，他狼狈的往后退了一步，又胡乱的点了下头，“当年，分手时说的是真的，你就是不想玩了，也没后悔对吗？”
“许导……”沈鱼不知该说什么，过往面对他的时候，总是拿他和陈昏做比较，还产生过想再去看看陈昏的想法。
可现在人站在她面前了，她反而胆怯、愧疚，不知该跟他说什么。
当年是她主动招惹他的。
现在又让他产生了误会，她咬着唇，对不起三个字在嘴边打转，就在要冲出口的时候，听到他说道：“行，是我犯贱。”
她叫他许导，这段时间以来，从未叫过他的名字。
对她而言，他就是一个工作伙伴，剧组的导演。
连朋友都算不上吧？
他可真是，太自作多情了。
许惊蛰自嘲一笑，举步朝外走去，没再回头。
既然是误会，那就算了。
他早就不是陈昏了，他只是许惊蛰。
会议室的门关上，整个空间只剩下沈鱼一个人，她低垂着头，许久未动，直到一滴眼泪砸落到了地板上，她轻轻吸着气，抬手胡乱将眼泪抹去了。
“对不起……”她几乎没出声的说。
许惊蛰说犯贱两个字时，她的心，突然难过的窒息。
并不是这样的，当年她并不是突然不喜欢他了，她也不是，在玩弄他的感情，她只是没有资格了。
她的家变成这个样子，她还有什么资格再去为自己任性。
所以陈昏，对不起。
…
沈鱼整理好自己的情绪，再出现在人群里时，她不由将头埋得更低了，她不愿别人看她。
同时，她也在等着，许惊蛰生气，他会不会，直接让她走人。
天气热爆了，下午的温度高达38度，所有人都提不起精神，拍摄了一条室外戏后，剧组请大家喝冷饮。
沈鱼抱着自己的相机，坐在角落里发呆。
而许惊蛰坐在监视器后面看回放，他再也没有往人群中多看一眼，没有再习惯性的搜寻某个身影。
周溯洄给他递了杯冰美式，懒洋洋的在他身边坐下，问道：“你俩在小会议室里做什么了？”
见许惊蛰半天不理他，他又戳了下他的胳膊，凑近问道：“没有什么限制级的事情吧？你知道的，编剧都爱脑补，我可不想下次开会的时候，我的眼前全是黄色——”
许惊蛰面无表情的盯着他。
周溯洄竟然说不下去了，他怎么感觉，他们许导的目光这么冻人？
简直人形降温器啊。
好像哪里不对劲。
没等他多想，许惊蛰就指着剧本上的某处，鸡蛋里挑骨头似的说道：“这段改一下吧。”
“为啥？”周溯洄低头去看，没什么毛病啊？
“台词太拗口，不够接地气。”说到这里，许惊蛰的脸色好像更难看了几分。
接地气……是沈鱼对他的评价，他那时候以为她在说笑。
许惊蛰仰头喝了一大口咖啡，很烦，烦得他看谁都不顺眼，也很难集中注意力在拍戏上。
他又叫来副导，指着回放画面说道：“这一段重拍吧，我没演好。”
副导有些惊讶，他其实没看出什么大问题，但许导对自己的要求比对其他演员更高。
重新开拍后，所有人都发现，许惊蛰的状态不太对了。
他以前拍戏从来不卡壳，最多是看完回放不太满意，会要求再保一条。
但今天，他好像被什么影响了一样，进入不了角色。
大家都忍不住猜测，是不是昨天陈家闹事他受了影响。
但是昨天都没影响，今天？反射弧是不是有点长了？
周溯洄按他的要求改了台词，再看一眼他拍摄时的状态，忍不住摇了摇头。
他往边上找了找，看到了缩在相机后的沈鱼，一瞬间就挑起了眉。
许导不对劲，好像是在跟沈鱼谈完之后吧？
这两人怎么回事？吵架了？
周溯洄穿梭过工作人员，不动声色的走到了沈鱼身边，他抬手拍了拍她，沈鱼回过头来，脸上都是汗。
这种天气里，演员很容易脱妆，而工作人员更是不化妆。
沈鱼的脸很红，是热的。
周溯洄拿了个手持小风扇对着她吹，皱眉道：“你这样会不会中暑？”
“不会的，我刚刚有喝水。”沈鱼摇了摇头，又不解的问：“编剧老师找我有事？”
“嗯，是这样的。”周溯洄组织了下语言，朝着片场中间看了眼，“许导状态不太对，你看出来了吧？”
“嗯。”沈鱼低低应了一声，她不知该怎么接话。
周溯洄仍然将小风扇对着她，她脸颊边的发丝被风吹起，她移开相机看向场地中央。
“你们两个吵架了？”周溯洄问。
沈鱼眼皮微跳，静静的看向他。
周溯洄当她默认，便小声劝道：“小情侣吵架果然容易影响工作，要不你跟我说说，发生了什么事，我帮你们讲和？”
沈鱼愕然，究竟有多少人误会了她和许导的关系？
难道因为陈母昨天说的话，所有人都以为——
沈鱼还未来得及说什么，就听到许惊蛰主动喊了卡。
她下意识看过去，就见许惊蛰微沉着脸，目光只是看向了她身边的人，然后扬声喊道：“编剧过来一下。”
周溯洄耸耸肩，他不过就是找沈鱼说几句话，这人的感官也太敏锐了吧？
他把小风扇塞给沈鱼，走回了监视器那边。
许惊蛰浑身低气压的坐在那儿，周围的人自动退避三舍，没人在这种时候靠近他。
“啧，我说你现在的样子，就跟身体里埋了颗雷，随时会爆一样，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我刚找沈鱼还没问出来呢。”周溯洄拉着一张小板凳，在他身边坐下。
许惊蛰盯着监视器，脸色冷沉：“别去问她那些。”
周溯洄挑眉：“怎么？”
“我们现在没有关系。”许惊蛰面无表情的说。
周溯洄脸上闪过一丝惊讶，事情，这么严重了？
“进不了状态是我个人的问题，先拍其他人吧。”许惊蛰伸手捋了把头发，沉沉的吐了口气。
他确实需要一点时间来调整自己的心态。
就如周溯洄所说，他心态真的是，快要爆炸了。
周溯洄察言观色，没敢再开玩笑的多问，他点点头，通知了下去。
一直到了晚上，沈鱼修完剧照，打包发给了许惊蛰。
微信没有被拉黑，她忐忑的盯着对话框，无意识的往上划着屏幕，看着聊天记录里，他昨晚的留言。
全是关心她的话。
她突然很不安。
被人这样关心，她是受不起的。
她是不是，又一次伤害到他了？
她是不是，应该主动离开，不让他烦恼？
手机在桌面上震动了一下，她立刻低头去看，并不是许惊蛰发来的。
【姜龄：战神停更了，快乐没有了，姐妹，可以帮我要一张栖尘大人的签名照吗？我现在可是他纯纯的剧粉了。】
恐怕不能……
沈鱼无声的说。
明明也不是失恋，可为什么她也觉得快乐没有了？
沈鱼有些难受的用额头磕了磕桌子，暂时不想跟任何人说话，她干脆打开微博，随便翻看起来。
手指却无意识的点进了许惊蛰的微博里。
他的粉丝涨得很快，已经一千五百多万了。
而他们，是互关的状态。
他的微博最近都是剧宣，粉丝们也没有控评，底下都在热火朝天的讨论着剧情，也有嗑了剧粉CP的粉丝们在求男女主角合体。
他现在，是一颗最耀眼的明星。
沈鱼应该是为他感到高兴的。
人生有时候就是这么的奇怪，让两个人的位置完全颠倒。
她从大小姐变成了私生女，而乡下少年，成为了富家少爷，走回了他正确的人生轨迹。
他们原本是不该再有交集的。
沈鱼退出了他的微博界面，无意识的点进一条热搜。
#现在还有多少人在用扣扣#
沈鱼骤然想起，自己那个被弃用的扣扣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