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ortal

    一日傍晚,奚颜躺在床上,意识昏昏沉沉间。

    学校里妖风袭来,宿舍里的人除了她都去吃晚饭,阳台窗户没关,风一下子涌进来,打在奚颜的床帘上,带动着床帘拂过她的脸。

    轻轻柔柔的。

    奚颜悠悠转醒,一动不动的感受着床帘随风有节奏的飘拂。

    她想起来自己浑浑噩噩的这些天忘记了什么。

    忘记迎接秋天了。

    奚颜在四季里最喜欢的不是温柔的春,热烈的夏,凛冽的冬。

    她最喜欢瑟瑟的秋。

    奚颜从小住在南方沿海,亚热带季风让她的一年只有夏冬,因此她万分珍惜短暂的秋天。

    这也是她想来北方的原因之一,北方的秋,总是比南方要长些。

    奚颜不知道哪来的力量,支撑着她垂死病中惊坐起。

    奚颜下床,来到阳台前,微凉的风穿过铁栏杆,吹到她脸上,身上。

    刚刚还窝在床上的奚颜,穿着无袖的白色睡裙,一激灵,打了个冷颤,手臂上起了细细麻麻的鸡皮疙瘩。

    是一种别样的刺激。

    想要出去走走。

    奚颜突然萌生了这个念头。

    想走就走。

    于是奚颜不洗脸,不刷牙,用手梳两下头发,随意套件棕色长风衣,趿拉了双米色拖鞋就出发。

    奚颜不想见人,也不想别人见到自己的这幅’尊荣’,于是她特意选了外围环校的一条僻静小路。

    太久没出来了,就连夕阳都有些刺眼,奚颜眯了眯眼睛,露出了满足的神情。

    脚一步一步踩在石板路上,她步伐缓慢闲适,像刚学步的婴儿,通过走路与地球产生连接,让自己有种难得的踏实感。

    奚颜将手揣进风衣口袋,感受School walk的快乐。

    路上的行人很少,但还是有人,他们穿戴整齐神色匆匆走过。有看到奚颜的,也只是诧异了一下,然后继续往前走,去赴一个只有他们自己知道的约。

    奚颜就这么一下一下的,没有动机,没有终点,随意的走。

    就这么走到校外时,天色已经从灰白变成深蓝。

    奚颜正想着要不要原路返回,一阵好听的旋律,断断续续传来,奚颜想要听的更清楚些,再清楚些,不留神间就被引诱到一个叫“音界”的酒吧门口。

    酒吧不像奚颜印象中的样子。

    门口是破烂风装饰,杂乱的电线挂在斑驳破损的墙面上,粉笔涂涂画画的字和图案穿插,双开木门各挂着一个坏掉吉他的两部分。

    还挺有意思。

    难到在自己浑浑噩噩的时候,世界的审美发生巨大变化了?

    奚颜莫名疑惑。

    20年的乖乖女教育,即使酒吧再有意思,奚颜也对其敬而远之。本想如往常一样转身离去,结果还是进去了。

    原因无他,奚颜看到门内还立着一个木牌,“新店开业,门票免费。”

    比起20年的教育,有个准则是奚颜从胚胎时期就刻进基因,凌驾于其他准则之上的——

    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奚颜走进门,是一条长走廊,延续了门口的装饰风格,墙壁上都是客户的留言和歌手照片。

    歌手照片奚颜是一个也不认识,因为她平常不怎么听歌,她始终觉得听歌带给她的悲伤能量更多。而奚颜不想难过,在每个平凡的一天。

    客户的留言倒是什么都有,有感谢,有怀念,有扬言再来的,奇奇怪怪,可可爱爱。

    奚颜继续往里走,音乐声也随着奚颜的靠近,变得非常清楚,奚颜边走边听边看,快要到大厅时,她看到墙上挂着一块小黑板,龙飞凤舞的粉笔字占满了版面——

    今日演出乐队:Mortal

    奚颜盯着黑板,轻身开口,“是凡人还是终有一死?”

    没有人回答她。

    奚颜自嘲的笑笑。

    进入大厅,和走廊空荡荡不同,大厅内很多人,舞台上和舞台下是两个相反的区域。

    室内的光源全来自舞台上的乐队,全场视线的汇集处,是三男一女。

    四人里最显眼的是他们的主唱兼吉他手,五官俊朗有神,眉眼带着几分凌厉,头发挺长,绑成一个狼尾,穿着一身黑,很高,皮肤小麦色。

    他弹奏的时候有种神奇的气场,一举一动,随性又认真,不知不觉间,台上明明有四个人,奚颜就只能看到他。

    奚颜中途看了眼旁边的女观众,果不其然,举起手机拍的画面里都是他。

    好看的人果然在哪里都吃香。

    食色性也。

    站在主唱两边的是个吉他手和一个贝斯手。吉他手瘦瘦小小,但是弹吉他时候手很快,一看就是经常练习。贝斯手是个胖子,经常和台下互动,中场弹嗨了还脱了短袖。

    鼓手是个女孩子,穿了一身白裙,五官精致,身形纤细,却在打鼓时很有力量感,巨大的反差感也抓住了全场的眼球。

    蓝紫色的灯打在他们身上,前半段平静的诉说下是情感的激流涌动,微醺迷幻。到了后半段高潮,全场的气氛点燃,他们肆意的拨弄乐器,随节奏摇晃互动,不经意的对视间,是默契与热烈。

    台下的观众也在大规模的摇头晃脑,甚至还有的手搭在前一个人的肩上,就这样排成一条长龙,在观众的缝隙中穿梭自如。奚颜站在靠近门口的小角落,看着眼前这些疯狂的人,消失的笑容重新回到她脸上。

    奚颜很少听歌,乐队更没怎么接触过,因为她觉得太躁了,她是不大懂这种音乐形式的。

    不过人是会改变的,奚颜也没想到,她满身苦痛时,突然就能感受到乐队的快感。她在这种喧嚣中静下来,连日的难受终于找到发泄口。

    奚颜发现自己这段时间的死寂,底下是被压抑的精神力。

    她想发疯,想要爱,想大喊大叫,想无所顾忌的痛哭。

    在21岁的这天。

    奚颜将自己尽情的泡在律动里,空气里都是自由快乐的气息。

    结束时,全场一阵欢呼,喊道“Encore(再来一首)。”

    刚结束表演,主唱还在喘着气,他看着台下的观众,靠近话筒,低声开口,声线比唱歌时要柔和。

    “感谢你们来这里听我们的现场,今天的演出到此结束,我们是Mortal乐队。”

    说罢,四个人都站在舞台前面鞠了一躬。

    虽然只听了一首歌,奚颜却觉得自己好幸运。

    如果不是今天的种种意外,她都不会在这里。

    观众渐渐散场,室内恢复白光,四人坐在台阶上聊天。

    奚颜走之前,最后看了一眼台上,主唱和鼓手坐在一起,鼓手小姐姐好像说到了什么有意思的事,冲着主唱边说边笑,主唱也在认真的听她说,两人之间有种他人插足不了的磁场,画面是说不出的般配。

    郎才女貌,天生一对,奚颜想。

    室外不复酒吧里的温暖,奚颜出来时,秋风一吹,透心凉,她一激灵,打了个喷嚏。

    奚颜紧了紧外套,抬脚离开,步伐是来时没有的轻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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