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愫3

    记忆飘过围墙,落入从前。

    “公主,他怎能让你做这种事?”

    李桃姜酒喝的太多,意识已经不甚清楚,只记得宋至在频繁宴会朝中将领,故意灌醉了她,吩咐婢女将她扶进屋。

    她不知道下一个想睡她,和宋至达成密谋的男人会是谁。

    她听到门吱呀一响,有人进来了,步子放的很轻。

    李桃姜发出一声冷嘲,这些人一开始确实会装得翩翩有礼,实际上全都是披着人皮的禽兽。

    那个人的脚步已经近到身前。

    想象中的欺压却并未来临,相反的,那个人脱下外衣,替她遮住酒水濡湿的衣裙。

    她困倦地睁开眼,那人将她拥进怀中,声音几近哽咽:“阿姜,我来迟了。”

    祁朗抱着她颤抖,她被用力的拥抱压得难受,稍一挣扎,青年却唯恐她离开而更加用力。

    他一遍遍说对不起,说他在她婚后心灰意冷去了边境,他不知道宋至竟然能干出如此禽兽卑劣的烂□□事,他没有保护好她。

    他觉得自己辜负了李桃姜。

    其实没有什么对不起的,走到现在,除了造化弄人外,谁都没有错。

    只有宋至最该死。

    她没有再拒绝祁朗。

    ……

    回去的路上,有小猫钻出来亲昵地蹭她,李桃姜抱猫时猛然回头,身后的草丛传出狼狈的动静。

    李桃姜没忍住笑起来,揣好猫继续向前,猫看见蝴蝶便挣脱她怀抱去抓,她朝花丛走近,动静又开始窸窸窣窣。

    李桃姜无奈地问:“祁朗,你还要躲到什么时候?”

    “……”

    草丛后静悄悄的,彷佛之前的声响都是她的幻觉。

    李桃姜:“嗯,好,我回去找夫君了啊。”

    她果真不再理会,动静终于出声:

    “阿姜…公主,别来无恙。”

    *

    孟翡仔细瞧着李桃姜的脸,试图从她表情里辨别出答案。

    他俩之间的距离不算远,公主神色如常,衣衫整洁干净,看不出什么异常,就好像只是一个普通的午后她如常出门,路上谁也没有遇见,只有一只贪吃的猫拦住她的路。

    李桃姜说出那个人名后,便一脸无事人般地洗手喂猫。

    “祁朗跟着你做什么?”

    最终,孟翡憋不住了。

    李桃姜:“镇北王妃要认我为义女,他是镇北王世子,我以后得叫他一声阿兄,提前见一见有什么奇怪的。”

    孟翡:“……”

    看来李桃姜真当他是傻子,以为他不知道祁朗与她是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连庚帖都换过,临门一脚的姻亲。

    孟翡追问:“你和祁朗说话了?”

    “对。”

    李桃姜嗯了一声,出乎意料地没有遮掩事实。

    但这就是事实?

    孟翡下意识觉得荒谬,如果李桃姜想遮掩,大可不必告诉他遇见过祁朗,可她不仅光明正大,还特意告知他一声。

    孟翡有点搞不懂她的意思:“你们俩,说了什么?”

    “没有什么,寻常问好的话。”

    话说完之后,李桃姜将一碗热气腾腾的鸡汤端给他:“别问了,趁热喝吧。”

    她微微笑着,眼眸明亮。

    对上她干净清澈的眼神,孟翡手腕硬邦邦的,无所适从接过鸡汤,开始反思自己的态度未免过于咄咄逼人。

    还有点儿羞愧。

    他满脑子阴暗想法,可李桃姜没有一思责怪的神色,也没有反驳,反而还给他亲手炖鸡汤,他如果再问下去就太不是东西了。

    好罢,那他不纠缠了。

    孟翡咽下最后一口鸡汤,不打算再问她是否有旧情复燃的想法,可心中仍然积郁着一口气,堵的他哪哪都难受。

    李桃姜没想那么多,只觉得鸡汤倒了太可惜。

    幸好没告诉孟翡,他那一碗是最后娘亲剩下的。

    她看过送来的弓箭和马鞍,确认没淬毒后道:“围猎那日,你跟随太子吧,不要冒进也不要看见猎物追迷了,我不喜欢狐狸皮,那味儿难除得很。”

    太子与宋至不对付,宋至胆子再大也不至于朝他下手,至少安全一点。

    孟翡冷哼:“我不。”

    说得好像他只能被人算计似的,他早已准备了后手。

    李桃姜禁不住拧眉:“你怎么关键时刻非得与我对着干?”

    孟翡现在听不得李桃姜夸外头的男人,一听就牙就酸:“你又没接触过他,哪里知道他会是个好人。”

    真是傻,上辈子她在男人身上吃的亏、受的欺负还不够多吗,这辈子还是死性不改!

    李桃姜微微一怔,反应过来他是在吃醋后,心底情绪微妙了一下,失笑:“好罢,深山也不要进,别迷了路,是真的有老虎。”

    孟翡:“听起来你驸马是个废物似的,连山里的路都认不得。”

    李桃姜招招手,让小厮牵来一只狗:“这是我哥哥自己训练的猎犬,他走后我一直养着,就算我替哥哥借你,黑子鼻子可灵了,就算进了深山它也能把人带出来,你一定要把黑子好好带回来。”

    孟翡低头,看向扒拉他裤腿的狗。

    黑子站起来爪子能搭到他肩膀,被李桃姜养得皮毛黢黑,毛发厚实顺滑,这会儿正仔细嗅着他的手,孟翡抓了把肉脯给它,这狗没一会儿就跟他亲热起来。

    孟翡道:“平日公主总冷着脸,看来还是不想让我死。”

    李桃姜:“这世道对年轻寡妇太恶,我不得不提防。”

    孟翡又是一声冷哼,拿上弓箭,牵着狗要走:“我和你的狗弟弟先熟悉熟悉。”

    黑子还没适应新主人,呜咽着不肯走,爪子在地上沙沙磨蹭,一步三回头地要朝李桃姜的方向跑。

    李桃姜摸摸它厚实的大耳朵,孟翡也不知她怎么跟狗交流的,反正她摸过后,这狗就乖得和兔子似的,任他揉巴也不张口咬人了。

    李桃姜看着他离开,遥遥喊了声:“一定要把黑子好好带回来!”

    孟翡走得更快了,狗倒是朝她汪汪几声。

    李桃姜失笑。

    反正她也拜托了人看着孟翡,不至于让她做下雨没屋檐的孤家寡人。

    很快便到了围猎那日。

    李桃姜没有去,高义王妃风寒加重,咳嗽得下不了床。

    只是,山下结伴出游的女人们有不少和丈夫一同前来,男人们上山,她们便在山下搭了凉棚,和女伴喝茶绣花等待夫君。

    在女人对立扫了一圈,没有看到想看的面孔。

    孟翡心底有块部分微不可查地闷。

    刚转身,险些和某个陌生又熟悉的人撞上。

    看清那人是谁后,一声抱歉从喉咙迅速咽进肠子里。

    那人也是同样的表情,一副有话不说的便秘感,对他堪堪一抱拳就算是行礼:“某见过孟皇子殿下。”

    孟翡:“……”

    黑子见了这人却陡然兴奋起来,嗷嗷朝他窜过去,甩着大舌头亲昵地上去蹭人大腿,孟翡好容易把狗制服。

    他懒得理会祁朗,死死牵住狗绳,从头发到鞋子逐个打量。

    祁朗穿了一身黑,布料看不出名堂,脸也晒得黢黑,越发显得眼仁白,布条束发,腰带却镶金佩玉,拇指大的珍珠做装饰,靴子倒是不错。

    一看就是行伍出身,穿衣打扮不怎么讲究。

    孟翡观察他的同时,祁朗也在观察他,他手里也牵着一条差不多模样的狗:“你那狗叫黑子吧,巧了,我的狗跟你的狗是同一窝狗兄弟,我原本不认得你,但认得黑子之前的主人。”

    孟翡不阴不阳道:“祁世子还真是看狗下菜碟。”

    祁朗发出嗤地一声笑:“您就是公主的驸马?你们孟国皇帝马背上打下的天下,你怎么瘦得像根细狗,胳膊还没你祖宗一根马腿粗。”

    孟翡后退几步:“一身馊汗味,怪不得至今还没说上亲事。”

    祁朗:“说得好像公主喜欢你似的,人家从小军营里长大的女郎,自然与骑马射箭的人更能说得上话,哪里会主动看上细狗。”

    孟翡嘶了声。

    这人攻击性真强,书读的不多,也不知为了呛他背地里演练了多少回,可恶至极。

    孟翡:“公主喜欢就行,你管那么多,她不也没嫁给你。”

    祁朗被戳中痛处,生生捏断指头粗的箭,随手扔出去,带着倒钩的锋利箭头刺入树干三尺,若不是周围还有人,他一拳早就揍出去了。

    “……”

    看来这小子的伤心事是李桃姜。

    非常不爽。

    孟翡懒得再与他扯皮,甩开众人独自进山。

    太子的侍从叫住他:“孟殿下,咱们太子还未上来,您先别急着走。”

    孟翡在原地站住,借此观察太子一脉的官员。

    侍从便又去招待祁朗,等到太子来众人行礼时,祁朗站在他身边,悄声说了句:

    “若不是公主嘱托我看着你,我真不想跟你有交集。”

    孟翡没对他客气:“你还真听她的话,比狗还听。”

    提到李桃姜,祁朗也不生气:“我也是第一次见连自保都做不到的男人,知道的以为公主是成亲,不知道的还以为公主捡了个小孩养。”

    孟翡:“……”

    可以确定,这人私底下绝对排练过骂他。

    太子随侍在皇帝身侧,孟翡微微偏头,就见这父子两人器宇轩昂,与前排的重臣说着场面话。

    太子也不过二十四五的年纪,脸很年轻,他回忆着前世,却不记得李桃姜跟他有什么瓜葛,方才前排胡子拉碴的国公恭维太子长子的周岁宴,他冷不丁听人念到了自己的名字。

    他一抬头,那人竟然宋至。

    宋至站在皇帝身后,一脸谦恭道:“听闻孟殿下箭术精进,在孟国有过百步穿杨之技……”

    宋至还在继续,祁朗在他身后道:“捧杀,不要被他糊弄 。”

    “……所以皇弟斗胆想请孟殿下陪同。”

    宋至话还未说完,孟翡就道:“臣初来乍到,太子贤明,赏赐臣今日所需弓箭马鞍,况且王爷重病不久,臣还是跟随太子吧。”

    宋至脸一僵。

    太子哈哈一笑,拉起缰绳:“那就不为皇叔割爱了,父皇,儿臣先去寻猎物了。”

    祁朗策马跟上。

    皇帝拉住宋至:“既然如此,皇弟随朕去捕那白虎,就不掺和他们了。”

    孟翡余光看到宋至被皇帝拉走,才选了个相反的方向离开。

    祁朗跟上来,低声问:“你怎么回事,刚来就得罪了六王,那人好色又难缠,曾有门客的妻子美貌被他看上直接变成他的后院,偏偏太后与陛下对他多有包庇,知不知道得罪他对公主有多危险?”

    孟翡猛然拉住缰绳,心头升起不好的预感:“你还知道什么?”

    “你做她丈夫,你不知道的事我能知道?”祁朗道,“这还都是公主告诉我的,她说她瞧见六王的脸就难受。”

    李桃姜昨日见他,看样子与他说了不少话。

    孟翡不爽地冷哼:“别跟着我。”

    “说得好像我乐意跟你似的,”祁朗反唇相讥,“怕你死了,公主孤苦伶仃一个人被欺负,还要背上谋害孟国质子的黑锅被戳脊梁骨。”

    孟翡绷紧弓弦,箭嗡地一声飞出去正中目标,下马去捡射中的兔子。

    祁朗不甘落后,一箭飞天,一只大雁应声落地。

    孟翡再次搭弓,祁朗也没让着,朝深山密林深入。

    ……

    孟翡擦了把汗,他有心比过祁朗,几乎百发百中,猎物很快塞满背篓,还有几只皮毛漂亮的白狐狸,正好能拿回去给李桃姜做披风。

    祁朗数过背篓的猎物,自己还算满意,扫过孟翡也收获满满,他面露惊异:“看不出孟殿下也有如此本事。”

    孟翡此刻很是谦虚:“公主喜欢就行。”

    而后,他看着祁朗的脸皮骤然耷拉下去。

    这小子。

    还挺痴情。

    周围的树木不知何时起遮天蔽日,孟翡仰头看了看,几乎看不清天色,但林间的风越来越冷,估摸快到晚膳的时辰。

    他并没有其他人为了能在皇帝和太子眼前出头去猎虎猎狼的想法,人能重活一次就格外珍惜性命,再说了,他今天若是交代在这儿,祁朗不得高兴得给李桃姜报喜。

    捡起最后一只猎物扔进背篓,孟翡看了眼还孜孜不倦追一头鹿的祁朗,不想管这人死活,准备自己下山。

    往前走了几步顿住,孟翡咬咬牙,转身喊道:“镇北王世子,时辰不早了。”

    祁朗应了,招手道:“殿下过来搭把手,公主喜欢烤鹿腿,抬下去我们分了。”

    “行。”

    不愧是青梅竹马。

    孟翡腹诽了句他还挺懂李桃姜的小习惯,唯恐他不帮忙祁朗出去说他闲话,孟翡还是过去帮忙了。

    他捆住鹿腿,问道:“你和公主认识多久了?”

    出乎意料的,祁朗无比正色:“我与公主的阿兄三岁开始一起扎马步,与公主并不熟悉,她一个生在闺阁的女郎,未婚却和外男相熟,那就是我的卑劣了。”

    孟翡:“……”

    “是李羲爱护妹妹,每次打猎都要提一嘴他家阿姜烤的鹿腿喷香,她还会医术,会主动要学骑马,还跟着女师傅一起学拳脚功夫,和那些只会绣花儿的其他妹妹不一样,这才是将门虎女的风范。”

    祁朗又道:“是李羲说得次数太多了,并非我有意打听,我们两家的婚约也是父辈交好才定的,原本定的是我妹妹和李羲,但李羲他……才换成了我和公主,并非私相授受,殿下莫要想得太多,也莫要听信外头的闲话,认为公主是品德轻浮的女子。”

    祁朗重重一句:“李羲是我兄弟,他不在我就是阿姜的兄长,公主很好。”

    孟翡:“我知道。”

    祁朗说了这么多,每一句都在维护李桃姜,唯恐话中的纰漏被人做文章,从而伤害李桃姜的清誉,明明在意得不得了,还要做出一副好哥哥的派头来。

    孟翡抿紧唇,忽然听到远处的草丛有动静,隐隐听到猛虎咆哮。

    他面色一变,立刻警惕地拿起箭,前方窸窣的动静越来越近,马蹄声停在树木之后。

    孟翡看到马上的人。

    “宋至?”

    祁朗停下手中的动作,充满戒备。

    宋至提着血淋淋的死兔子,神情惬意:“多冒昧啊,孟殿下怎能直呼本王大名?”

    *

    李桃姜照顾着母亲睡下。

    下午,高义王把她叫去训了一通,问她从哪里听到老爹贪污的谣传,又抱着何种心态向王妃告状,李桃姜没在意,说了个数字后,高义王再也骂不出口。

    “爹,这时候最该想着如何补上赃款,求陛下从轻发落,免得家中兵权旁落,您得考虑儿子三代不得入仕、女儿充入官婢的问题。”

    因为三日之后金陵地震,百姓死伤无数,皇帝下罪己诏,宋至会趁机上谏为平息天怒清理官员,此时翻出的高义王贪污赈灾款,不死也是个流放。

    她爹为了拉拢能在皇帝身边说上话的宋至,乞求皇帝看在先祖从龙之功的份上减轻罪责,将她交给宋至,间接将她推进地狱。

    李桃姜回了自己的院子,关好门窗,谨慎地从妆奁暗格中翻出写满计划的纸。

    地震预先告知太子。

    太子得以预先疏散百姓。

    她再之后用朱笔批了完成。

    在接下来一步是,让皇帝不再信任宋至。

    她也将失窃的北狄舆图扔进了宋至后院,得考虑下一步该如何行事。

    不如……

    “公主!不好了!”

    外头守着的婢女惊慌失措地来敲门:“公主,镇北王世子背着驸马回来了,世子一脸血……驸马也不好了!”

    婢女似乎是见了什么血腥场面,慌得连话都说不清楚,李桃姜皱起眉毛:“你好好说,说完整,谁受伤了?”

    婢女:“奴婢不知道,两个人脸上都是血,世子还醒着,但驸马手臂插了一根毒箭,奴婢只是远远看了一眼,驸马伤口发黑,人已经没有意识了。”

    “叫太医了吗?”

    “叫了叫了,世子那边也找了擅长治刀剑外伤的军医过来,公主莫慌。”

    该死的,怎么还是出事了?

    李桃姜震惊,匆忙锁好计划就赶去孟翡那边,她进门时,祁朗正在擦血,见她来窘迫得无颜面对,小声道:“公主,我们…遇见了宋至。”

    孟翡被平放在床上,外衣已经拿剪刀剪了,此刻双眼紧闭,头发上还有枯黄的草叶,左臂上指头粗细的箭几乎深入骨头,周边的皮肉隐隐发黑,血味直冲鼻子。

    李桃姜一把掀开床上遮挡视线的帷幔,只看了一眼就难忍地转过脸:“毒箭?”

    祁朗低下头,懊丧道:“公主,我对不住你。”

    李桃姜深吸了口气,拿帕子小心翼翼为孟翡擦去污垢,连她自己都没发觉的嗓音颤抖:“他这是疼昏了还是中毒,发生了什么,太医呢?”

    祁朗:“不知道。”

    他将遇见宋至后的一切告诉李桃姜。

    “宋至和宇文成信劫走虎崽子,你们就用毒箭对付追过来的母虎,你中途被人绊倒,而后北狄的侍从就误伤了孟翡?”

    祁朗道:“我看到的就是这样。”

    他沉默半晌,觑着李桃姜写满焦急的脸,委婉道:“我不知孟殿下与北狄有什么前仇,但北狄工匠极擅长淬毒,我们祁家军许多将士因此伤残,公主做好心理准备。”

    李桃姜沉默地坐在孟翡床边。

    这时太医赶到,剪掉孟翡伤处的衣料仔细检查,向李桃姜跪下:“下官惶恐,在宫中医署任职,实在不擅长治疗箭伤。”

    李桃姜:“能看出是什么毒吗?”

    太医额前冒着汗:“下官只能断定这毒已经渗进了骨头,蔓延速度极快,必须先将箭拔出来,还得人用嘴吸出余毒,稍晚一点……整只手臂都保不住,偏偏又靠近心脏,身子骨弱些的人今晚撑不过高烧。”

    李桃姜咬紧唇。

    太医道:“得请有经验的军医过来,下官只能先开药,手艺不精贸然拔箭,反倒更伤殿下。”

    祁朗:“公主别急,我的人马上就到!”

    李桃姜浑身发冷,勉强道了声谢。

    她发觉她还是心软,起码这时候第一念头是将人救活,居然没有其他污浊的想法,实在是太妇人之仁了。

    但如果她果断一点,让孟翡这时候死了呢。

    正好能将所有的注意力引到北狄那边,严戎运那个死脑筋会咬住宇文成信,说不定还会查出宋至背地里的勾当,而她只是一个失去丈夫的公主,没有谁会想到她。

    再加以引导,李桃姜完全能摘干净自己。

    前世的恩怨,也能一并了结了。

    祁朗还在。

    她会有重新抉择的机会。

    “公主,孟殿下想保住这一条手臂,必须刮骨疗毒。”

    “这样的伤下官在战场见得多了,只要能忍住痛将箭拔出来,再将发黑的血肉剔了,北狄蛮人的毒奈何不了咱们的将士,只是刮骨疗毒实在剧痛,就得看孟殿下能不能挺过了。”

    “公主?”

    祁朗叫了她一声。

    李桃姜回过神,就见祁家军的军医已经来了,正等着她拿决定。

    她深深吸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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