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店的面积不算太大，戚青谙没有和其他客人一样找位置坐下 ，而是推门进入，对女子唤了一句：“秋池姐。”
女子轻轻“唉”一声，无视了好奇张望的食客，带着戚青谙走进了身后隐蔽的休息室里，只听门锁咔哒一声开启，橡色木门被推开。
房间干净整洁，围着浅色圆桌摆着两只懒人沙发，装着果茶的透明茶壶内壁蒙了一层水痕，歪七扭八的联合周遭水珠沉沉滑下。
随手关上门，戚秋池招呼她坐下，倒了杯清甜的茶伸手递过，语气亲和：“谙谙遇到什么麻烦了吗？还是单纯来找姐姐吃饭？”
“都不是，只是来送样东西。”
戚青谙摇摇头，指尖捏住了温热的茶杯：“最近东京不太安全，就目前来说，我知道的就有三位未登记特级咒灵出现。”
“啊？三位？？”
戚秋池讶然，连忙捋了捋垂在额前的碎发，坐在旁边的沙发上：“这个数量可不是小事，是怎么遇上的，你没受伤吧？”
说到这里，她不由得紧张起来，起身就要抓着戚青谙仔细检查一番。好在少女及时回复，打消了姐姐的全部担忧：
“我没事，我跟在五条老师身边，没和咒灵对上。”
“那就好。”在听到这个名字后，戚秋池明显松了一口气，“所以你来是告诉我，最近小心的吗？”
“是也不是吧。”略略犹疑，戚青谙将玻璃茶杯转了转，“最近不是有一条饭店失火的新闻吗？根据调查，从工作人员到顾客，没有人跑出来。”
“这事我有听说，你怀疑是咒灵做的？”戚秋池蹙着眉，做出了这样的联想疑问着。
杯底落在桌上，戚青谙语气肯定：“我能确定，但窗还给不了准确答复。”
“……这业务能力太差劲了吧？！”
震撼的大吃一惊，戚秋池惊声感叹：“我听说这事的时候还在北海道，倒也没多想，你让我来看看。”
说着，她立即闭上眼，浅淡的金光萦绕在掐着手诀的指掌间，不过几分钟时间，戚秋池便散去一身通灵力，睁开忧忡的双眼：
“是咒灵，一个操控火焰，能够使用人类语言的，火山头咒灵。他身边还有其他同伴，一个连人形都没有，一个眼睛上长着两根树枝。”
苦恼的神情浮现在那张清丽的脸上，戚秋池揉揉太阳穴，担心地看着族妹：“我只能看到这些，多得也看不见了，但这三个咒灵都很危险，谙谙，你千万要小心。”
“放心吧，秋池姐。”戚青谙向她展示了自己的戒指，“打不赢我也能跑，我的术式不比无下限差，重要的是你。”
她指尖凝聚起咒力团，轻轻在戒指上一点，虚空中便飘出一件小物，飞入她的掌心。
——那是一只银镶玉耳饰，简化图纹的造型格外精巧，莹润的羊脂白玉被包裹在最中间，晶莹水润。
“这是聆妖语，和听风吟配为一对。”
指着摆在桌上的配饰，戚青谙解释道：“它能提醒你一切带有咒力的靠近，范围是六百米之内，本身没有任何咒力气息，除六眼之外的任何存在都无法发觉。”
话毕，她又将另一只银丝碧玉的长耳坠用同样的方法取出，戴在自己耳上。
戚秋池似有所察，指了指那只摇摇晃晃的玉坠：“那这只就是听风吟吗？”
戚青谙点头承认了：“对，我带着听风吟，聆妖语的作用是提醒带有咒力的一切靠近，而听风吟就能够准确辨别咒力所处的位置。”
“它们可以相互感应，这是制造者为了避免丢失的对策，且听风吟能第一时间感知到的，只有聆妖语的辨别。”
“如果你感知到任何危险，我都会立刻赶过来。”
不光是聆妖语与听风吟，还有捕风捉影与浮生蹉跎作为第二层保险。
戚秋池的通灵力以占卜为主，趋吉避凶，一旦有任何危机，这股力量都会拼命地提醒主人。
“我知道啦。”对于族妹的保护，戚秋池只是温柔地摸摸她的发顶，将耳饰戴在了耳朵上，“姐姐保证绝对不会取下来的。”
“让你安心，也是我能做的唯一一件事。”
女子温雅地笑着，剪水双瞳倒映着对面戚青谙不自觉软和的面容。
……
戚青谙再次回到学校里，这一来一去其实也没用多少时间，只是等她提着食物回来时，地下室里的五条悟早就不知所踪了。
“？”
“啊！”虎杖悠仁赶忙接过话音，“五条老师临时出差去了，说把东西留给他就好，辛苦啦青谙！”
这时候应该接什么来着？
戚青谙思索了一下，随即道：“不辛苦，命苦。”
完全意想不到的回答让虎杖悠仁都愣了一下。少年知道，这位转学生明显不是跳脱的性子，年纪轻轻就位列特级，经历的想必和他们都不一样。
她就像凝着微霜的青竹，无论笑得如何友好，也改变不了那份清清凉凉的疏离感，所有的言行举止都雾蒙蒙的，总是隔着什么。
仿佛她与人总是有哪里不一样，总是缺了那些人身上常有的烟火气，如同她的能力一般，总是踩在半空不落尘。
但现在好像又变了。
不辛苦，命苦。什么说法嘛，好好笑。
表里如一地，他也这么笑了出来：“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戚青谙也并无其他反应，她将打包好的餐品放到桌上，白气蒸腾，模糊了塑料盒的透明外壳。
电影的声响还在继续，画面一幕幕更迭，男女主的对话越发激烈，随着音乐戛然而止，器皿的碎裂声溅落满室。
令人胃疼且无理取闹的台词听得人眉头直皱，虎杖悠仁注意到她的微表情，不禁也深有同感地苦笑起来：
“青谙同学果然也觉得这部电影很差劲吧。”
“相当差劲。”少女毫不留情地下达了评价，“光看片段都知道讲得是什么。”
“但它居然还有两个半小时！”
像是终于找到了可以一起吐槽的同伴，虎杖悠仁的倾诉欲瞬间如同开了闸的洪水：
“情节实在是太无聊了！！男女主双方家庭的纠纷就占据了一大半！其余时候都是些不知所谓的对话，几乎没有任何剧情！”
大概是真的没见过这么烂的作品，他控诉时甚至加上了很多大幅度的动作，手舞足蹈地在吐槽。
看得出来在用力且认真试图用言行举止，描述出电影万分之一的烂。
戚青谙听着，时不时附和一声，就着他的话头接上，自己也损两句 。
聊着聊着，话题一转，虎杖悠仁捧着还冒着热气的饭盒，吃惊地睁大双眼：“居然还保持着刚刚出锅的样子？！这也是你的术式吗？！”
根根分明的拉面浸泡在鲜香的汤里，粗细均匀的劲道，俨然一副新鲜出锅的模样，哪里像是打包回来的。
“状态定格而已，很实用的小把戏。”
摇匀了茶水与奶盖，她擦干净手上的水，揭开了自己的饭盒：“我之前就和你介绍过，我的术式与时间挂钩，名叫刹那时法。”
“最常用的是状态的定格与回溯，感兴趣的话，我可以给你示范。”
“唉？！！”惊喜中带着些顾虑，少年神情里浮现担忧，“术式对于咒术师是很重要的情报，这样会对你有影响吧？”
“不影响，术式公开可以对术师本人的力量进行提升，没这个忌讳。”
并不以为意，戚青谙放下拌匀沙拉酱的勺子，随手从袋子里掏出一块糕点。虎杖悠仁连忙倾身凑过去，聚精会神地盯住这块糕点。
“定格状态如你刚才所见。”
她指向了还在冒着热气的碗：“我只需要用术式锁定它的某个状态，然后设定好暂停时间，在设定时间全部过去前，它就会一直保持刚出锅的样子。”
“对人也能这样吗？！”
“可以，暂停的时间依照对方实力和我的咒力而定。”
“好酷！！那用在我身上能暂停多久？！”
“全盛状态可以一天。”
“？！！！”
虎杖悠仁从活力小太阳到蔫巴石像只需要一秒，粉色的短发立即垂下去，看着好不可怜：“一天……我这么差劲……也对，毕竟青谙同学是特级……”
“五条老师没和你说过吗？”戚青谙抬眼，眸中流露出毫不掩饰的惊讶，“我的咒力量，是他的一倍。”
沉默之下，是相互诧异对望的两人面面相觑，须臾，响亮的吸气声猛地传来：
“这是真实存在的咒力量吗？！”
“二年级有一位出差在外的学长，我记得他的咒力也比五条老师多。”
“但是一倍也太夸张了！！这杀伤力得是陨石级别的吧？！”
“但五条老师是黑洞级别的。”少女习以为常，“而且，我们家族里和我同修一脉的，燃寿数都能有类似的效果。”
“？？！”
大受震撼的虎杖悠仁已经将双眼瞪成了铜铃：“青谙同学的家族里都是特级吗？！”
“并不是。”
戚青谙摇头否认：“力量体系不同，放在一起不但比不出高低，还会打乱体系规则。戚家属于半里世界家族，用的大部分力量都不属于我们自己，没有可比性。”
虎杖悠仁并听不懂什么是里世界，只是不明觉厉地发出惊叹：“所以你也是像老师一样来自一个大家族吗？好神秘的感觉啊！”
“是你说的这样没错，但，”
少女掰开筷子，语句一顿，接着便是前所未有地严肃：“御三家还不配和我华秋戚氏相提并论，五条老师可以除外。”
话音落下，少年霎时顿住，怔怔地看着忽而腾起气势的少女，满目愕然。
提起家族时，戚青谙无可避免地带上了傲然且郑重的神色，甚至一语睥睨了咒术界历经千年的御三家，轻蔑而鄙夷，只把五条悟给单独摘了出来。
“老师与他那些同辈御三家都不同，无论是实力，见识，又或是品行心性，都要超出数十倍，我尊敬他，一如我知晓他姓名的那些同族一般。”
她的声音并不大，也没有盛气凌人的傲慢，只是普普通通的陈述口气，但莫名就是分外摄人心魄：
“我承认谈到这样的话题时，自己也免不了会摆出氏族子弟的派头。”
毫不避讳地揭穿自己的态度，少女黑瞳清亮，蓄着一泓无波寒潭：“但御三家向来为我们半灵世家所不齿，说实话，除了真希学姐和老师，哪个御三家我都不喜欢。”
为了权利与地位，为了利益，就剩半个脑袋还在人间的老家伙们无所不用其极，随随便便就敢结束他人性命。
臭名昭著，这就是咒术界高层的代名词。
而对于同学毫不掩饰的排斥言语，愣住的虎杖悠仁却很快便理解了她的心情，笑容依旧灿烂友善：
“之前还以为青谙同学是那种菩萨一样的人，什么也不讨厌，但也什么都不喜欢的，这样一看，变得真实了好多啊！”
“我给人的感觉是这样的么？”戚青谙疑惑蹙眉。
“很像的唉。”虎杖悠仁认真地回答说，“虽然平时也会笑，但是总感觉青谙你的情绪相当淡薄呢，就像是什么都可以喜欢，什么都可以笑，但是什么也没有看在眼里。”
“有讨厌的人和事很正常，喜欢什么，讨厌什么都是理所当然的事，而且青谙同学都这么说，那群人一定是很不可理喻的家伙！”
他说完，接着又补充气势般用力点了下头，似乎是坚定不移地表明自己的立场。
听完他的回答，戚青谙半晌无言，想要说点什么，却发觉话音断在喉舌间。
她看着这个少年，最后也只是道：“离他们远点，尽量永远别遇上，那是相当不可理喻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