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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蝉(五)

    不知走了多久,四周渐渐静下来,一旁的花丛中碎月而落。

    “小姐,就是这了,再往前走几步就到了西坊。”

    鸣蝉想了想,戴了层面纱遮了一半面容,她摆正了手里的香盒,向前走去。

    “什么人?”门外带刀的侍卫正声问道。

    鸣蝉将一旁的听雨向身后一档,微微低头说道:“官爷们,是奉府里给我家覃渊少主送些吃食来的。”

    那人微微皱眉:“送吃食?牢狱里有吃的何须送,再者大晚上的姑娘蒙着面纱,身份如何我们也无法确认,两位姑娘请回吧。”

    听雨鞠了一礼说道:“官爷莫怪,实在是她脸上这两日长了些骇人的东西见不得人,适才晚上才蒙了面纱。”

    不过见他们没有为难,鸣蝉这才放下心来,拿出腰间的腰牌望了望四周递给二人,“劳烦官爷通融一下。”

    那二人一见腰牌脸色一变,原本有些不耐烦的脸上多了丝惊讶,赶忙说道:“姑娘进吧,只是只能给我腰牌的姑娘进去,切记莫要太久,不然我们也不好交代。”

    鸣蝉点头,对着身后的听雨使了使眼色,走进了西坊。

    一走进去便觉得压得人喘不过气,四周方方正正砌满了砖石,昏暗的路被两旁的烛火点亮,时不时还传出些惨叫声,这让鸣蝉的心怦怦的,狱史带着她停在一个转角处,指了指黑暗的尽头说道:“最里面那一个便是,要快些。”

    她慌忙点头,拿着木盒的手又握得紧了些,小心翼翼朝里面走去,两边关押的犯人一时间有些躁动,向上看一扇极小的窗子微微透出些缝隙,他们贪婪的望着那穿过的月光,似乎在汲取最后一点自由的气息。

    走到路的尽头,她终于见到了覃渊。

    他双手环抱,一身玄色衣衫,面如冠玉,与这里格格不入。

    他靠在墙上闭着眼睛,一抹月色照在他的脸上,察觉到动静他睁开了眼睛,鸣蝉正要蹲下猝不及防对上这一双眼睛,迷惑又略显疲惫。

    “是你?”

    鸣蝉放下食盒,从里面端了盘酥饼,“牢狱的饭菜不合你的胃口,吃些酥饼吧。”

    那个身影却迟迟没有动,只是淡淡开口:“是玄之让你来的吧。”

    “既然你算到了这一步,为什么还要留着把柄。”

    覃渊看向鸣蝉,眼神还是淡淡的,似乎对眼前的一切都毫不在意,“他连这个都同你说了。”

    鸣蝉急着抛出那块玉蝉的问题,低声问道:“你告诉我,那块玉蝉的来历,真的是你从集市淘得的吗?”

    听到玉蝉两个字,他的表情才有了松动,慢慢站起身来,走的离她更近了些,“我们和离吧,此事牵扯到公主,恐连累你,写了和离书,再不济鸣家会保下你。”

    角落里传出吱吱的声音,一只老鼠在四处闻,许是嗅到了酥饼的香气,竟也不惧人,直直朝着食盒处拿起一块就吃起来。

    鸣蝉被吓得后退了一步,有些恼怒,声音不免大了些:“你疯了,既是奉旨成婚,你当是说和离就和离的吗?到时候连累的是整个覃府!莫要自贻伊戚,陷于困境。”

    原本他暗淡的眼神突然闯进一丝光亮,有了动摇。

    隔着昏暗的烛光狱史在远处有些不耐烦的催促:“时辰到了!”

    鸣蝉也焦急起来,她不想受他的牵连,起码在这个时代她得好好活着,如若连生命都握不住,才是真的什么都没了。

    覃渊站起身来,从怀里掏出了一卷小小的羊皮纸,只有拇指大小,趁着不注意塞到她手里,随后又坐下来,望着头顶那一扇小窗默不作声。

    她明白了他的意思,收起食盒将纸卷攥在手里,离开了西坊。

    出了西坊,她才松了口气,手里的纸卷被她攥得都有些发皱,照着那本古籍走向,现下的一切都是正常的,一切都在按那本书走,她虽然不知道自己的结局,可总算还知晓覃渊的。

    -

    微风习习,西坊对面的桥边多了几个摊子,听雨手里也提了些糕点和衣衫,糕点回府还能应付一下,鸣蝉换了衣衫在灯笼下看了纸卷上的字。

    金枫铺,晏羡。

    听雨惊讶道:“金枫铺?”

    “是什么地方?”

    听雨靠着鸣蝉近了些,街市的人已寥寥无几,远处只见得星星点点,大片的漆黑让她有些害怕。

    “回小姐,金枫铺是上京的一间簪饰铺子,里面簪花,步摇,发钗,应有尽有,可这些都是次要的,铺子的老板名唤晏羡,上京无人不知,因为她不仅会锻造各类簪子,她还会铸剑,她做的剑,不仅仅是最好的材料所制,而且坚硬锋利,所以找她买剑的比找她买簪子的还要多,只不过....”

    鸣蝉追问道:“只不过什么?”

    “只不过晏姑娘一年前就曾说过,不再铸剑,后来关于她的事情在上京也慢慢淡忘了。”

    再穿过一条巷口,就到了覃府,看着手里的纸卷,鸣蝉将它用火烛燃了,看着它被火光所吞噬,鸣蝉若有所思,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找到这个晏羡。

    “明日一早,我们去金枫铺。”

    还未走近,就远远就望见侧门处好像站了几个人,但被两旁的几株叶子挡了个严实,鸣蝉心里有了猜测,果不其然两人一到侧门便被拦住。

    听雨上前一步问道:“两位姐姐这是何意?”

    “二少爷出了事,府里上上下下人心惶惶,连大娘子都从寺里赶回来了,现下主君同大娘子都在正院,找人去东院请夫人却不见您身影,只得吩咐婢子们在这侧门处,等等您。”

    回话的那位婢子神情冷静,头上比一边的婢子多了支银簪,眉若细柳,脸色也看不出波澜,礼数到位挑不出毛病,想必是大娘子身边的婢子。

    鸣蝉轻轻点头,摘了面纱,“请带路。”

    这是她第二次进正院,来到覃府没几天就出了这么多事,抬眼看着月色,万象澄澈,垂眼看脚边,阶柳庭花,看似寂静一片翻不出涟漪,实则已是暗流涌动,令人惴惴不安。

    离正院越近,却传来一声声叫喊声,忽高忽低,离得越近却越发不清晰,似乎是被打得气息微弱叫不出声音。

    推开正院的门,烛火通明,院里却依旧显得昏暗,只见一条长凳下趴着一名婢子,两边的嬷嬷拿着板子,气喘吁吁,累得额间都起了细汗,再看一眼被打的婢子,血肉模糊,衣衫破烂的不成样子,手也垂下来,看起来像是昏过去了。

    待走近一看听雨却忽地抓了一下她的衣袖 ,手都微微有些颤抖,小声地说:“夫人,是听雪。”

    鸣蝉猛地向院中间看去,血腥味蔓延开来,再向里望去,覃重与大娘子正坐在上座饮茶,走近些茶香散开,伴随着一丝丝血腥味儿,她突然有些作呕。

    大娘子瞥了她一眼开口:“来了,想必你也听说了渊儿一事,让你前来就是为了商讨此事的。”

    身边的婢女识相的立马搬了搬座下的梨花凳,这是鸣蝉第一次见覃府大娘子,顾兰时,长相略富态,一双丹凤眼,脸上已有些细纹,却依旧不失端庄温婉,可说出来的话却冰冷的让鸣蝉一时失了神。

    大娘子看了已没有生气的听雪,竟然捂着帕子轻声笑起来,像是在说一桩不起眼的玩笑事,“蝉儿,我说你这院里的丫头们还真是不识趣的,连自个主子去了哪都说不明白,竟是生生挨了三十个板子都不松口,非说你是随身边的婢子上街买糕点去了,可我说府里的那辆马车,是向东街走了,可是你猜怎么着,没人!”说完又笑起来。

    “你说说,这小丫头再跟我玩捉迷藏呢?”

    听雨没有见过这样的场面,看着被打得半死的妹妹,浑身颤抖,想要上前去捉住她的手,那双手已变得冰冷,但是微微动了动,好不容易睁开了眼睛,脸颊两边的发丝胡乱的贴在脸上,可嘴角却扯出一个笑容。

    “姐姐,你..们回来了,小姐呢,小姐...还好吗.....”几个字却好像用尽了她全部力气,她努力想睁大双眼寻找鸣蝉,却觉得眼前一片模糊。

    听雪的手慢慢落下去,鸣蝉在这个时代第一次感觉到无力感,她站起身来,一字一句地说道:“大娘子为何这样做?”

    为什么随随便便将一条命握在手中,动动手指就这样掐掉了一朵盛开的花儿。

    此刻院里一下子安静下来,只听得见听雨小声抽泣的声音。

    原本脸上挂满笑容的兰时大娘子脸色也渐渐冷下来,轻笑一声说:“蝉儿你这是在质问我吗?”

    “是。”

    没有任何犹豫。

    这一个字如雷轰顶,连一直低着头的婢子嬷嬷都忍不住抬头看了她一眼。

    鸣蝉直直望着她,没有丝毫畏惧,“于规矩来说,这不合礼数,可是于情于理,我都必须要问一问大娘子,为何要这么做,听雪是我院里的婢女,也是在鸣府随我一同陪嫁过来的,虽是婢女,可我们自小一起长大,情如姐妹,今日我要问问大娘子,也想替我妹妹,讨个公道。”

    她没有说她的名字,也没有叫婢女,而是说了一声,妹妹。

    短短几天,她心里早已动容。

    这次就连原本漠不关心的覃重都抬眼望了她几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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