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神色惊恐，商映雪虽不知发生了什么，但仍慌忙放下粥碗，握住她的手温柔安慰道：“好妹妹，先别胡思乱想，喝了粥好好睡一觉，有我在。”眉宇间是浓浓的忧虑。
手指传来一片温热，李沅栖低头瞅了瞅，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吓一跳！
只见商映雪白如春笋的手心里正包裹着一双黑黢黢的小脏手，而这双手的主人，竟是她自己！
开什么玩笑？
李沅栖蹙眉，心中疑问剧增，有些不知所措。
呆愣了片刻，耳边响起商映雪不安的呼唤声：“妹妹，妹妹，你能听见我说话吗？”还用手在她眼前探了探。
“你是……姐姐？”她半是疑惑半是试探的开口。
“是啊，妹妹……”见她清醒，少女眼中爬上喜色。
完了完了，自己变成了一个小屁孩？
是借身体穿越重生吗？
瞧这小手，不过六七岁模样。
到底是谁家啊，居然丧尽天良卖小孩！
一卖还卖俩，实在可恶！！！
李沅栖神情愤慨。
商映雪倒是没发现她的反常，温柔的替她挽过额前脏发，跟哄小孩似的说：“来，先把粥喝了。”
……
李沅栖只好乖乖张口，心里却在盘算自己该怎样套话。可一碗粥已经快要见底，她还是没想好说词。
似乎看出她有话要说，商映雪扶着她躺下，好一会儿才幽幽开口：“你的年纪……和我妹妹相仿……”
“所以我在大牢里见到你，便生出几分亲近之感……”
啊，不是亲姐妹吗？李沅栖面露不解。
“这一路上你都在昏迷，使我想到了自己本就体弱多病的妹妹……”商映雪眼眶红润，似乎在极力隐忍哭意，“索性就将你当成自己的妹妹来照顾。”
看商映雪的神色，李沅栖猜想她们定是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道了谢，她在心中几番斟酌措辞，最后还是平静的开了口：“你的妹妹呢？”
她必须要了解这个世界，而这是一个切入点，虽然残忍，但她不得不继续问下去。
商映雪眉眼中有化不开的哀愁，她神色凄凉的道：“死了……死了……都死了……”
和她预想的一样。
“官家下令抄家，我眼睁睁地看着妹妹惨死在眼前……”
“他们何其狠啊……”
说到这，商映雪情绪逐渐激动，瞳孔放大，眼尾也染上几分猩红。
“从身前一刀毙命，全尸都没留下……”
“她还是个孩子啊，他们说她反抗，她能反抗什么！”
“商姐姐！”
李沅栖连忙握住她的手叫停，想让她冷静下来。
虽然相处不过片刻，但少女这么温柔的一个人，亲眼看着家人惨死，对她来说该是多大的打击啊！
“我没事。”
商映雪吐出一口气，轻轻拍着她的手，扯唇露出苦涩笑容：“都是我父作孽，怨不得别人，只是……”
她没有再说下去。
这笑里，该藏了多大的悲伤与痛苦啊。李沅栖不忍继续追问。
见她神色哀愁，商映雪还以为是自己也让她想起了伤心事，毕竟被关进大牢发配的女人，哪一个不是家里犯了事、家人死绝的。
她哪知道这具身体的主人有自己的另一番思量。
怕她借景伤情，商映雪扭过头抹了眼角泪水，转移了话题：“对了，一路上你都在昏迷，还不知妹妹的名字呢？”
名字？
她也不知道这具身体主人的名字啊……
本来还想多了解几句，可是当下情况不对，李沅栖不得不中断聊天，胡扯了一句自己困了，便暂时将这些事搁下。
“那你先好好休息。”商映雪也只当小女孩是真的困了，嘱咐了一句，也在她身侧躺下，抵足而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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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前来说，李沅溪接收到的信息并不多，但此时她心思却万分活络。
自己现在是一个小女孩，还是一个身处青楼的小女孩。自古处在青楼的女子就没有好下场，她该如何应对？
商映雪说，第一次见“她”，也就是这具身体的主人，是在牢里，那为什么他们此刻会在青楼之中？
难道自己不是被卖？那自己有没有家人？家人又在何处？
还有一同关在这里的姐妹，她们都是从牢里被送来的吗？
现在又是何朝何年何时？
对了，身体的主人又去了哪里？
难道是在路上死了，而自己又恰巧占了她的身体，完成了电视剧和小说里的穿越吗？
……
脑中无数疑问纷至沓来，全都没办法解答。
夜色已深，院外的喧嚣声逐渐弱了下去，应该是前院的青楼已经歇业。
窗户透了丝丝缕缕的月光下来，将一片漆黑的房屋映得朦胧可视。耳边偶尔传来两三声同屋女子隐忍的抽泣声，李沅溪的心情也跟着变得绝望无助起来。
虽说自己喜欢古代文化，但是穿越真不至于，这些个时代，是会吃人的啊！
思极此，她心下发凉。
在脑中做了无数假设，可身体明显还没恢复元气，渐渐有了困倦之意。最后想着想着，竟沉沉睡了过去。
第二天，天微亮。
身穿靛蓝色齐腰襦裙，恨不得满头满身都戴满华贵金首饰的柠禧夫人出现在院子门口。
“诶呀，别睡了，我问你，昨晚可有异常？”她问边上看门的。
“回夫人，没有。”看门小哥揉揉眼睛。
“行了，这没你们什么事了，下去休息吧。”
她一挥手，看门人下去，身后拿着铜锣的几个男人跟随着柠禧夫人进了房间。
“把他们给我叫起来，都什么时辰了？”
“是。”
随后，震耳欲聋的锣鼓声响起。
“咚个隆咚锵~锵锵锵~”
还挺有节奏。
“起床了起床了，你们还当这是自己家呢。”柠禧夫人站在门口巡视一周，扯着嗓子催促。
“啊！男人！”众人被吵醒，都惊慌失措地用被子捂住自己的身体。
虽然大家都穿着里衣，可她们从前都是夫人小姐，哪受过这等难堪场面，简直是莫大凌//辱。
商映雪此刻也一脸惊慌，却还是将李沅栖护在怀里。
“慌什么慌什么，以后这样的场面多了去了。”柠禧夫人拔高音量，“赶紧穿上衣服给我起来。”
话音落下，柠禧夫人和几个男人竟一动不动的站在屋子中间看着他们，丝毫没有出门的意思。
不知是哪位姐妹怯生生的出声道：“夫人，有……有男人。”
柠禧夫人看向声音来源，冷笑一声：“当然有男人，不然，你们当瓦楼开着过家家啊？”
是了，瓦楼啊，不就是妓院吗。
如今柠禧夫人给她们上的第一课就是——熟悉男人的目光。
毕竟以后，这些目光会永久伴随着她们，一直到年老色衰。
见没有人动身，柠禧夫人又催促了一句。
李沅栖打定主意随机应变，正走神间，抱着她的商映雪动了动。
李沅栖拉了拉她的袖子，在她看来，现在情形不明，做第一只雀儿和最后一只雀儿都不是明智的选择，再加上人生地不熟，随大流才是上上策。
商映雪看出她的担忧，露出一个笑容示意她放心，便自动掀开被子穿着里衣下了床。
“好，很好！”
昨夜这名少女就已经给柠禧夫人留下不错印象，现在柠禧夫人更是对她另眼相待。
“其他人呢，是要请人帮忙吗？”话音落地，柠禧夫人对着身后几名男人使了个眼色。男人们会意，立刻面无表情地放下铜锣朝床边走去。
一时间，屋子里乱成一团。
女人们泪眼婆娑的从床上弹跳起来找衣服，有两个胆小的甚至被吓得坐在床上嚎啕大哭起来。男人毫不怜惜的将她们像拎货物一样拎起来扔到地上。
柠禧夫人似乎很满意这样的场景：“你们记住了，今后男人的目光只会比今天更多、更甚，你们要做的、能做的，就只有熟悉并习惯！”
听完，李沅栖心里泛起一阵寒意。
同时，她也瞬间明白，自己若是想要在这青楼生存，恐怕只能另觅他法。
作为一个有现代思想的自由人，她怎么可能接受得了封建思想的委曲求全与自甘堕落呢。
在商映雪的帮助下穿好衣服，柠禧夫人将大家带到了归月楼的大堂。
“一楼是听曲儿的地方，二楼哇，是姑娘们的闺房，若是有客人需要接待，也可引进。”说到这，柠禧夫人还特地顿了顿，眼神暧昧的看着她们。
“三楼几乎没什么人会去，大伙儿嫌楼高难爬，不受欢迎，如今只有风华姑娘住在楼上。”
顺着介绍，李沅栖好奇的环顾四周。
归月楼是实木建造，场景就跟游戏建模似的，一比一还原，华丽且精致。但布置过于杂乱，各种颜色堆砌，看上去有些俗气。
诶，不过青楼嘛，本就不是什么大俗大雅之地。
柠禧夫人站在台搭子上喋喋不休的说着，李沅栖学大家站在底下，一副认真听讲的模样，实际啊，心绪早就飘远。
看大家的服饰，大有些宋代的意味。可她对历史了解不深，还不能轻易做判断。
不过不管哪个朝代，自己决不能呆在青楼之中！
她暗自思衬，得寻个法子跑出去，之后再祥做打算。
在她看来，做个乞丐都比留在青楼好。
“李沅栖，李沅栖，你们之中谁是李沅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