态度

    从魏嘉越回来那天,唐乐瑜在星辰酒店嘲讽他时,有句话就在南市名流圈传开——

    唐家那娇纵高傲的千金唐乐瑜,高中时便瞧不起魏嘉越,与他水火不容。

    对此,她并不做辩驳。

    她是瞧不起魏嘉越,但南市里她瞧不起的大有人在,他还不是之最。

    有人只揪着她对魏嘉越的态度去传播,不过是对他有敌意。

    如今关心魏嘉越事情的人分为两种,多数是看好他的能力,想要攀附于他的。

    但还有小部分傲气十足的富家子弟,得知一个穷酸混混不靠关系,六年便成了未来科技高管,自然有所不服。

    而魏嘉越这次回国,也预示着他将空降进南市业内的资本圈里,甚至因为依靠着唐氏与未来科技,要压不少人一头。

    因为排他性,许多名门子弟不谋而合,想法设法地针对他。

    也有人明示或暗示让唐乐瑜帮忙,一起灭灭这轻而易举走上高位的魏嘉越的威风,但她早就不是高中那个牙尖嘴利、浑身带刺的任性少女了。

    过去这么久,她对魏嘉越的感情早就不是单纯的瞧不起,时间冲淡过往的记忆,也将许多感情调和得十分复杂,对于魏嘉越,她虽会在见到他时忍不住嘲讽,心里却觉得能井水不犯河水最好。

    “我之前和他的关系就......比较一般,又过去这么久,早就是陌生人了,没什么感情。”唐乐瑜面无表情,淡淡说,“虽然跟他有不对付的情况,不过也不想再像高中那样针对,没什么事不会主动接触他。”

    她停顿片刻,明亮的双眼盯着天花板看了许久,才没什么情绪说:“一直以来,魏嘉越付出了不少。能成功挺不错的。”

    唐乐瑜是豪门千金,从小活得顺遂,哪怕如今参加了工作,身边也永远是追捧与讨好。

    所有人都是她的助力,想尽办法帮她成功,她从未吃过苦。

    而魏嘉越不同,他生于泥潭,却未陷于泥潭,凭着精神与毅力挣扎着向上,沉着耐心,从未想过放弃。

    唐乐瑜尊重他的所有为走到今日位置所做出的决定与行为。

    “但是。”唐乐瑜继续,“若他为了进唐氏做什么不该做的事情,我还会想尽办法将他赶走。”

    夜幕降临。

    唐乐瑜与陈菲一起前往景河园。

    周想向来高调奢侈,将生日宴筹划的像是一场盛大典礼一般豪华精致。

    他家在南市名流圈属于第一梯队,生意上的伙伴和日常讨好的人很多,别墅一楼热闹非凡,全是盛装出席的客人。

    进门后,唐乐瑜的打扮显得格格不入。

    脸上一点妆容都没有,头发随意挽起,穿了条黑色吊带长裙,外面加了件长款针织衫,气质松弛,参加宴会像回家一样平常。

    进门恰好碰到身穿白色王子装的周想,见她打扮随意,并未介意半分:“我的贵客来了啊,快快请坐,饿了的话先吃些冷餐。”

    唐乐瑜:“原来你今天玩cosplay啊,王子殿下?早说的话我也好好打扮一下了。”

    周想摆手说:“行了,这样就够好看了。毕竟今天是本王子的主场,万一你一打扮抢了我的风头,我就亏死了。”

    唐乐瑜不禁发笑,走过去扯了下他的领结,问:“我哥来了吗?”

    周想点头:“早到了,他和嘉越哥在酒窖挑酒呢。你也去吧,今天少爷我生日,酒窖免费开放,你想喝什么随便拿。”

    唐乐瑜睫毛轻眨,沉默半响后说:“不用了。”

    她转身走向沙发,坐下后看到茶几上的一排酒水,倾身而去,手碰到诗轩尼瓶身,一顿,又换拿起一旁的椰子水,给自己倒了一杯。

    “我对你那些酒没什么兴趣。”

    唐乐瑜在想什么,周想心里十分清楚。

    他在原地停留半天才走上前,拿起酒杯,和唐乐瑜手中的相碰:“不感兴趣就不去,你哥和嘉越哥是想从我这里买几瓶,听说他们最近想从一机器人公司买人家的什么技术,要送礼。”

    唐乐瑜莞尔一笑,夸张说:“那你要宰他们一回了,我哥赚钱那么多,你一定要让他大出血。”

    周想:“那一定的。”

    等周想走后,唐乐瑜没忍住打开一瓶酒,连连喝了好几杯。

    她酒量很差,很快便觉得头蒙。

    外面风大,别墅门窗紧闭,暖气不断吹着,唐乐瑜顿感胸闷气短,快要上不来气。

    微醺过后,她眼尾与两颊沾上一抹浮红。又因为头晕无力,软绵绵靠在沙发扶手上,双目半合,显得有几分娇憨。

    突然过来一群人,唐乐瑜打起精神看去,正巧先与魏嘉越对视上。

    他仍是一身黑色西装,唐乐瑜上下瞧了一番,发现与第一天见面时是同一套。

    唯一的区别是头发并未梳起来,随意放下,没上次那般疏离冷漠。

    一同过来的周想招呼大家坐下,与唐乐瑜最熟悉的唐乐衍和陈菲坐在她两侧,魏嘉越坐在另一个沙发上,恰好与她对脸。

    他目光赤热暴露,直勾勾盯着她看,唐乐瑜略有不悦,干脆闭上眼,断了他与自己对视的可能性。

    有人开口:“今天小周总真是大手笔,这么好的酒都拿出来了。两年前这酒参与竞拍时我也在场,得知被小周总高价收走时,我还遗憾再没机会尝到了。没想到今天竟然还有这个荣幸。”

    “魏总是第一次参加这种场合吧?这种好酒估计没喝过,小周总快打开,让魏总第一个品品,看能不能喝出与他之前喝得那些劣质酒水有什么区别。”

    此话一出,气氛立刻变了味道。

    空气中像是有一根线猛地绷紧,一边由说话的人用力拉着,另一边系在魏嘉越脖子上,正在割他喉咙。

    周想还没反应过来缓解气氛,又有人附和:“是啊,听说像魏总之前去得起的那些普通娱乐场所里面的酒都是用水兑出来的?魏总快尝尝,到底有没有不同。”

    两人一唱一和,意在何为,在场没人不知道。

    唐乐瑜睁开眼,魏嘉越目光从她身上离去,微微敛起,姿态气定神闲,半点局促尴尬都没有,仿佛被针对的不是自己。

    他靠在沙发里,勾唇打量说话的两人。

    鹰隼一样的眼中,意味已经变了。

    看唐乐瑜是柔和的,此刻却像一把刀子,隐约透露出危险。

    唐乐衍帮他解围,从周想跟前把酒拿来,自顾自打开,给在场所有男士都倒上,说:“不管平日的宴会酒局,还是两个弟弟常去谈生意的私人会所,都喝不到周想这瓶酒。所以究竟味道如何,大家一起尝过便知。再说今日周想是主人,哪有让魏总先尝的道理。两位弟弟未免有些冒犯。”

    刻意针对魏嘉越的人,唐乐瑜有几分印象。

    赵钱两家的海归纨绔,刚接手家里工作不久,就频频被爆出丑闻。

    出入声色犬马之地,甚至在大庭广众下拿权利压人,并不是什么好东西。

    唐乐衍都开了口,对方却仍是不死心。

    其中一人再次说:“乐衍哥是公认的天之骄子,一直是我的榜样。没想到你这样优秀的人,竟然会和魏总成为朋友。听说15年那时候的魏总是出了名的小混混呢,不学无术,就会打架惹事。唉,如今能有这番事业,应该也能说是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了吧?”

    “可不是嘛,从干什么都不行到攀上乐衍哥这棵大树,一跃成为南市科技新贵,这么轻松的事,怎么就没落在我头上。”

    两人句句嘲讽,根本不给在场任何人面子。

    唐乐瑜一直处于事件边缘,醉酒令她思维略有迟钝,却也容易放大她的冲动与张扬。

    她本不想多管闲事,毕竟被针对的是魏嘉越,她相信凭他的本事,不会忍气吞声太久。

    可对方太过嚣张,惹人讨厌,唐乐瑜也看不惯。

    她坐直身体,将褪至肩膀下的针织衫穿好,身体前躬,看向魏嘉越:“魏嘉越,帮我倒一杯酒。”

    她将空杯推过去,沾了酒气略显朦胧的双眼盯着他,静静等着他的动作。

    “哟,如今魏总身份这么高,还得供唐大小姐使唤啊。”

    “还是乐瑜姐清醒,知道什么样的人该在什么位置呢。”

    魏嘉越回望她,神情玩味,猜测着她的意思。

    不过其实,不管她是想帮自己,还是想趁机会跟两人一起羞辱他,他都不太在意。

    那是唐乐瑜,她发号施令,他只遵从便可。

    他慢悠悠拿起酒瓶,将杯子的四分之一蓄上酒液,手指往前推,把酒递到她面前,一言不发。

    气氛更诡异,唐乐瑜成了中心,所有人看着她,像在等她选择站队一样。

    唐乐瑜气定神闲,看着魏嘉越推过来的酒与他的手。

    他的手背十分白净,手指纤细修长,很是漂亮。

    细腻的皮肤上,几根青筋微微凸起,像是有了躁动之意。

    唐乐瑜伸手,故意放大动作,指尖从他手背上滑过,好似一种无声的安抚。

    再将酒一饮而尽,她看着方才针对魏嘉越的二人,缓缓开口:“我记得你们二位分别是赵家、钱家的小少爷吧?去年你们两人父亲生日,都盛情邀请我前去参加过呢。隐约记得,当时两家宴请宾客的酒,好像有些苦涩,也远不如今日的好喝。”

    “是不是买到什么水货了?”

    她一字一句,不紧不慢地说着。

    语气轻柔,眉目含笑,神情优雅。

    可给人的感觉,却傲睨自若,万般轻蔑。

    “你们年纪小,做事没分寸,既然叫我姐,我先来提醒一下。他魏嘉越不管什么出身,都是我们唐氏的人,今日他来不仅是作为周想的贵客,更是陪同我哥,一同代表唐氏过来,你们在我和哥哥面前这样针对他,是对他本人有意见呢,还是对唐氏有意见啊?”

    酒精下肚不久,唐乐瑜已经感觉到胃里热辣辣的。

    脑子仿佛更加混沌,脸连带着眼睛都在发烫。

    头顶做工精巧的水晶吊灯落下的灯光是什么颜色,唐乐瑜似乎都看不出来了。

    视线模糊之中,只能看到对面两人表情逐渐变得尴尬。

    唐乐瑜:“我哥哥为人体面周到,在场其他人也看你们年龄小,不想跟你们一般见识,但我不同。”

    她双手成在桌上,看了魏嘉越一眼。

    他嘴角微微勾着,风轻云淡,看样子并未受到两人的话的影响。

    反而像是乐在其中,享受她的维护。

    他眼底情绪暗涌,翻动之中,令唐乐瑜看出几分熟悉。

    她猛地想起下午陈菲的问题——

    你现在对他,是什么感情呢。

    当初他离开,意味着一些没有来得及说的事情再也等不到结果了。

    她的感情随着两人的秘密石沉大海,被困六年,成了她心中芥蒂。

    他一回来,有些回忆便会被迫勾起,顺带她的情绪波动着。

    唐乐瑜此刻再仔细想想,她对他的感情,大抵就是有恨有怨,见不得他太狂太好,却又见不得他被除了自己以外的其他人诋毁欺负。

    不管他什么身份,都只能自己欺负。

    她将酒杯放在桌上,清脆的磕碰声随她声音一同响起:“我任性妄为,也护短。”

    “我可以指使魏嘉越,随便瞧不起他。但外人不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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