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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蝉(二)

    月上梢头,婢子们开始点灯。

    站得久了腿有些酸痛,鸣蝉开始向屋里走去,抬头见桌子上已摆了好些盘菜,许多她都不曾见过。

    旁边的听雨开始念道:“二小姐,您今个起得晚,菜就上的晚了些,今东厨做了您最喜欢的一道紫苏鱼,小九说淋了雨得吃点热食,所以又做了白渫虀,只是方才被我打翻了...”

    淋了雨又又昏睡几刻,现下才觉得肚子好饿,她挽挽衣袖开口:“打翻了收拾就好了,无事,你吃了吗?”

    “嗯?”

    听雨似乎没料到她竟然不生气,从前二小姐最是在意礼仪之事,放在先前免不了说她做事莽撞,今日倒全然不一样了。

    “啊..婢子来之前便随小九他们吃了,小九说今日这条紫苏鱼做得最好,二小姐你快尝尝看。”

    蝉鸣迫不及待夹了一筷,焦香的鱼肉刺激味蕾,原本的那点油腻被紫苏叶遮盖,果真好吃,比她以往吃的不知好吃上多少倍。

    “好香啊。”

    正吃着院外突然传出一阵动静,接着门被推开,几个婢子站在门外,一个身着华服的妇人急匆匆闯进来,连同发间的点翠都微微发颤。

    正是鸣府的当家夫人,徐氏,徐卫熠。

    听雨先反应过来,低低行了礼,“夫人。”

    许是察觉自己匆忙的样子有些失态,她吩咐两边的婢子掩了房门,摆正了发间的簪冠,才徐徐说道:“鸣蝉,一会儿马车会来,先前嬷嬷曾教你的礼仪都要铭记于心,不得出任何差错。”

    鸣蝉只当是自己睡蒙了,她看了看外面的天色,见她如此徐氏咳了两声,一旁的听雨立刻反应过来,行了礼退去。

    现下已没有别人,徐氏才松了口气,坐下来握紧她的手说道:“蝉儿,母亲知道你去袁府求情是为了你父亲,可现下不比从前,鸣府不比从前大势已去,已然到了最危急时刻,你就算去求袁府也是无用,就算是堵上那曾经的交情也没用。”

    徐氏顿了顿继续说:“你父亲是夜里急召入宫的,宫里口风紧,透不出半分消息,你别怪你父亲因你去袁府而大发雷霆,他是不想你受伤害,青州税收一事极为蹊跷,来得急且此事滴水不漏,如若是旁观之人定看不出什么,可我伴你父亲身侧多年,他定不是做假账之人,也不会拿着百姓血汗钱挥霍之人,这一次,是有人借此事想把他狠狠拽下来啊。”

    鸣蝉没料到会这么快,仅仅一夜的工夫就开始翻天覆地,照记载中,下一步便是鸣言被扣留宫中,鸣家上下人心惶惶,权宜之计便是天子赐婚鸣家,看似是一桩好姻缘,实则是借此打压鸣氏上下,也是碍于她母亲徐氏一族才开了恩。

    天子生性多疑,这仅仅只是个开端罢了。

    她思索片刻回道:“那现下母亲是作何打算的,宫里透不出风声,父亲在宫里生死未卜,眼下是鸣府存亡之际。”

    徐氏原本紧皱的眉头也舒展了些,叹了口气:“不愧是我女儿,能明白这些已足够了,在你父亲进宫之前就做了些打点,如若迟迟没有消息,要我今晚就将你送走,到时就算出了事,你也已入了寺门,送往青寒寺,青灯伴一生,也好过流放,充入教坊司。”

    这是最坏的结果。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鸣蝉知晓她的担心,但按事情的走向,这次是有惊无险,她没有记错的话,史书里对于鸣府最后的阐述,好像是家破人亡,想到这她打了个寒颤,心跳得厉害,现下她只能按着事情的发展,一步一步走下去。

    想到这她想到白日里那个顽皮的三妹妹,对于鸣家的一切,正史记载的只有大概,她现在身处这个时代,不能只靠着记载活下去。

    “那...三妹妹与...”

    还未等她说完徐氏打断她,叫她噤声,“这条路是母亲为你谋得的,你大姐姐已嫁于沈家,就算这鸣府里出了事也不会牵连到她,夫家自会护住她,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可我顾不得旁人,况且你姨娘她始终是我心里跨不过去的一道坎,就算如今大家表里都是和和气气的,可从前....“

    说到这徐氏似乎想起了什么伤心之事,眼里闪过一抹泪花,随后她笑了笑无奈道:“虽说孩子是善的,可依我之力,我要护也只能护住自个的女儿,你不要怪母亲心狠,如今在这偌大的鸣府,我所依所放不下的,也就只有你了。”

    鸣蝉没有想到徐氏竟对鸣蝉这样好,可记载里却没有提起过只言片语,但她明白这样做的良苦用心,她像是一个看客,看着这一切在脑海里如走马灯般页页闪过,却不知晓自己最后的结局。

    她回握住母亲的手,点点头,“母亲尽管放心,我明白。”

    徐氏站起身来,推开房门望了望院中,各处昏暗已被点了纱灯,院里一下子亮了不少。

    她开口吩咐一边的听雨听雪两人,“你们两个去给小姐稍作梳妆打扮。”

    原本寂静的庭院开始忙碌起来,屋内鸣蝉的乌发被发簪盘起,一串流苏簪在中间,徐氏站在身后,接过婢子呈上的一支素玉笄为其簪好,眼里已泛了泪花,经此一去,不知归路何时。

    匆匆行礼,又换了件素蓝暗纹织花衣裙,对着正座的徐氏拜礼,屋内寥寥几人。

    拿着徐氏递给她的精巧木盒,鸣蝉觉得沉甸甸的,短短片刻相处时光,竟让她生出了不舍,但她知道,这次的劫难鸣府几乎是蹚着边度过的,赐婚意旨应该不多时会送达鸣府。

    朝着半方窗格望去,半边乌云遮了月,一道声音也划破天际冲进鸣府。

    “鸣府接旨!”

    伴着乌月,鸣蝉心里竟有一丝慌张,正要踏出门去,母亲在她身后握了握她的手,那双手很温暖,让她心里一下子平静下来,她走在了她前面。

    庭院里站了个内监打扮的人,头戴宫帽,帽顶一颗明珠尤为显眼,身子微微一弓,颇有阴柔那味,但眼神里却投了分不耐烦。

    看着跪下的几人,打量了一番才开口:“鸣府接旨。”

    鸣蝉徐氏伴随着院里的一众家仆婢子齐刷刷跪下,等待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鸣府嫡女鸣蝉秉性端淑,才德兼行。特赐良缘一桩,覃府庶子覃渊,逸群之才,品貌非凡。责有司择吉日完婚,钦此。”

    短短几句却令鸣蝉松了口气,圣旨在上她不得不接,身后的母亲却拽住她的衣角。

    那内监尖声询问:“快快接旨吧,这可是圣上的恩赐!”圣上二字被他咬的很重,如当头一棒惊醒徐氏。

    她松了手,瘫坐在地面,鸣蝉双手接过圣旨,叩头谢恩,“臣女接旨,谢主隆恩。”

    -

    那团乌云完全将月遮住,待人走完徐氏才颤颤巍巍起身,鸣蝉赶忙上前搀扶,深夜来旨,各院都被惊醒,这是不眠的一夜。

    遣散了下人,徐氏开口:“蝉儿,你知晓覃府的底细有多少?”

    冷不丁的一问倒把她问住了,关于覃家她不能妄言,更无法单单通过那本古书来判断,鸣蝉摇头回答:“回母亲的话,甚少。”

    徐氏拉她在庭院一边的亭子内坐下,徐徐道来:“早些年的时候,我们鸣府与覃府也曾交好,覃重与你父亲一同为官,你父亲是世家为官,当年虽只是从六品的官员,可他凭着自个的才华,平步青云,覃重虽与他一同长大,但身份更尊贵些,他母亲的妹妹曾是恩宠不断的宠妃,可好景不长她在宫里出了事,具体什么罪责都被宫里压了下来,可她也被赐了毒酒死在宫里,此事一出覃家受了牵连,覃重母亲景鸢也沦为罪臣之女,被赐旨前往偏寒之地的古寺景元寺,与青灯为伴,吃斋念佛赎妹妹犯下的罪责,一辈子被困在了那里。”

    “本与我们鸣家并无什么牵扯,可偏偏天子下令,命你父亲前往景寒寺押送景鸢,两个人因此产成了误会,渐渐没了往来。”

    鸣蝉这才将事情理清了一半,方才圣旨她听得清楚,赐婚一桩,看似是天大的恩赐,实则是羞辱。

    她忍不住问道:“那覃府的庶子....”

    听雨端了茶,缕缕茶香还散着热气,消逝在空气中。

    “你要嫁的是覃府的庶子,覃渊,是覃府的三姨娘所生,只可惜当年她生下孩子便离开了人世,只是....”

    徐氏咳了两声,饮了口茶才缓缓道:“陛下将你指婚为庶子已是板上钉钉的事,这便罢了,可那覃渊我早便有所耳闻,在朝廷为官,人倒是聪慧,可偏偏是个庶子,还是个不受待见的庶子,覃府枝叶繁多....”

    这次鸣蝉没有犹豫,像是做了决定,坚定说道:“放心母亲,我知道的,完事小心,性命最为重要。”

    徐氏欣慰的点点头。

    月落参横,天色将明。

    一串和铃声行至鸣府,是父亲回来了,总算是有惊无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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