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亲

    “几位大人,这边请。”

    侍女引着几名穿着官袍的男人穿过花园,眼前的景致豁然开朗,亭台假山,流水潺潺。

    小径旁支的亭边有两抹明艳的颜色,几位大人下意识放缓了脚步。

    一尾锦鲤在湖水里游过,尾部扬起的水花在阳光下绚烂无比,那串水珠溅在了湖边蹲着的女子身上。

    一旁侍立的雪婳道:“小姐,别玩水了,你脸都湿了。”

    她从袖中抽出干净的娟帕折叠起来,放在她额角按了按。

    那蹲着的女子慢慢站起了身,她脸上还带着湿润,连睫毛上都挂着水珠,脸上带着笑。

    她穿着件藕色的衣裳,头上的珠钗在阳光下闪闪夺目,却也亮不过她那眉眼。

    几位大人瞧过去,恍然觉得连头顶的艳阳都柔和了些。

    “那是……”

    有位大人忍不住开口道。

    这些人都是各地新被提拔上来的,很多都非京中人士,看着都很面生。

    走在前方的侍女闻言顿住脚步,侧头看了一眼亭边,雪婳正在专心致志替她擦脸上的水珠。

    侍女浅浅拂了拂身:“那是我们家夫人。”

    几位大人面面相觑了下,都有些尴尬的收回了视线。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侍女微微一笑:“公子已在院中等候多时,诸位大人请吧。”

    “好好。”

    一行人渐渐走远了。

    谢长安的眸子微转,从那些人消失的方向收回视线:“近来,府中似乎多了些面生的人……”

    雪婳收起娟帕道:“据说都是姑爷请来谈公事的,不过确实频繁了些。”

    这算是公开笼络大臣了吧?

    谢长安这样想着,不过片刻她又释然了。

    自从前些日子晋帝中了毒,身体便每况愈下,如今只能躺在床上。

    裴侪这个老匹夫已经完全不掩饰野心,结党营私,笼络朝臣。

    谢长安粗略估计,如今朝廷一大半都成了其附庸,往外拔除了不少太子党。

    这些来府上的大多都是新上任的,同时也是裴侪安插进去的。

    谢长安已经尽力去阻止了,但是命运的轨迹似乎还是在往前世的方向发展,有时她也会感觉恐慌,会不会到最后她还是什么也改变不了。

    但是从重生到现在她确实也改变了很多。

    且走一步看一步吧。

    “跟上去看看。”

    谢长安低声说。

    “啊?”雪婳吓了一跳:“小姐你不要命了?这要是被姑爷发现了……”

    “咱们小心点,不被他发现就行了。”

    “可是……”

    雪婳还在犹豫,就见谢长安轻手轻脚循着他们刚刚走的方向去了。

    “小姐,您等等奴婢啊。”

    雪婳心一横,赶忙提起裙摆跟了过去。

    反正小姐也没少做忤逆姑爷的事了。

    裴寂雪这次没有让她在院中禁足太久就放她出来了,但是却不让她出府,导致她对外面发生的事情都一无所知。

    偷听他们说话说不准能了解一些情况。

    一刻钟后。

    守门的小厮看到谢长安,恭敬的道:“见过夫人。”

    谢长安没说话。

    小厮问:“夫人是要进去吗?请容小的先进去通报。”

    “咳。”

    雪婳站在谢长安身侧,装模作样的咳了一声。

    谢长安道:“不必通报了,我们自行进去便是。”

    雪婳帮腔道:“就是,我家夫人来探望姑爷何时需要通报了?”

    主院的守门小厮面面相觑了下,老老实实让开了路。

    许三吩咐过,不能拦夫人,放进去应该也没关系吧?

    谢长安畅通无阻的到了前院,她三言两语便挥退了下人,奇怪的是下人对她的命令半点质疑也没有,比她院子里的下人还听话。

    谢长安站在廊上慢慢走到门边,背靠在门扉上。

    厅中果然传来裴寂雪等人谈论的声音。

    “太子这段时间麻烦不断,正适合咱们搅混水。”

    “日前刚接到军报,无忧王庭那边似乎有动静,世子担心对方可能要有动作了,恐怕要起兵变,请求粮草增备。”

    厅中的诸位大人将朝中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都讲了一圈。

    但他们发现从他们坐下开始,坐在首位的裴寂雪就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把玩着手里的茶盏但又不喝,看起来心情不太美妙的模样。

    最后一个人讲完,空气中陷入短暂的静谧。

    “咳咳。”

    立在一旁的许三忽然咳了两声。

    百无聊赖把玩着杯盏的裴寂雪被他的动静吸引,偏头看了过去。

    许三脸色凝重,盯着门外一处小声道:“公子,您看。”

    裴寂雪的目光扫过门槛夹角那一抹彩色的裙摆,眼中漫上浅浅笑意。

    什么?边关战事吃紧朝廷却不给拨多的钱粮?

    这俨然就是一副放养的姿态。

    谢长安当然知道没有钱粮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她轻轻咬住唇。

    屋里,裴寂雪扔下杯盖,带着几分散漫的声音响起。

    “结果?”

    几位大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他的情绪怎么又忽然上涨了

    那位大臣深深出了口气道:“被陛下驳回了,说是国库吃紧。”

    “诸位怎么看?”

    有人愤愤道:“我早看出那无忧国不是省油的灯,那无忧太子指不定就是无忧王安插在我大晋的眼线,这不,陛下这一病他们就坐不住了!什么求和都是狗屁!”

    “我看啊,咱们不如上奏,让陛下下旨将那无忧太子抓起来为质,就不信那无忧王能毫不顾忌。”

    裴寂雪指腹摩挲着茶盏,闻言笑了。

    他这一笑,其他人都闭了嘴。

    “据我所知,无忧王膝下子嗣众多,可不止这一个儿子,诸位缘何觉得抓了他无忧王就会投鼠忌器?”

    一名臣子道:“子嗣虽然众多,可太子只有这一个。”

    裴寂雪道:“诸位还不知道吧,无忧与我大晋可不同,不讲究血缘亲疏,强者为尊,杀了他也不过是无忧换个人当太子罢了,治标不治本。”

    “那三公子的意思是?”

    “这位无忧太子据说很小便被无忧王扔到了军营,靠着自己杀回王庭夺得太子之位,这样的人想来并不是个任人揉捏的软柿子,这样的人若是得罪了怕是会惹麻烦,我的意思还是要以拉拢为主,免得彻底伤了和气,我相信只要他回到无忧王庭便能够做那边的主。”

    “那……我等应当如何做?”

    裴寂雪道:“这自古以来拉拢求和无非就是和亲一道,诸位不妨如此上书,大晋此时并不宜内乱。”

    “这……”

    众位大人迟疑片刻,都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且这个方法还算可行。

    “我等明白公子的意思了,回去便写奏疏。”

    谢长安掐着时间,感觉差不多了就带着雪婳溜了,完全没料到自己从一开始就漏了马脚。

    这个提议深得圣心,在这种关头,晋帝果然不想再树敌,于是选择妥协。

    没过几日便有风声传出来了。

    晋帝要将大晋最受宠的静和公主嫁给无忧太子。

    一时间,盛京城的百姓闻风面上都多了几分喜气。

    “要说那静和公主啊,当真是国色天香……”

    酒楼大堂内,说书先生绘声绘色的描述着那最受宠爱的静和公主是何等倾人国色,又是何等的多才多艺。

    有人起哄道:“说书的!敢情你见过那公主本尊啊?”

    说书人一噎:“这……本尊我还真没见过,但是那公主的画像我见过啊!哎哟,那可真是貌美如花如花美眷啊。”

    一身普通的衣裙,面纱掩面的谢长安额角落下一根黑线。

    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又有人朗声道:“那这位貌美如花的公主既然这么美为何却没排上这京城第一美人,那京城第一美人谢长安和这位公主孰更美啊?”

    “呃这……”

    说书人面露难色。

    “还有那盛京第一才女……据说当年也是京城数一数二的美人,这几人到底谁更胜一筹啊?”

    这位的名讳就没人敢提了。

    说书人抬袖擦了擦额角不停渗出的冷汗,讪讪道:“诸位就别为难我了,我这一介平民百姓哪里知道这个,无非各花入各眼罢了。”

    “嘁……”

    底下的人一阵唏嘘。

    说书人脸上又挤出一个笑:“诸位,不如我再给各位讲讲这无忧太子吧,哎哟这位就厉害了,那可真是谪仙下凡举世无双啊!据说这静和公主最初听闻和亲时是花容失色天天以泪洗面呐,后来一听这和亲对象是无忧太子……哎那泪就落不下来了。”

    “说得跟真的一样。”一身小童打扮的雪婳噘着嘴嘟囔:“我差点就信了。”

    谢长安轻笑了下,将茶盏放下。

    雪婳压低了声线:“那小姐,你见过这静和公主吗?”

    无忧太子她见过了,这说书人虽然表情浮夸了些,却也还算实话实说。

    那人的姿容确实无法用单薄的词句来概括。

    “见过几回吧。”

    谢长安思索片刻,终于把这位静和公主从记忆深处挖了出来,确实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

    雪婳好奇道:“那小姐觉得这桩姻缘如何?”

    谢长安轻轻垂下眼帘,语气淡淡道:“姻缘二字,旁人怎好下定论,若两人互相倾心,那自然是好的,若不是,表面再般配也不过徒增怨怼罢了。”

    雪婳听得半懂不懂。

    谢长安托腮看着说书先生精彩纷呈的讲那静和公主与无忧太子初见是何等惊为天人,一见倾心。

    她脑中忽然闯进醉酒那夜残留的记忆碎片。

    那道白影明明一脸冷漠,却不厌其烦的给她示范了好几遍。

    还有那夜看月亮,她慌乱之余将他压在身下时,他那双桃花眸里的情绪深得仿佛要将她吸进去。

    谢长安抿了抿唇,将那些驱逐出脑海。

    这事严格来说于她有利。

    若真能通过和亲的方式让无忧太子稳住无忧战局,那大哥就能够少打一些仗,处境安全一些。

    可为何她半点也高兴不起来。

    她把这归结于对大哥处境的忧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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