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判塔内一时寂静无声，人们连呼吸都屏住了。
浮淯王已在十年前陨落，他自然是无法反对了。
4号陪审员脸上浮现出了志在必得的笑容：“4票都认为元绯无罪，另外三位陪审员无论是什么观点，元绯都应是无罪了。”
“而且一旦元绯与浮淯王的婚姻关系转变为签约婚，那么这场审判的存在本身就不合理了！”
一听到自己还有无罪的希望，元绯激动的不顾控音兽的阻拦，拼命挤出几个字：“我不反对！”
这……审判塔内有些人觉得这实在是不公，只是那几个被拖走的人的惨叫还犹在耳边，大家都还是安静地没有做出过激的举动。
不过几秒后，从一开始的无声变为小声的咒骂是免不了的，每个人都觉得自己的声音非常小，可能只有自己和旁边的人能听到，但架不住人多，整个审判塔内迅速不平静起来。
暮棋看向旁听席角落里的那个人，那个被王族端音确认为清的人，然而，他，不，她也是王族之王，清沙王。
她现在是少女的模样，一双桃花眼略圆，这让她带着一丝天真的感觉，可是在她的眼波流转之间，仿佛带着看破一切的通透。
不像，还是不像。
可是……
说起来，他没想到清沙王这么关注这次元绯的审判，不惜亲自来巴尔星旁听，说到底这事跟她关系不大，但她既然在场会这么轻易地让元绯脱罪吗？还是说需要他帮助她做点什么？
突然，清沙的目光与暮棋撞上了，暮棋无措起来，他还没想好怎么面对她，她的身份，她和自己的过往，还有她记忆受损的事情。
不！她不应该注意到自己！
在混乱中，暮棋想到了王族端音的话。
暮棋猛地低下头，清沙露出了一半的笑容就这样僵在了脸上。
清沙讪讪地收回还未完全绽放的笑容，这真是……他两次都不待见自己，自己有这么惹他烦吗？！
审判官的声音将几人的思绪拉回，这个可怜的审判官脸色又不好了一分，这真的不是他的职业素养不够，实在是有的人太讨厌了！
“4号陪审员，我提醒你，审判是审判官的职责，而且按照流程，必须七位陪审员表决后才能到下一进程。”
“哦，我以为既然已经是陪审员主场形式，那么陪审员的意志就是律法的公正呢！”
看着表面谦和实则嚣张的4号陪审员，众人无语，这话说的简直不知道她是站在哪一边的。
“流程还是要走完的吧，”5号陪审员，也就是苏玄粥，他的目光扫过4号陪审员，“还是说你连这点时间都等不了了？”
“可以，不过没必要！难道这次陪审员主场不是多数服从少数吗？”4号陪审员明显很不喜欢苏玄粥，目光尖锐盯着他那张令人目眩的脸，觉得苏玄粥就是靠自己做演员的影响力抢到了一个陪审员名额。
“就算你们三个都认为元绯有罪，可元绯已经表明不反对将盟誓昏转为签约婚，就不要再浪费大家时间了，毕竟……哈哈哈，十万星系团的人都在看着呢！”
苏玄粥没有理会4号陪审员的刻薄，他侧头示意审判官。
“请5号陪审员陈述。”
苏玄粥的目光没有放在任何一人的身上，他的目光仿佛在看着虚空中的那个永远无法出现的某人：“我认为元绯有罪，她在盟誓昏内背叛自己的伴侣，这对王族来说是不可饶恕的罪恶。”
苏玄粥停顿了一下，他的目光似乎从遥远的过去抽离出来：“如果人们要求王族迁就普通人惯有的软弱和不专一，那么王族为什么不能要求普通人在与王族结昏时遵从王族的惯例？”
“王族不允许盟誓昏中有背叛，在远古的非百时代，背弃盟誓昏的一方与另一方不死不休，而现今最重的惩罚不过是流放荒星，王族为了守护普通人真是妥协退让太多太多了。”
“既然今天4号陪审员在审判塔内提到有关于盟誓昏的补充规定，那么4号陪审员，难道你不知道……双方无反对只是前提条件，从签约婚转为盟誓昏只要遵循这个前提条件，而盟誓昏变为签约婚就不同了。”
“盟誓昏变签约昏，除了双方都无反对外，双方都必须通过王族之火映照内心，确定在感情中无任何龌龊阴暗，才可以转变婚姻形式。”
什么？
人们大吃一惊，从可以查询的律法中没有苏玄粥说的这一条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是苏玄粥胡乱说的用来混淆视听的？
显然4号陪审员也是这么认为的，他激动地站了起来指着苏玄粥：“你胡说！根本没有这个规定！”
苏玄粥没有理会4号陪审员，他对审判官说：“我请求调出长蛇星系团最高级别审判塔内的律法规范本以验证。”
这是怎么回事？人们窃窃私语。
嗑瓜子平台上的人们更多一些，有些人是知道的。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一只胖乎乎的银白色仓鼠蹲在沙土上嚎啕大哭，连爪子上的瓜子掉了也顾不得了，“我就说不会这么轻易转变盟誓昏的！”
“怎么回事？你快说啊！”
“有些律法太过生僻审判时用不上，所以面向普通人的很多是删减版本的，如果涉及到那些普通版本没有的，可以从星系团最高级别审判塔内的规范本中调取，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哦……不过你那么激动干嘛！哭成这样？”
“你不懂……”白毛仓鼠抽抽噎噎，“我家原来在抹香星系……呜呜呜，那年我们一家正好出去旅游了，否则……只是我再也回不去了……”
其他形态各异的动物都沉默了。
白毛仓鼠无疑是还算幸运的，至少命还在。
巴尔星第一审判塔内，审判官没理由拒绝苏玄粥的请求，面对着直播，星系团的规范本哗啦一下出现并浮在半空中，半透明的检索目录随着苏玄粥的声音指示准确地转到了“盟誓昏”。
确实如苏玄粥所说，盟誓昏变签约婚必须要通过王族之火。
4号陪审员脸色变了又变，随后他想到了什么又平静下来，甚至还很不以为然：“不能转就不转，就算是盟誓昏，也改变不了陪审员主场的表决结果。”
苏玄粥看向4号陪审员，他的表情了，从温和有礼变得高高在上疏离冷漠。
这样的表情人们并不陌生。
他们曾多次在公开露面的王族的脸上看到过这样的表情。
“审判官，由于调阅了一般平民不知道的律法条款且与表决结果有强关联，之前的陪审员表决将不再奏效，需要再次表决。”
4号陪审员在听到苏玄粥要陪审员重新投票的要求后惊怒非常，虽然前三位陪审员都被他们收买了，但这种关系也不是十分牢靠的！
如果没有苏玄粥提出的调阅规范本的事情，他们还可以勉强狡辩一下，可现在怎么办！十万星系团都在看着这场审判！如果对他们自身利益损害过大，说不定有的陪审员就会倒戈！
这一切都拜面前这个长得过分好看的青年的错！
“……你是被人收买了吧？一个未成年的演员怎么会知道这么生僻的条款？说吧，背后的人给了你多少好处？是花不完的索尔币还是……别的？”
眼见局势朝着不利于自己的方向发展，4号陪审员换了一副面孔。
审判塔内哗然，然而处在风暴中心的苏玄粥面上却还是一派平静。
苏玄粥轻轻抬起手，整个审判塔内奇迹般地瞬间安静了下来，雪幽夜愕然地望向苏玄粥，一旁的雪见星也看向了他。
苏玄粥的声音在审判塔内响起，角落里的人都能清清楚楚地听到他的声音。
“人在慌乱时会把自己做过的事情套在别人的身上，4号陪审员，你确定是我而不是你被收买？”
“胡说八道！”4号陪审员声音高亢，但有着他自己都没有察觉的心惊，“你们不觉得奇怪吗！他一个未成年……”
4号陪审员声音噎在了喉咙里，他的脖颈犹如生锈的轴承，一寸一寸地转动着。
所有的目光都落在了苏玄粥的身上，4号陪审员浑身战栗，早该发现的！几秒前就有强大的力量沉沉地落在每个人的肩头，而力量的源头……
“你不是问我，一个未成年的演员怎么会知道这么生僻的条款吗？没错，我是演员，但我不是未成年。”
“我是苏玄粥，但我也是端音，王族没有未成年。”
“这个答案你认可吗？”
审判塔内炸了，嗑瓜子平台也炸了。
“天啊天啊！苏玄粥竟然是王族端音！姐妹们！兄弟们！甜粥不亏啊！”
“原来是有王族关注审判的，我还以为就我们在这努力呢！我永远也忘不了元绯做了什么，也忘不了抹香星系被毁后的模样！”
“怪不得苏玄粥这么熟悉有关于盟誓昏的内容，原来他是王族啊！可是他这次自爆了王族身份，他还能变回苏玄粥吗？呜呜呜……难道我只能抱着《消失的记忆》这一部剧度过余生吗？！”
“不行！我要赶紧去存光剧，涉及王族说不定剧要没！”
“不会吧不会吧！我也去！”
审判塔内审判官僵着一张脸，继贵族后又有了王族陪审员，这可能是他职业生涯最高光的时刻了。
然而这时元绯的辩员图锡开口了。
“尊敬的端音王亲，您现在是陪审员，却在此时说出了自己的王族身份，这对其他的陪审员也是一种施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