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焰和森月二人回到之前落脚的地方，一路上终于可以不用遮遮掩掩。改头换面的森月正是稀奇的时候，原本戴着兜帽在金焰背上走马观花都没仔细看，现在像无头苍蝇一样乱转。

    没见过世面的样子真的让金焰十分无语。

    到了房间，森月已经饥肠辘辘，嚷嚷着要吃饭。金焰从角落的小冰箱里拿出一支营养液扔给了森月。

    “晚饭就吃这个？”森月不可思议地低头看了眼接住的营养液。

    “不然呢？”金焰理所当然道。

    边缘星物资短缺，所有东西都是先供应给中心城，剩下的才是东西南北四个片区。一区到二区会盘剥一些，二区再到三区就基本不剩下什么了。

    这颗边缘星最多的就是能源矿，其次是稀有金属矿。三区的很多人都在矿场工作，最底层的零时工的工资就是营养液。星币，那是正式工才有的。

    矿场的工作艰苦又危险，死伤事件每时每刻都在发生，但即便是这样，大家也都趋之若鹜。三区的人把能在矿场工作被视为一种光荣，这意味着他们有机会脱离贫民窟住进二区的房子里。如果能成为工头，那更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

    区与区之间都有卡口，一区的最严，非本区的人进出必须出示一次性通行证。不过实际上这种通行证也可以在二区的黑市上买卖，只是相当昂贵。

    如果要从一区进入中心城则更为麻烦，没有id芯片的人统称为黑户，而黑户原则上是不允许进入中心城的。但中心城的人也是需要一些难言的帮助的，于是便诞生了“邀请函”，月轮往返中心城靠的就是靠的它。值得一提的是，“邀请函”和一次性通行证都是使用即销毁，极难伪造。

    对于森月的计划，金焰嗤之以鼻。让月轮戴着微型耳返，她实时监控指导月轮说什么话、做什么事，力求达到最令人讨厌的程度。

    要是那小子胆敢动手动脚，那么就轮到金焰出马了，直接给那小子点颜色看看，让他知道底层人民的力量。

    和过家家似的，月轮也是一把年纪的人了，真是胡闹，金焰脑内吐槽着。

    “那件事你不用一起过去了。”

    “为什么！”

    森月生气极了，这人凭什么不让她去。作为当事人的月轮都同意了，他有什么资格剥夺她去走热闹，不对，是帮助他人解决困扰的赤子之心。

    她的确也非常想去看看一区是什么样子嘛。

    “月轮都有很多通行证了，我们凭通行证不就可以进去，又不是说没有。”

    凯文在每一封带有邀约的情书里都夹带了通行证，但是月轮一次都没有去过，因此积攒了好几张，足够金焰和森月进去好几次了。

    “你以为有通行证就可以轻松进去了？简直异想天开。”

    实际上，即使你有通行证也不一定能进去。

    穿着体面是最基本的一点，生面孔的人不给那些守卫点好处，怕是会百般刁难。

    金焰自己一个人当然无所谓，不通过卡口他也有办法进去，但是带上森月就不一样了。

    “你不带上我，我一个人待着万一有危险怎么办？”

    “你不出门怎么会有危险。”

    “你不带我出门，我肯定忍不住要出去。”

    “我可以把门反锁。”

    森月真的无语极了，怎么会有他这样的人。现在这家伙是油盐不进，她今天也快累死了，办法还是明天再想吧。

    愤愤地把营养液灌进喉咙，森月的味蕾被这难以言喻的味道直接干宕机了。

    酸甜苦辣是轮流来了一遍，具体也没尝出来是个什么味道。

    她皱巴着脸，瞥到金焰喝着玩意就和没事人一样，就仿佛她俩喝的不是同一种东西。

    有这么难喝吗？

    金焰早就喝习惯了营养液，虽然这个营养液的确放了有好几年，但是离过期还有一段时间，至少他没感觉变质了。

    他不理解森月为什么摆出这幅表情来。有营养液就不错了，在二区能有这条件的可不多。

    森月咳了咳，试图通过吞咽口水把那股奇怪的味给顺下去。

    不过当务之急是休息，她得洗漱了，所以这个讨厌的雇佣兵是时候滚蛋了。

    “我要洗漱了。”

    金焰指向旁边的窄门，示意森月直接去就好了。

    “衣柜里的衣服是Q的，哦对了，你身上的也是，她说你可以随便穿。”

    森月打开衣柜，扑面而来的陈旧气息。虽然有点味道，但是至少看上去很干净。

    换做以前她肯定不可能穿这样的衣服，就算是偷跑出会穿平民款式的衣物，也都是让机器人量身定做的。

    如果有人和以前的她说，你之后会这种有人穿过还不合身的衣服，她一定会认为对方是在侮辱她。

    没想到现在已经穿在身上了。

    她随手拿出一件睡袍，就进了盥洗室。本以为金焰知道她的意思，结果等她出来的时候，他还坐在沙发上。

    他是听不懂人话吗？就算是贴身保护也不至于到这个地步吧！

    “你怎么还没走！”说着捂住了胸口。

    “我为什么要走？”正在假寐的金焰偏头看向森月。

    泛黄的长袍长至脚踝，宽大的袖子几乎盖过她的指尖，松垮的领口可以轻松露出精致的锁骨。

    金霞的衣服果然还是太大了。

    “这就一张床，怎么住两个人？”

    “所以我把床让给你睡，这已经是我最大的让步了，还说是你想睡沙发。”

    “你就不能再去开一个房间吗？”

    “不能。没钱。”

    “我定金都付了一半，你怎么会没钱。”

    “钱在Q那里，我不管钱。”

    现在金焰这里的确一分钱都没有，金霞怕节外生枝，补给完和金焰交代了没几句就走了。金焰的id账户里有钱，但是黑户“杰德”怎么能用雇佣兵金焰的钱呢。

    在这里留下真实的id信息显然是危险的。在这里以物易物是最方便的交易方式，小到街边的小摊小贩，大到黑市拍卖会，都是被接受的。但星币也有它的使用场合，譬如打点守卫、购置房产、缴纳税金以及在中心城的直属商店购物等等。

    普通人持有不了太多的星币，即便家里有人是矿场的正式工，一个月也就一百星币。

    像是之前贫民窟接头时提到的三百多星币，对于普通人而言绝对称得上是一笔巨款。

    雇佣兵在像e307这样的边缘星也有自己的据点，蓝眼泪酒馆就是东二区的据点。

    雇佣兵的身份不管在帝国还是联邦都是十分尴尬的存在。

    法律规定是不允许雇佣兵在境内活动的，因此作为跨星域企业的X安保公司出现了。

    金焰、金霞以及他们现在的团队都是挂靠X安保公司，平时他们也会接一些正常的护送任务，就和正常保镖没什么两样。客户通过一些渠道也可以发布其他任务，X安保在背后牵线搭桥，抽取百分之十的介绍费。

    挂靠X安保之后，出境入境都需要仔细查验，每一个成员的信息都是能够直接在数据库里查到的，这也是帝国和联邦能允许它开下去的原因。

    在做这些黑活的时候，雇佣兵们几乎都是默认不能暴露自己真实身份的，一旦被查到，X安保不但不会捞你，甚至会撇清关系，直接把你除名。即便你能出狱，也不会被它再次接受了。

    为了非法入境后的方便，他们通常会在无主账号里分比汇入一些星币用于物资补给。

    总之，现在金焰没办法在信号覆盖下堂而皇之地用私人账号转钱给自己。

    没钱开第二间房这件事他没有骗森月。

    虽然作为酒馆老板兼金霞的好朋友，蛛女应该是乐意再给他一把钥匙的，但是那个女人可不会这么轻易给他。

    会想到跟着金霞第一次见到蛛女后的那段经历，金焰仍有些心有余悸。

    轻易不要求她，何况还是因为森月犯公主病，他可不乐意惯着她。

    “你在我怎么睡嘛！我要单独的私密空间！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你非要和我住一间，我就默认你要对我负责喽。”

    一改之前的态度，森月打算以毒攻毒，说罢作势要躺到床上准备睡觉，还朝金焰扯出一个甜腻腻的微笑。

    “晚安，男朋友。”

    小样儿，看我不恶心死你。

    “停，你给我起来。单独私密的空间是吧？我可以答应你，但是如果再让我听到那几个字。”金焰黑着脸，最后一句的语调被拉长。

    后面没说的话，森月毫不在意，识时务者为俊杰，现在目的达成，没必要再皮了。

    “好嘞。”

    这等着金焰这句话的森月直接从床上弹射起步，屁颠屁颠地跟着金焰。

    她看着金焰在一排杂乱的置物架上找到了一个朴拙的小鸟摆件，转动了一圈之后，架子中间打开露出一个漆黑的空间。

    金焰摸索着床头的开关，拉动后，昏黄的老式台灯缓缓亮起，房间的全貌清晰了起来。

    折叠的铁艺小床上铺着防尘的衬布，一张充当床头柜的高凳上除了那盏台灯什么都没有。

    屋顶上的排气扇不知道通往何处，灰尘积了厚厚一层，地上的脚印证明金焰之前就进去过。床对面的衣柜是唯二有触碰痕迹的地方，她大概知道金焰的衣服是哪里来的了。

    “你要的地方，自己打扫，别再来烦我了。”金焰现在没一点心情和森月废话。

    “自己打扫就自己打扫。”

    整理的过程中，森月打了无数个喷嚏，排气扇已经开到最大功率，但也是杯水车薪。

    加上她从来没做过家务，打扫进度更是慢得可怜。弄了半天灰尘没少掉多少，反而弄得自己灰头土脸。

    白洗澡了，森月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