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追人

    ……

    江珞用力闭了闭眼睛,嘴角带上了客套的微笑,转身淡淡答道:“是啊。”

    “那边背景复杂,不好对付。”

    “谢谢你的提醒,我和Jayden会注意的。”

    “我让陈平陪你们一起去。”

    “不用了。”江珞努力克制着情绪,不想继续跟他说话,眉眼间流露出了些许抗拒。

    “非要自己横冲直撞?”可周靳川显然没打算放过她,不慌不忙地开口。语气虽平淡,却透露着点居高临下的味道:“省点力气…不好么?”

    江珞轻呵一声,闻言也就不打算再回避了。她主动向前一步靠近,眼神带上了几分凌厉,微微仰头直视他的双眼说:“也不是,谁不知道陈平是你的人。这么殷勤,是想让人觉得你心里有愧呢,还是华科跟Biostar关系匪浅?”

    周靳川似是被她的眼神刺痛,别开了脸,又浅笑出声:“几年不见,出息了。从前反应可没这么快……”

    “你凭什么跟我提从前?”

    “不然,继续装陌生人?你以为…自己的演技很好?”周靳川总是这样,说着云淡风轻的话却招招致命,刀刀见血。

    江珞的胸口似有火在蔓延,灼烧着她的心脏。她深吸了一口气,努力维系着面上的平静:“这么久不见,就不能好好说话么?”

    “开发区的事,我只是好心。”周靳川语气诚恳,声音里总算是带上了点情绪。

    “你还有好心?”,她轻蔑一笑,笃定地说:“不用了。我想要的,我可以自己去争取。”

    “就当是我还你的……”

    江珞刚想抬步离开,听见这句话,顿时双脚像灌了铅似的动弹不得。连续压抑了几天的情绪如开闸的洪水汹涌而出。连同耳边的夜风,吹来的都是往日的记忆。

    她努力压抑着呼吸,清晰的感受着来自肺叶的疼痛。

    一秒,两秒,三秒……

    她需要时间,等理智渐渐苏醒。

    快一点,再快一点……

    周靳川默默地站在她身后,不发一言。

    “好啊”,江珞终是回头看向了男人,妆上了一脸的轻松和满不在乎,“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对不起。当年,是我欠你的。”

    “既然周先生都这么说了,我要是再拒绝,也太愚蠢了。”江珞漫不经心地说,笑得肆意又嘲讽,“当年的事,能让华科未来的一把手还我人情,这么看来,也算是一笔不错的投资。还是我赚了。”

    “珞儿……”

    “别这么叫我!”

    空气破裂,残骸飞溅,扎伤了毫无防备的两人。夜色沉沉压下,连周遭的树叶都识趣地收了声响。

    两人对立,无言。

    廊桥里,月光碎落成渣。

    ……

    良久,终是江珞先开了口,语气平淡无波:“这次不用,之后有需要我会找你的。”

    “好。”

    “我不会跟你客气的。”

    “好。”

    “Biostar在京城不会选择跟华科合作。”

    “好。”

    “你会后悔的……”,江珞闭眼轻吁了一口气,双眼传来的酸痛让她再也抑制不住浑身的颤栗。

    她背过身去,低头看着脚边那道冷冽的光亮,声音里有化不开的浓雾:“迟点你会知道,我们还是适合做陌生人多点。”

    然后,快步离开了这里。

    .......

    女人离去的背影久久萦绕在周靳川眼前,挥之不去。

    庭院里早已只剩他一个人。风拂过树叶的沙沙声分外清晰。他背靠在廊桥一侧的灰白砖墙上,目光幽深地望向庭院,不知在想些什么。

    良久,“噗滋”一声,火机摩擦的声音响起。周靳川低头点了一支烟夹在指间,轻吸了一口便没再继续,只默默地看着,任由它明明灭灭地烧成了灰烬。

    夜里风凉,只有指间这一点火星,还剩些许热度。

    ————————————

    饭局结束,宾客四散,保姆车如约接上宋卓轩和江珞往酒店驶去。

    宋卓轩许是应酬得有些累了,少见地闭着眼休息,没有说话。江珞从庭院回来后,也是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车内一片安静。

    “前面靠邊停低,買啲嘢。(前面靠边停下,我买点东西)”,林卓轩倾身向前拍了拍司机的椅背,出声打破了寂静。

    司机在前面找了个空位稳稳停下,打了双跳,下车为林卓轩开了门。

    下车前,宋卓轩低声跟江珞交代了一句:“落去買包煙,好快。(下去买包烟,很快)”

    “嗯。”江珞表示知道了,顺手将车窗打开,脑袋轻靠在了车门上,望向窗外。

    沿街的小餐馆不算热闹,门口稀稀拉拉的坐着两桌客人。杂货铺的招牌闪烁,还少了半个字没能亮起。

    店内播放着张学友的歌,声音幽幽地穿过绿化带飘了进来,还是首粤语歌。

    “原来伤懂追我,不必去躲。”

    ……

    ————————————

    凌晨,京城的仁和医院里。

    一间icu病房里,各种仪器的警报声正此起彼伏。五六个值班医生和护士正在里面奋力抢救床上奄奄一息的男子。

    病房门外,一身形单薄的女人一手咬着食指,一手紧紧的搂着一个刚刚及腰的男孩。

    “妈妈,爸…爸怎…么了?”小男孩扭动着从女人的手臂里挣脱出来,泪眼朦胧地仰起头,鼻头残留着不知泪水还是鼻水,止不住地抽噎着。

    “嘘……我不知道,不知道。别吵。”

    女人木木地回答,声线战栗,呼吸粗重,目光死死地透过玻璃窗口盯着里面的男人的情况。事实上,除了医护人员们忙碌的背影,她什么也看不到。

    十几分钟后,病房门被打开。

    “放心,这次算是有惊无险,挺过来了。”一中年男医生从里面出来,摘下了口罩,关切的拍了拍女人的肩膀。

    “还好还好,谢天谢地!”她长吁了一口气,双手十指交握抵在唇边,念念有词。

    “不过,有些事,我们还是要跟家属商量一下。你现在还好吗?我们去办公室谈。”

    见女人头发枯黄,眼底乌黑的憔悴模样,声音颤抖惊惶未定,医生不由地心生怜悯,顿了顿,又开口道:“晚点也行,你先缓缓吧。”

    “不……不用。就现在吧。”

    “好。”

    办公室里,医生从抽屉里拿出了一打医药资料,稍作确认后转了180度递给对面的女人:“这是新型靶向药,刚结束第三阶段的临床,是针对你丈夫病症最先进的药品。”

    “嗯。”

    “既然是新药,就肯定有风险,这个我们肯定要提早跟你们家属说清楚。还有……就是价钱,很贵。”

    医生指着资料跟女人讲解着最新技术的运用,药品的疗效以及潜在的风险。什么靶点蛋白,细胞毒性,阻断生化反应……她一个都听不懂。

    女人抬头,目光无措地望向对面的医生:“这个……您的建议是?”

    “你丈夫现在这个情况你也清楚,基本上就是拖时间。你评估一下,如果觉得经济上能够承担得起,我的建议是,不妨一试。”

    女人有些紧张,来回翻阅着手里的资料。但纸上的内容太过专业,她实在是无从理解,终是犹豫着开口:“我也不懂啊,就听医生的吧。他要有命活,多少钱我们都得救。”

    医生长长叹了口气,起身绕过办公桌,将手搭在女人肩膀上微微用力,嘱咐道:“不用这么着急决定,你再回去想想,想好了再给我答复。”

    然后蹲下身,揉了揉一旁的小男孩发顶,随手抽了两张纸巾擦掉了他脸上的水渍,笑着说:“你爸爸暂时没事了,放心吧……饿了吗?叔叔带你去吃饭。”

    “走吧。”

    三人一起离开了办公室,朝医院门口的小餐馆走去……

    将近凌晨三点,黑暗的实验室里,仪器“嘟嘟嘟—”闪着规律的红灯。桌上的笼子里,几只眨巴着红眼的大鼠正悠闲地打着转。

    突然,“吱—吱—吱吱吱——!”一直大鼠尖叫着腾起,全身的毛连同尾巴一并炸立,爪子兹兹拉拉地一顿瞎刨,慌乱地将自己往四面八方撞去。

    然后, “噗”地一声摔在笼子的一角,死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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