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朗月，最美不过温香软玉在怀。红罗帐中春色喜人，销魂糜音入耳，三个丫头也识趣地早早退下，怕守在一旁扰了主子的兴致。
缠绵一夜，天色蒙蒙时，费如珠已然清醒。一身浓情未消，她抚了抚肚子，心道：可莫要太争气才好啊！
一番梳洗后，辰时未到，费如珠便带着梅儿去了厨房。昨日收了那么多名贵礼物，今日也是该还礼的时候了。
牛乳、饴糖、鸡蛋准备妥当，又开始了新一轮打发环节。好在府中厨子得了她不少“真传”，而今见她又要做新菜式了，忙不迭上前帮忙。
只可惜规矩仍在，辛苦半晌也不能吃上一块蛋糕。
费如珠早知规矩压着他们不敢僭越，故而不仅将蛋糕蒸了许多不说，还直言道：“身为厨师，若连自己做的东西是什么味道都不知，又怎能奉给主子吃？就不怕把主子给吃坏了？”
孙林笑眯眯道：“三少夫人，这牛乳珍贵，可不是咱们下人能享用的。再说了，您的手艺咱们可是绝对信得过的。”
“牛乳？什么牛乳？”费如珠装傻道：“我这可叫蛋糕，鸡蛋做的，崔府规矩可没说不给下人吃鸡蛋吧？快吃，别废话，学会了以后好给母亲做蛋糕。莫不是你们就想偷懒指着我做吧？”
一语落，众人才敢将她切好的蛋糕送入口中。
想来为崔家人做早餐，光是一块海绵蛋糕是不够的。费如珠还备了白米粥和青笋炒虾仁。
色泽鲜亮、营养丰富，口味还清淡，也委实合了崔家这群夫人小姐的口味，较寻常还多喝了半碗白粥。
崔衍之更不用说，在与她成婚后身子健硕不少，再不是初见时那风一吹便倒的细竹竿了。
饭罢，舒惜月鲜有留坐，微微擦了擦手便将帕子递给了一旁的李嬷嬷，续而对费如珠道：“既是生辰，便回去瞧瞧你娘罢，你们母女二人相依为命已是不易，莫要忘了生养之恩。”
“当真？如珠谢过母亲。”
费如珠原想着今日该寻个什么借口出去一趟，问问她娘的意思，再去一趟舒国公府看看外祖父那处的状况，不想舒惜月竟先提及，也免了她一番编排谎话。
江婉如听了却有些不喜，面上虽是笑着，可言语中酸味十足，道：“母亲可真是偏爱弟妹些，我与大嫂可没这么好的命呀！”
舒惜月浅浅斜了她一眼，道：“你若是想回江家，大可禀了你娘回去便是，我可没半点意见。咱们崔家又不是牢房准进还不准出了？”
江婉如还想辩两句，却被一旁的苏映容压住了手腕，苏映容道：“母亲对咱们三个自是一样的，只不过咱们娘家与如珠妹妹家有些不同，自是不好回去的。”说完又低声对江婉如道：“咱们什么身份，出了嫁怎能轻易回娘家，也不怕给父兄惹难堪？”
江婉如这才闭了嘴，只不过心中还是好生羡慕费如珠，商贾又如何，不仅比她们这些官家小姐可自在不少，连夫家的赏赐也贵重许多。
舒惜月也自觉昨日赠费如珠那对镯子过于珍贵，许是惹了两个儿媳不痛快，早饭散后，又将苏映容和江婉如单独叫到了主院，拿出好些崔清玉赏的首饰让她二人挑拣，这才免了些许纷争。
所幸费如珠从不与两位嫂嫂置气，倒是引得崔衍之十分不解，“你不与二嫂见气？”
“有什么好气的？二嫂说得也没错啊，母亲就是偏爱你我。”费如珠笑道：“况且二位嫂嫂也着实可怜，想要回一趟母家吧，不仅得夫家同意，还得征求母家同意，当真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了，半点不由自己。”
崔衍之道：“大梁女子本就如此，只你是个例外。”
费如珠又道：“你既为我不平，为何不见你和二嫂争论几句？”
崔衍之笑道：“因为我觉得她说的本就是事实，有什么好争辩的。再者，正如你说，二位嫂嫂也是可怜之人，我堂堂男子怎能对妇人出言不逊，更何况她们还是嫂嫂。”
“那不就是咯，她们是嫂嫂，我又何须与她们一般见识。”
说话间二人已然回到了自己的院子，只是门前骤然立着一人，让费如珠愣了一下，好熟悉，在哪儿见过？
还未想起是何人，崔衍之已率先问道：“周常？你怎在这儿？”
周常抱剑揖礼答：“回三公子，夫人交代，今后您与少夫人出府便由小人跟着。”
“你不用跟着四姐姐了？”
“四小姐现下全心照顾秦墨……秦公子，不常出府，夫人便将小人调至您身边了。”
费如珠这才恍然大悟，这是四姐姐的护卫，她刚开始卖烤串时见过几次。这不过连他都称秦墨为秦公子了，想必父亲大人已将二人婚事公开了吧。
崔衍之转而对费如珠道：“周常乃严叔亲传，武功不比秦墨差多少，夫人大可放心。”
“自然，自然，崔家的护卫我都十分放心。”费如珠转头一叹，心道：我本想孤身纵横大街，不承想身边多了个娇弱夫君。然而夫君也就罢了，还得带着丫鬟、护卫，出门就是乌泱泱一群人，想低调也难啊！
费如珠觉得她可能生来就是个街溜子，以往喜欢逛街，现在也是。就算是每天逛，她也能发现不一样的风景。从崔家一路走到“来一把”，她欢喜得如一只麻雀，一路与崔衍之说个不停，路上的小食也吃个不停。
有了崔慎的手书，安息茴香早已续上，“来一把”生意极好，陈六去了分店，这边又多聘了两个小厮，依旧让费沈氏忙得脚不沾地，全然没看到她的宝贝女儿已在店外驻足许久。
正打算迎一迎这对在门外站了许久的华衣贵人时，才发现是她女儿和女婿，眉眼间立刻乐开了花，“珠儿，你怎么回来了？快快，楼上去坐着，娘给你拿吃的。衍之也跟上，快来。”
说着又扯着嗓门大喊：“各位贵宾烦请让让道啊，我女儿女婿回来了，借过借过。”
这京都城谁人不知费家的女婿是崔相幼子，忙不迭将中心的道给空了出来了，这下倒让费如珠不好意思了，双双热目像是一道道火光，照得她面颊发烫，逃似地拉着崔衍之上楼。
关上房门才与她娘说道：“娘啊，您这是作甚，巴不得别人不知道我出府了啊！”
费沈氏道：“娘这不是高兴嘛！昨儿生辰可还欢喜？有没有吃长寿面？”
“吃了，衍之做的。”语落，费如珠含情脉脉看向崔衍之。
费沈氏脸色瞬间白了几分，低声道：“那我给你送的补药可吃了？”
费如珠笑着摇了摇头，道：“我觉得还是该听娘的话，先将楚太医给开的药吃完，再看身子情况而定。”
费沈氏心中的大石头总算落了下去，大喜，“就跟你说听娘的话没错！坐着，想吃什么，娘亲自去给你烤，你也得尝尝娘的手艺不是？女婿，你想吃啥？”
崔衍之拱手道：“全凭岳母大人安排。”
费如珠将手环在费沈氏腰间，抱着她撒娇道：“娘，我想吃烤兔兔和肥肠包大葱，还有牛舌、牛心、猪腰，都要！”
这些在崔家可是吃不到的，今日得一次吃个够！
一桌烤串备齐，刘氏也将玫瑰酱冰汤圆给端了上来，崔衍之瞧着她们要谈正事的模样，非常自觉地只管吃喝。
寒暄了几句后，费如珠便切入正题，道：“娘，‘来一只’已筹备好了，现下就缺个掌柜，烤鸭的法子我也教您了，您这两日便手头的事交一交，咱去把‘来一只’做起来。”
“筹备好了？这么快？”费沈氏与刘氏异口同声道。
“嗯，衍之前些日子就将宅子买好了，只是一直未同我说起，烤炉什么的已经准备妥当了。”
二位妇人目光炯炯看向这惹人喜爱的女婿，崔衍之急忙放下烤串，难为情道：“此事只想着给如珠一个惊喜，未向二位岳母大人报备，还望见谅。”
“这说的哪门子话，老太婆是这样不知好歹的人嘛！让女婿费心了，费心了呀！”费沈氏发自肺腑地感激崔衍之待她们这样好，也感慨好在费如珠悬崖勒马，没将那避子汤给服下。
“铺子开在何处？来去可方便？”刘氏问道。
“方便，就在‘来一把’向东行三十丈便到了。”
“这么近？！租金不便宜吧。”东市寸土寸金可是人尽皆知的，再向东行三十丈，那租金岂不是得七十两左右了？
“不用租金。”崔衍之道：“那宅子我买了，刚好今日出来带着，这是房契与地契，交由岳母大人保管。”
说着崔衍之便从翠菊手中接过房契、地契交给费沈氏，可费沈氏哪敢接啊，支支吾吾道：“这……这可不成，你买的宅子怎么能放在我这里。”
崔衍之硬将契书放入她手中，道：“岳母莫要推脱，这是小婿送如珠的生辰礼，交予岳母保管，小婿与如珠很是放心。”
“这……这不妥，如珠已然嫁入崔家，你送她的东西，自然也是崔家的东西，她该自己保管着。”
崔衍之道：“既是送她的便是她的了，如珠虽嫁入崔家，她亦是她自己，岳母大人代她收好便是。”
费如珠也道：“就是，娘，您可装好了，这可是女儿的家当。”
见她左右为难，刘氏也劝诫道：“你就替如珠好好收着吧，莫要辜负孩子们一片心意才是。”
如此，费沈氏只能将契书收入怀中，可这铺子倒是解决了，她上哪儿买这么多鸭子啊！莫不是还得雇个人每日采购？
于是又问道：“开烤鸭店不比烧烤店，若是生意好了，我到哪里买这么多肉质刚好的鸭子？这集市上大半牵出来卖的都是没法下蛋的老鸭，这老鸭肉烤出来怕是不好吧？”
费如珠喜笑盈盈道：“娘，你莫担心，鸭子一事交给我。外祖父家中可是有许多鸭子的，前期不必贪多，咱们一天卖十只便可。若是生意确实很好，便租块地养鸭子，或是将收鸭子的消息放出去，让农户养鸭子卖给我们，这样还能带动农户收入，也是个极好的办法。”
后面的费沈氏自然是听到的，可“外祖父”三个字让她着实起疑，谁的外祖父？她爹早死了。莫不是崔衍之的外祖父？可他的外祖父是令外族闻风丧胆的舒国公啊！他还能养鸭子？
“你说的外祖父是？”
“自然是衍之的外祖父啊！”
费沈氏与刘氏大骇，许久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你说的是舒国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