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幽夜再也忍不住睁开了眼睛，看着姐姐平静的面容他意识到姐姐说的都是真的。
“端音这个名字可以称呼男性姿态和女性姿态的他，但单字却不可以混淆。”
“有的王族喜欢在两种性别间频繁转换，但大多数王族习惯于固定于一种性别，这也是平民不会过多察觉到不对劲的原因，就算不同时间看到同一个王族的两种性别，也会认为是不同的人。”
“但是，一旦喜欢上普通人，王族会根据对方的性别转换成对应的性别，这也是王族的霸道之处。”
“可是这样……王族不会觉得不习惯吗？一旦转换到并不是自己的常用性别。”
“不论男性还是女性都是王族自身的一部分，就如同左手和右手，你会因为惯用右手而排斥自己的左手吗？”
“啊……那清沙王……”
“清是王的男性名字，沙才是她的女性名字。”
“怪不得……怪不得那时她让我叫她‘沙’。”
雪幽夜恍然。
“而且，王族对性别的认知要比左右手来得更加模糊，有的王族时常会固定一个性别出现，其中原因也不是你想得那样有很强的偏好。”
“比如？”
雪见星叹了口气：“你的好奇心真的很强。”
“哎呀，姐！你就告诉我吧，好不好？姐姐！你最好了！”
“清沙王偶尔提过一次，她习惯于保持女性姿态是因为她觉得准备两种衣服很麻烦，尤其是在出行的时候，而且女性姿态比男性姿态娇小，更利于她隐藏。”
“……隐藏？”
“躲避千夕王亲。”
“哈……”
雪见星脸上浮现出柔和的笑意。
“清沙王其实是个很活泼的人，也给千夕王亲惹了不少麻烦，端音王亲和她年龄相仿共同接受千夕王亲的教导，跑出去玩时一起，被抓回来时也一起。”
“被揍的时候也一起？”
“嗯，不过被揍的只有端音王亲，还好他是王族，揍不出什么大问题。”
雪见星笑出了声，雪幽夜也笑弯了唇角，随即他的笑容慢慢消失了。
“姐。”
“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觉得现在这样挺好。”
“年龄不大，倒是多愁善感起来了，如果你没有选择成为贵族，那你现在还是未成年。”
雪见星轻轻揪了一下弟弟的鼻尖。
“没有如果，”雪幽夜目光柔和但坚定，“姐，我想成为清沙王那样的人。”
“……你这样说就好像和清沙王很熟识。”
“我一直注视着她，我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姐，总有一天，我会达成我所想的一切，我一直是这么相信着的。”
雪见星没有说话，看着雪幽夜莫名坚定的神情，她不想说出可能让他灰心的话，也就……什么都不说吧。
“姐，你见过清沙王的男性姿态吗？”
“嗯。”
“唉？什么样子的？”
雪幽夜很好奇的模样。
“那当然是……无法用语言形容。”
“那算什么啊！姐！你好好想想！与沙的模样相像吗？”
面对不放弃追问的弟弟，雪见星只好按下他不安分的扑腾，慢慢地回想着。
“……倒不是十分的相像，但你知道的，王族都有一双桃花眼，与沙不同的是，清的眼尾要略长一些，面部轮廓更凌厉一些。”
“哦……”
“那样的他笑起来比沙更有侵略性，或许这也是原因之一吧，清沙王较少以男性姿态出现。”
“沙是不想别人对她更加畏惧吧，”雪幽夜微笑，“我就知道是这样的，姐，再多说一点，再多形容一下清的容貌，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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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棋的思绪回到了两年前，与清初遇的日子。
十七岁那年，他以最高分考取了艾雨军校公共交通系。
这也是他八岁后的梦想。
如果一切顺利的话，他就可以在军校毕业时加入第五军团，成为一名交通兵。
他喜欢看星舰起起落落，想象着每个步履匆匆的人都有着什么目的，他们也许是来这里工作，也许是出差结束回来见自己的家人，也许是趁着长假来见自己许久没见面的恋人，每个人背后或许都有一个故事。
因为他喜欢在闲暇时间去家不远处的烟翡翠空港看星舰起飞，久了也就和空港的交通兵们混熟了，他们都很喜欢这个呆呆的，喜欢看空行器起飞的小家伙。
熟了之后他们才知道暮棋是八岁搬到这里的，他出生的秋寒星在那场由王族恋情引发的浩劫中毁灭了，他也是被波及的一员。
位于长蛇星系团五步星系的秋寒星并不在浮淯王毁灭的抹香星系中，但当时的长蛇星系团大贵族力量溃散，重伤战死在抹香星系。
贵族死亡都会有哀告，由给其提供力量的王族负责向十万星系团公告，但为他提供力量的王族守鸩几乎在同一时间也战死了，这导致了五步星系的惨状被延迟发现。
在贵族逝去与王族到来救援的这个间隙中，失去了贵族力量护佑的长蛇星系团防护网有了漏洞，星虫趁机冲破防护网袭击了五步星系。
无数想要逃离的星舰被星虫撕裂，人们从高空燃烧坠亡，而地面的人们也没有幸免，哭喊着被星虫吞噬。
暮棋的父母躲过了星虫却没有躲过星舰落下时的余波，他们被一个解体的舰板砸得血肉模糊命丧当场。
人的生命有时就是如此脆弱，目睹了一切的暮棋承受不住晕了过去，再次醒来时他已经在医院了，鉴于五步星系满目疮痍不再适合居住，他被分置到了巨熊星系团。
由于暮棋父母双亡，掌控巨熊星系团的大贵族九影将他安置在宜居的月牙星系艾雨星，配备了管家机器人照料他的生活起居，每月的生活费由王族供给。
暮棋就这样渐渐长大了，思念亲人的日子里他就去空港，想象着也许……自己终有一天也能等来想见的人。
暮棋知道这只是他不切实际的幻想，十一年前他的母星秋寒星就已经毁灭了，同时他的父母也烟消云散了。
但是他还是选择了公共交通系，他想着也许一生就这样了，用一生的时间来等待也未尝不好。
出了成绩后，暮棋又来到了烟翡翠空港。
他仰头看着两架五米高的亮橙色机甲轻盈地滑过天际，标出警戒线，指挥空行器降落，然后跟另外两架机甲交接，沿着规定路线飞回航站楼，降落在航站楼前面的机甲位。
原来刚好到了换岗的时间。
暮棋又等了一会儿，和换岗下来的两个交通兵聊了一会儿，告诉了他们自己已经考取了艾雨军校的公共交通系，说不定再过九年，他们就是同事了。
“我先走了啊。”待了一会儿，暮棋挥挥手离开了。
看着暮棋离去的背影，一个交通兵擦了下眼睛抽了抽鼻子：“这小子平时安安静静的，很少这么感情外露，笑着时更惹人疼了，像只可怜巴巴的小奶熊，哎呦我是受不了了，小小年纪经历怎么那么惨啊。”
另一个交通兵微微点了点头，怅然道：“那一年死了多少人，多少星球连个渣都不剩了，惨的人又何止他一个，很多人还没有搞清楚状况就成了飞灰，他还是幸存下来的那一个……只是恐怕他将来当不成交通兵。”
“不会吧！暮棋成绩那么好。”
“就是因为他太过耀眼啊……”
艾雨星多烟雨，暮棋离开空港不多时，天空又飘起了丝丝烟雨，慢慢湿润了他的发梢和眼睫，一切景象都变得朦朦胧胧，恍若隔着一层蒙上了雾气的玻璃看这个世界。
暮棋任由烟雨笼罩全身，这时他看不清别人，别人也看不清他。
就好像在另外一个世界。
他的母星秋寒星和这里的景观颇为不同，除了每年的雨月的最后一日。
秋寒星一年十三个月中十二个月都是晴朗明媚的，仅有一个月阴雨连绵，只有在这个雨月的最后一天会转成烟雨。
在烟雨中，他觉得自己从未离开。
“恭喜你，主人！你已经被艾雨军校拟录取啦！”
暮棋刚打开门，管家机器人就非常热情地扑了过来，还喷了串七彩泡泡。
“茶叶。”这是暮棋给它取的名字，他摸了摸管家机器人光光的脑袋，普及型的管家机器人形象更趋近于非人类拟态，因而功能更加全面，可以适应多种需求，但此时茶叶的幽光屏奇异地闪现出微笑的符号，更像是一个大大的笑脸。
普及型管家机器人没有那么多智能，暮棋自学机甲维修后对茶叶进行了一点小小的改造，让型号已老旧的茶叶免于被换新。
“公共交通系第一名哦！还是整个艾雨军校的第一名！接下来只要等面见考核就可以了，我查过资料了，面见考核基本都可以过的！主人太优秀了！”茶叶抹着不存在的泪水，暮棋笑着敲了敲它的金属脑壳。
“我光脑上已经收到拟录取通知了，一周后的面见考核不会有问题，茶叶，正式的拟录取函送到家里了吗？”
“送到了，”茶叶掏出一个制作十分精美的信函递了过来，“主人，九影系主也发来了祝贺的卡片。”
一张虚拟卡片弹出，九影的影像出现了，说着祝贺和勉励的话语，这是每个被军校录取的人都会收到的群发性质的卡片，这也是暮棋第一次看清楚掌控巨熊星系团的大贵族的模样。
他看着很和善，不过军服上的玄色九头鸟徽章是仰面长啸口含鲜血的模样，透露出凌厉萧杀。
贵族对暮棋来说太过遥远并没有实感，虽然他名义上是在九影的照顾下生活，但他并没有亲眼看到过这位大贵族。
九影的贵族徽章是玄色九头鸟，暮棋也就记下了这个徽章，也许他知道这些就够了，他只是一个在成年前需要贵族照顾的孤儿，除此之外他不觉得自己还会和贵族有什么牵扯。
贺卡在播放完毕自动收回，突然茶叶尖叫起来：“有入侵者！报警！报警！”
茶叶没能成功报警，它被限制住了在原地不停打转，报警信号也发送不出去。
入侵者控制了管家机器人，暮棋冲到藏武器的地方，飞快地拿出防身用□□警戒着，突然一个人出现在他的面前。
枪一眨眼就飞了出去，暮棋努力让自己冷静，试图跟好似空间移动般瞬间出现在自己房子里的陌生人谈判：“我还未满二十五岁，如果你攻击未成年被发现就是重罪。”
“而且我是一个孤儿，由王族供给必要的生活物资，虽然能保证基本生活，但你应该看得出来我没什么值钱的东西。”
对方轻笑一声，暮棋皱眉看过去。
在看清楚对方的面容时，暮棋猛地吃了一惊，无他，太好看了。
暮棋从来没有看到过这么好看的人，他的心脏剧烈地跳动着，四周的空气仿佛也稀薄了很多，无法钻到他的肺部。
青年乌黑的瞳仁轻轻转动，目光扫过，暮棋的身体中就如同游走着细小的电流，让他情不自禁地战栗，这也让他觉得十分丢脸，他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个颜控，但面前这个青年的出现让他的内心动摇了。
想跟他说话，想坐在一起，想一起喝果汁一起吃饭，想……亲近。
暮棋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他无法控制自己的想法，强烈地想跟这个人做朋友，怕自己哪地方做的不好惹对方不高兴，尽管青年现在是陌生人，还是强行闯入自己住所的可疑人物。
这人怎么看都不可能是一个穷凶极恶的人，暮棋心里无理由地冒出这么个观点，心不受控制地安定下来。
这个人就是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