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最强咒术师。

    旁观五条悟与这个咒灵全过程战斗后，这就是虎杖悠仁最直观的想法。

    大概是实力差距太过可怕，击败咒灵后的五条悟没有分毫自得或是高兴的情绪，似乎习以为常这样恐怖的敌人在他手下凄惨落败，说话口吻就像在教育不懂事的小孩子。

    他怔愣在原地，呆呆的看着五条悟踢球般将咒灵的脑袋碾在脚底，男人说话时还操着无奈的撒娇口气，就像是在埋怨什么举动过分的朋友。

    他脚下微微发力，咒灵眼球凸出，眼白上布满了猩红的血丝，虽然艰难的还着嘴，但这样压倒性的胜利更加衬托咒灵的狼狈与不自量力。

    这样刷新他认知的强大咒灵，在五条悟眼底不过是蝼蚁般弱小的存在。

    原来实力的顶端是这么高不可攀，这完全就不是同一个次元的生物。

    ……还有戚青谙。

    失神恍惚的视线在这个名字冒出时瞬间凝实，他看向深郁的墨绿里的一抹竹青色。

    这位初来乍到的同学依旧是那副没什么波澜的平淡模样，她似乎也见惯了这样强到可怕的敌人，并且应该拥有很好用的术式，抬手轻轻一指，飞溅的岩浆就能被全部摁下沉寂。

    他似乎……还是太弱了。

    拳头在悄悄地攥紧，落寞和向往同时漫上少年的眉目。就在戚青谙踱步站到他身边时，虎杖悠仁放小了声音，悄悄叫了一声她的名字：

    “那个，戚同学？”

    “怎么了？”

    戚青谙扭头看向他，月华如练，织就一袭白纱铺在她的发间与身躯，熏染了那双漆黑的瞳。

    “也没什么啦。”虎杖悠仁不好意思的挠挠后脑，笑容开朗的没有一丝阴霾：

    “就是觉得，你也是很强大的人，一下子就觉得自己弱的好心虚啊哈哈哈。”

    “没必要这样想。”

    戚青谙摇了摇头，唇边笑意浅淡：“非咒术师家庭出身，而且还是因为变故半道加入，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修炼到这种地步，已经足够证明你的潜力，你只是需要时间而已。”

    “是吗……”

    少年的橘色短发微微耷拉，下一秒又很快精神起来，与面容一同扬起灿烂的笑容：“谢谢！我会努力成为和戚同学一样强大的人的！”

    “嗯，加油啊。”

    安抚的勾起嘴角，戚青谙露出一个极为浅淡的笑容，习惯性的随着一起浅弯了眼眸。

    影子在地面歪曲着被拉长，恍然间，她的脑中莫名构建起一副错综盘杂的路线图，其中无数重叠的地点一一向上浮动，构成数量惊人的众多路线。

    是密集恐惧症会立刻捂着心口昏过去的程度。

    将视线从其上一一掠过，被锁定地点的基本信息涌入大脑，仿佛一面先进的全息屏幕展现在眼前。

    ——这是戚青谙的被动技能，捕风捉影。

    与可以正规使用并自行决定时间的术式不同，捕风捉影会时不时的被触发，并且是不久后将会发生的轨迹，所有可能性都会出现在眼前，根本无法让人确定究竟是哪一个。

    总而言之，它是个好用，但不完全好用的被动能力。

    起码比无法关闭还随时开机的六眼要舒服一点，至少不会出现做梦做到一半被迫醒来的情况，慢性弑主率低很多。

    转移过视线，眼前的路线图陡然变幻了色彩，戚青谙瞳孔一缩，唇齿随之开启，字音堪堪冒了个头：“小……！”

    香气袭入鼻腔，随着下意识呼吸的动作涌入双肺，警惕心犹如遇到了二氧化碳的火焰，霎时被扑灭的一干二净。

    眼前在一瞬间开满了鲜花，繁杂的颜色被浓郁的翠绿包裹着，勾勒出生机勃勃的温馨花园，仿佛置身桃花源般身心都一起放松。

    “花唉——”

    “好漂亮～～”

    感叹的话音拖着可爱的长调，绯色的花瓣扑簌簌的贴在衣裙和袖口，微甜的香味麻痹了大脑。

    戚青谙愣神着，脑中忽而闪过雷电般的灵光，疑点彻底将轻快取而代之：

    不对劲。

    五条悟也反应了过来，他视线一凝，就看见遍地盛放的花丛里掠过一个高大的身影，捞起滚落在一边的同伴头颅，迅捷的闪出了三人的身边。

    哗！

    叶片垂叠作响，树木扭曲的从地底破土而出，紧紧缠住虎杖悠仁的脚腕。

    没等他来得及低头去查看，银白的电光已然逼近身前，在少年未能醒神的瞳孔中映出一条的紫色游蛇。

    “滋啦——”

    惊霆乍起，雷厉风行的劈碎了生长迅速的树木，坚实的木料发出清脆的破碎声，竹青色的身影仿若鬼魅，立即从原地消失。

    移目看向她原来立足的地方，已然有一根树藤野蛮生长，一个呼吸都不到的时间，生长高度已经突破他们身侧的树冠。

    霜白的锋芒自上而下挥落，戚青谙踩在盘旋的树枝上，手中握着雪亮的唐刀：

    “老师去追！这里有我！”

    这一切都只发生在短短两息之间，六眼确认两人都毫发无伤，五条悟便折身消失在原地，前去追赶逃走的咒灵：

    根据六眼确认，前来救援的也是一名特级，有没有智慧并不能确认。

    虽然不知道是个怎么回事。

    苍蓝色的璀璨眼眸泛着无所谓的冷，银发低垂下来直至额前，他漠然的想着：抓到就一起杀掉吧。

    ……

    “虎杖！接着！”

    女声高昂的炸开在耳边，虎杖悠仁下意识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去看，半空飞来一把小臂长的钢刀，直直钉入他身后的树干里，不断震荡着刀身。

    二级咒具，戮裟。

    百分百格挡的不脱手咒具，所有器械小白的梦中情刀，给虎杖悠仁用正好。

    纷乱的刀光交错着劈断向上生长的树木，最后一枚被丢入地底的种子在咒具下七零八落，戚青谙将唐刀在空中一甩，银白的金属光芒在周围凌乱的闪过。

    收刀入鞘站立，虎杖悠仁握着戮裟新奇的端详了好几眼，显然对此有些爱不释手。戚青谙见此，先他一步开口，拒绝了他归还的动作：

    “送给你了。”

    “唉？”健气的少年吃惊，反握刀柄的动作都是一顿，“这个咒具应该很贵重吧，送给我会不会不太合适？”

    回答他的，是戚青谙缓慢的摇头动作：“这只是个二级咒具，叫戮裟，施加在上面的术式是必成功格挡，因为没有刀鞘所以不怎么受人欢迎，你凑合用，不嫌弃就行。”

    对咒具尚且一知半解的虎杖懵懂的点点头，对她真诚的道谢之后，就把戮裟收了下来，此时的他还不知道，这样赠送咒具的行为到底象征着怎样的财力。

    须臾，风声唳起，空间被堆叠着挤压，其中迅捷地穿过一道人影，在空气里震出飒飒破风声。

    “看来都解决了啊～”

    男声欣慰的感慨着，和缓了轻快的尾音，两人同时回过头去看，高挑的男子蒙着眼罩重新出现在他们眼前，抬着一只手微微晃了晃。

    他一身黑衣分毫未沾灰尘，打招呼的姿态依旧游刃有余：“好啦，先回学校里吧～”

    尾音被树叶婆娑的沙沙声接替了响动，静默之下，六眼里倒映着两团咒力的面面相觑。

    ……

    时值深夜，天地间仿如万物皆沉睡，一切都陷入了月光澄澈明净的银光里，安然恬淡的深眠着。

    除了高专的一间教师办公室。

    明亮的暖色灯吊在天花板散发光芒，柔软舒适的真皮沙发里迎来了才挥别不久的熟悉客人，此刻她依旧是挺直着腰身，落落大方的坐着。

    送虎杖悠仁进入地下室里继续他的特训生活，戚青谙就和五条悟再次回到了他的办公室，虽然不知道这位最强在那短短十几秒里经历了什么，但直觉告诉她，绝对不会是什么顺利的事。

    果不其然的，他将双手交握垫在下巴上，毫无感情的发出了惊慌的声音：

    “有三名未登记特级咒灵出现了哦！怎么样？是不是超级可怕！青谙同学马上就要变成和老师一样社畜的大人了！”

    “我什么时候都睡得着，所以什么时候睡都无所谓。”她语气镇静，听起来也和五条悟一样歪了关注点：

    “您是在追那两只咒灵的时候，遇到了第三只特级吗？”

    “是的哦～”

    五条悟学着她的声音，软绵绵的回了话：“看起来就像个重病缠身普通人类，这么大的事，窗竟然一点都没发现，真是废物的让人吃惊唉……青谙同学说呢？”

    “确实废物。”戚青谙点头赞同了。

    似乎是被她一本正经的模样逗乐了，五条悟微顿，仰头大笑起来。他歪歪斜斜的靠在沙发上，笑得若无旁人，惊跑了站在窗外枝头上歇脚的鸟雀。

    看他乐不可支，戚青谙也没有出声打扰，只是一声不发的凝视着五条悟，似乎在等他下达什么指令。

    沉默在相互之间发酵，酝酿出一室气氛莫测，他兀然止住了笑声，只剩下嘴角还保持着明显的上扬弧度。

    隔着一张玻璃茶几，五条悟向她伸出了一只手，宽大的掌心向上张开，似乎在等她放什么上去。

    戚青谙抬眼，映入眼帘的就是五条悟柔和又灿烂的笑脸，哄孩子般的语气让人瞬间梦回幼稚园，他往前倾了倾身子，循循善诱：

    “怕黑的乖孩子要拉住老师的手哦～”

    “……”

    就在戚青谙将手放上去的那一刻，灯泡炸裂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办公室瞬间陷入了一片黑暗，电流滋滋的流窜了几下，继而又归于平静。只有透过窗帘的月光倾泻在地面上，流淌下几寸莹润的软绸绫罗。

    “胆子真大呢。”不辩喜怒的声音从她正前方响起，“青谙同学，记得跟宴温打报告哦～越详细越好，老师明天出差回来给你带喜久福～”

    字句在舌尖成型，呼吸音交替过一个循环后，她道：“好的，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