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差阳错

    谢长乐心头一跳,哪怕她这么认真表演了,她直到谢长安还是怀疑自己了。

    待他们的身影消失后,谢长安才回过头:“雪婳,可见着三郎了?”

    雪婳皱着小脸,摇头道:“三公子方才好像是说透透气就先出去了,后来就一直没回来过,不会是先走了吧?”

    谢长安看向空无一人的殿外,还真别说这有很大的可能性。

    方才她在宫宴上的表现,裴寂雪那么爱体面的人必然觉得十分丢脸,会扔下她也正常。

    谢长安揉了揉坐得发麻的腿和腰:“走了就走了吧,咱们自己回去。”

    雪婳面露迟疑:“可皇宫这么大,咱们能走得出去吗?”

    谢长安道:“幼时我可是宫里的常客,应该还记得路,走吧。”

    *

    丞相府的马车驶出宫门,负责驾车的许三一边驱车一边出声问:“公子,当真就这样把夫人留在宫里了?”

    马车里坐着脸色阴沉的裴寂雪,他冷冷道:“多嘴。”

    许三立即认错:“属下知错。”

    马车又往前走了一段距离,许三余光瞥见一辆熟悉的马车:“公子,那边好像是相爷他们的马车,没想到他们那么快,您要过去把夫人接过来……”

    他又忽然忆起方才的斥责,赶忙闭了嘴。

    裴寂雪没出声。

    就在许三以为他不会回答了的时候。

    车壁被人轻轻叩了两声:“许三,过去把夫人接过来,别让她留在我父母跟前打扰了他们的清净。”

    “……”许三默了,三爷还真是口是心非啊。

    他应道:“是。”

    盛京城内的街道之上都被挂满了各式各样的灯笼,里面烛火摇曳。

    许三拽了拽马缰缓缓朝裴侪的马车靠拢,没过多久,两辆马车在路中央便呈并驾齐驱的趋势了。

    裴寂雪还没出声,马车帘子便被丞相夫人撩开了来,她问:“老三,长安怎么样了?酒可醒了?”

    她话音一落,许三驾车的动作一滞,一股不祥的预感在心头飘。

    裴寂雪猛地睁大了眼眸,道:“母亲,你和父亲离宫时,殿里已经没有人了吗?”

    丞相夫人皱了皱眉,她一头雾水的说:“我跟你父亲席散了后便陪着陛下和贵妃娘娘走了一段路,说了两句话,走的时候就没有回大殿了,怎么了?发生何事了?”

    !

    公子本无心将夫人丢在宫里,只是想一个人静静便独自先离开了。

    不曾想阴差阳错真把夫人丢下了,这可真是……

    “没事,莞儿醉了,在车里睡着了,儿子忽然想起还有一物在宫里折返去拿,父亲母亲先回吧。”

    马车里传出裴寂雪冷静得毫无破绽的声音。

    可许三却从他的语气里听出了几丝藏得很深的慌乱与无措。

    “如此大意,天很晚了,你拿了便早些回府,路上注意安全。”

    丞相夫人叮嘱他,心底却隐隐有些纳闷什么东西这么重要,明明他入宫时什么也不曾带啊。

    “许三,停车。”

    许三立马勒住缰绳。

    远处,裴侪夫妇乘坐的那辆马车逐渐跑远,路旁客栈门前挂着的灯笼亮着昏黄的灯光,将马车的影子斜斜投映在青砖路面上。

    许三调转车头,赶着马车往宫门的方向去。

    谢长安出了殿门,冷风扑过来,雪婳忍不住瑟缩了下,将手里一直搂着的披风披在她肩上:“小姐你快披上,别着凉了。”

    谢长安转头看她被冻得蜷缩着,拽下肩头的披风给她围上,并且细致地打了个结。

    雪婳呆住了:“小姐,您这是做什么?”

    谢长安道:“我不冷,你披着吧。”

    雪婳看着她苍白的脸色,好像下一秒就将要乘风归月。

    她眼泪都要出来,抖着嗓音说:“小姐不冷,那奴婢也不冷了!”

    雪婳要去解披风的系带,谢长安抓住了她的手:“披着吧,抱着多麻烦。”

    谢长安领着她玩记忆中的那条通往宫门口的路走,走了大概半刻钟。

    然而不管她们是往前走还是往后亦或者是往左右走都是差不多的宫道,宫道旁林立的都是庞大的宫殿。

    雪婳看着浓黑的天空,不由瑟缩道:“小姐,咱们是不是走错路了啊?这边怎么连巡逻的侍卫都没有,好可怕……”

    不应该啊。

    谢长安停下脚步,正巧旁侧的门丽走过来两个提着宫灯的婢女,两个婢女聊得正起劲压根没注意到后面还有人。

    “嗳,你听说了吗?”

    “听说什么?”

    “关于无忧太子的那个传言啊。”

    “你是说那位太子殿下看着性子冷结果还逛花楼的传闻?”

    “就是那个!真没想到那位贵人看着光风霁月却是个好美色的,你说咱们今晚被叫去临华宫伺候,万一要是被宠幸了岂不是要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谢长安将她们的对话听得真切,心底一时无言。

    这都是拜她所赐。

    但她仍然没想明白今夜阙珏为何出手相救。

    “诶,你们等等。”

    雪婳赶紧出声叫住她们。

    两个宫婢脚步一顿转过头来,在看到身后的谢长安和雪婳时脸色变得古怪,脸色跟打翻了的酱缸似的。

    谢长安今日也算是出了很大的风头。

    两个婢女也是去过宫宴伺候的,当即一眼就认出了她,赶紧行礼:“奴婢们见过夫人。”

    谢长安未出阁前是侯府嫡女,但是与三公子成了亲,丞相三公子还是贵妃的侄子,然身份贵重却没有爵位也没有封号,更没有入朝做官,喊她夫人是最合适的。

    谢长安抬手让她们不必多礼:“有劳,请问出宫要往哪边走?”

    两位婢女受宠若惊的看了看对方,其中一名宫婢轻声应道:“出宫的话,直走便能出宫。”

    两个婢女离开后,谢长安顺着她们指的方向一直走,当她们第三次路过同一座宫殿的时候,雪婳终于弱弱的问:“小姐,咱们是不是……迷路了?”

    谢长安:“……好像是这样。”

    谢长安转身看了看身后这座宫殿,月光将这座宫殿一分为二,一半隐在阴暗中一半沐浴在月光里,匾额上的三个字似乎格外荒凉。

    谢长安看着朱红色的宫墙上爬满了碧绿的爬山虎,这边连巡逻侍卫都没有。

    这座宫殿就像是与世隔绝一般立在这里。

    谢长安莫名觉得这地方有些熟悉。

    这么荒凉的宫殿是弃用了吗?里面还会有人住吗?

    她正想着,远处隐约传来脚步声。

    谢长安拽着雪婳躲到了门口的石狮子后面。

    雪婳对于小姐这样一副做贼心虚的模样着实是一脸茫然,平时都有宫禁,但唯独今日是没有宫禁的,宴会一般子时才散去,官员们零零散散的出宫也要几个时辰。

    宫宴散去过后,有的官员在后宫有亲眷的陛下也会破例让后妃与官员见个面说几句话。

    若是平时这个时辰出现在宫中对名誉不好害怕倒也正常,今日完全没必要躲啊,还能让他们送我们离开。

    即便心中疑惑,雪婳也跟着蹲了下来没有出声。

    谢长安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做,但那一刹那,手比大脑更快。

    她们藏进去以后,那脚步声由远而近。

    谢长安露出一只眼睛瞧过去便看见一身内侍装扮的宫人端着一个红色的托盘,托盘里摆放着一个白瓷的碗,碗里是很清的米粥。

    那宫人走到殿门前,忽然停住了脚步。

    谢长安心头一跳,猛地收回脑袋,难道被发现了?

    谢长安藏在比人还高的石狮子后面等了一会儿没有动静,应该是没有被发现。

    她便又探出半只眼睛去看,这一看瞳孔猛缩。

    这内侍的脸近在咫尺,只见他把托盘放在石狮身下的石台上,刚巧不巧选中的就是谢长安藏身的这边。

    他鬼鬼祟祟的瞧了一眼周围,然后从怀里掏出一个药包,药包里面雪白的粉末往碗里的白粥中倒去,没倒完只倒了一小半。

    他脸上扬起一个笑,喃喃自语道:“药放太多,彻底晕过去就不好玩了。”

    雪婳背靠在石台上,悟紧了嘴巴,生怕泄出一个音节。

    她们是正巧撞上什么宫中秘辛了吗?这里真是太可怕了。

    内侍放完药将剩下的部分小心翼翼地收进怀中,还不忘再次确认一下周围有没有人。

    这一切可以说是在谢长安眼皮子底下进行的,她的心脏控制不住的狂跳,她都害怕那内侍离她这么近会不会听到她狂躁的心跳声。

    在贼眉鼠眼的内侍视线扫过来的时候,她赶紧藏进了背面去。

    内侍做完了这一切这才重新端起托盘,若无其事的推开了殿门,他进去以后并没有关殿门。

    雪婳惊魂未定的拍着胸口,脑门上都是大颗大颗的汗珠。

    她搓着胳膊上的鸡皮疙瘩轻声说:“小姐,咱们还是快走吧,撞上这种事多不吉利啊,而且这周围……总觉得阴森森的,奴婢实在瘆得慌。”

    谢长安从阴暗处走了出来,从大喇喇开着的宫门门缝里望进去,将这座宫殿内里的破败不堪一览无余。

    院子里到处都是腐烂的落叶,杂草从砖石或者墙角的缝隙中顽强的钻出来,一副很久没人打理过的模样。

    雪婳不可思议开口:“这地方……真的会有人住吗?”

    “方才那宫人端的是粥,里面一定有人住,走,跟进去看看。”

    谢长安说。

    “不是吧小姐……这里可是皇、皇宫啊!”

    雪婳大惊失色,舌头都吓得打结了。

    她想说的是这里是皇宫不是侯府,乱跑是要掉脑袋的。

    谢长安望着这座内里比外表更加萧条的宫殿,大概猜到这是什么地方了,偌大皇宫只有一个地方巡逻松散,人迹罕至。

    冷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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