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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0 章

    第三十章 “我自是问心无愧。”

    宫门内一片寂静。

    本还在旁边谈笑风生的几户人家,在定国公夫人话音落下后,突然静了声。

    似乎只是偶然间停了谈话,但时机却巧到,任谁也不相信,会无人听清定国公夫人说了些什么。

    楚宁知道,世家规矩繁多,就算大家再怎么好奇,也不会在此时直直盯着她看。

    但她仍然觉得如芒刺背,仿佛万道视线都落在她身上,要将她击穿。

    她的手微微颤抖着,在袖中紧紧握成拳。

    其实流言早就有征兆。

    楚宁一时气血上涌,又是愤怒又是难过的情绪抵上胸口,眼眶涨红。

    只是她总觉得,但凡自己问心无愧,这些市井传言不足为惧。

    扪心自问,她对顾廷之只有多年前,懵懂不谙世事时的玩伴依赖和信任。

    今年再次重逢后,她与瑶悦坦然相待成为密友,也因此明了了与顾廷之的关系,何来这无中生有的来往?

    况且。

    无论她与顾廷之是什么关系,其实都与他人无关。

    定国公夫人的话,属实过于恶毒了。

    自春日避暑名单送往各府后,都城上下都知道永安侯府的姑娘和西羌王女走得极近。

    想着两家是门对门的邻居,关系亲近些也无可厚非。

    只是那毕竟是西羌王女,多少人想办法都凑不近王女面前,被她一个小姑娘家捷足先登,总归令人嫉妒。

    到后来,又传出了定国公小公子与楚宁定亲的消息,永安侯府一时风头更盛。

    定国公也是王上面前的红人。

    他家大公子已经结亲,但小公子温文尔雅,是都城适龄少女极为心仪的对象,一下却又被那永安侯府的姑娘抢去。

    有眼红的世家虽然嘴上刺两句,也不得不承认,这等机遇绝非常人所能接碰见的。

    可谁能想到,没过多久,永安侯府就倒了呢。

    先是王上不待见,再是退婚。

    眼下虽然说西羌王女是病逝的,但若多加联想一下,王女受伤养伤,哪件事和她楚宁没有关联?

    长久沉默中,人群不安地骚动起来。

    窃窃私语如雪球滚在山间,密密麻麻起了势头后便难以控制。

    在场有记忆好的世家很快就想起,在顾将军离开南齐去往西羌前,好像将军府和侯府也是极为亲近的。

    那时大家不都以为,两家日后肯定是要结亲的。

    只不过这些年顾将军不在都城了,回来后又已经和王女定过亲,大家就把以前的事儿忘了罢。

    “……那真要是像定国公夫人说的,王女真的是病逝吗……”

    “嘘,别瞎说,咱们等着看……”

    偶尔一两句顺着寒风传过来,楚宁的脸变得更是惨白。

    定国公夫人也听到了。

    被顾廷之训斥的忐忑当即消失,她像是找到了主心骨,甩开宋简拉住她的手,洋洋得意昂着头,咄咄逼人对着楚宁道:“楚姑娘,现在有你那将军大人撑腰,也难怪对我儿不理不睬。”

    宋简急得满脸通红,再次拽住定国公夫人,低声警告道:“母亲!”

    定国公府和永安侯府退亲一事极为低调。

    若不是定国公夫人前些日子又开始活跃起来为宋简相看世家姑娘,外人还不知两家已经断了往来。

    每每有好事之人打探,定国公夫人却从未认真回应退亲的原因。

    但现在大庭广众的,她这话一说,难道是因为——

    人群哗然。

    就说啊,定亲再退,对两家名声都不好,若不是什么难以明示的原因,怎么也到不了退婚的地步。

    更何况两位大人都曾是朝中重臣,行事怎会如此草率。

    原来是有这样的隐情啊。

    也难怪,牵扯到他国王女,定国公夫人就算是想在外面说什么,也不好随意开口。

    议论声愈演愈烈。

    有些胆大的世家姑娘们,也不顾教养,转过身或是踮起脚,想要仔细看看在话题中心的人物。

    楚宁死死咬住下唇,试图忽视那些直勾勾不友好的视线。

    叔母说她去去就来了,怎么过了这么久还没有回来。

    楚宁不想给家中招惹麻烦,隐忍着没有反击。

    清者自清。

    她跟着顾老学过许多光明磊落的将军事迹,从不屑囿于后院口舌之争。

    但是,楚宁的泪已经凝聚在眼中,全靠意志不让它落下。

    她却从没有想过,原来仅仅是言语,也能伤人千百万回。

    一道尖细的声音从后方传来,言语刻薄不留情面。

    “楚姑娘,王女可是刚刚病逝啊,你如此迫不及待,难不成是要赶着去将军府做续弦?”

    楚宁认出了声音的主人,她抬眼,与其对上视线。

    正是与她关系不太好的那位沈家女。

    早先她将沈家女的名字从避暑名单中划掉,被叔母发现,还被不轻不重地斥责了几声。

    后来听说她没事就去顾廷之的面前,想要争得一丝存在感,甚至在瑶悦于将军府养伤的时候也时时前去探望。

    连不去打听传言的侯府小厮,都听说了她想要入将军府的心思。

    沈家女见她不回应,音调愈发高扬。

    “你且想着吧,王上哪会允许你这样的女子进将军府?”

    她说的每句话,都是众人私下讨论却又不敢放在明面上说的。

    但有些话确实只适合在流言中传播,沈家女的大胆言行实在是过于冒犯。

    众人面面相觑,咻然噤声。

    沈家女见众人都安静了下来,当即便认定是她的话说到大家心坎去了。

    她对自己的影响感到非常满意,得意洋洋地看了眼楚宁,转身拉着身旁的好友,便想朝前殿走去。

    顾廷之和宋简同时往前走了一步,挡在沈家女的面前。

    然而定国公夫人很快拽回宋简,不悦低斥:“妇人家之间的事,你一个男子,瞎掺和什么。”

    说罢,她又看了眼顾廷之,冷哼一声,继续道:“到现在了,你都还没看出来?”

    宋简脚步一顿,略带犹疑地看了眼顾廷之,又看向始终没有开口的楚宁。

    然后他才狠心撇开母亲的手,严肃道:“母亲,莫须有的事,不可随意议论。”

    “莫须有?你等着瞧吧。”

    定国公夫人冷笑一声。

    顾廷之并不关心身后定国公母子的争论。

    今日来宫宴,他已经预料席间不会太平,但他却也没想到,还未进入前殿,争议便已经开始了。

    还直直指向了楚宁。

    他不悦地扫过沈家女,一时威严气场全开,让在场之人看热闹的心都收敛了许多。

    “当众胡言乱——”

    话还没说完,楚宁便拦住了他。

    人言可畏。

    令人畏惧的,是三人成虎,是蓄意造谣。

    楚宁确实不喜欢沈家女,但她也知道,沈家女只不过是将她所听到的众人之言,说了出来而已。

    顾廷之当众给沈家女难堪,何尝不是在给众人难堪。

    人人都觉法不责众,如今问责了沈家女,明日又会有王家女,或是陈家女跳出来。

    到最后,总会有人不管不顾,将事情真相完全扭曲,再散布开来。

    到那个时候,青的也被说成白的,又还会有谁真的在意故事真正的原委呢。

    但她不愿真相就这样被掩埋。

    她要的,是坦坦荡荡问心无愧。

    楚宁的眼眶仍然酸涩,但她没有流泪,也没有露出一丝畏惧退缩的迹象。

    她稳稳站在沈家女面前,表情严肃。

    她略微抬高了些声音,坚定对沈家女说,也是对在场众人说。

    “我与王女一见如故,亲如姐妹。顾将军曾是我幼时友邻,如今又是我姐妹未婚夫婿,于我便像姐夫一般。”

    沈家女表情怔愣一瞬,想开口说什么,又忍了回去。

    众人心中多有疑议,此刻却也按下不表。

    楚宁深吸一口气,极力维持住声音的稳定。

    “月前叔父被王上勒令禁足于府,府内往来人员皆要经过王上指派士兵审问,并且上报于宫中。

    “有谁来,又有谁出府,皆有记录。定国公夫人若不信,大可向王上求证。”

    定国公夫人张了张嘴,不服气般还想再反驳,在碰到顾廷之略带警告的眼神后熄了气焰。

    她撇撇嘴,甩了甩衣袖,率先离开朝前殿走去。

    沈家女站了一会儿,见顾廷之不再对她怒目相视,立刻跟着定国公夫人的方向也离开了。

    众人本就是往宫里去的,因着好奇驱使在冰天雪地里等了这么会儿也乏了,三三两两地一同散去。

    侯府姑娘都将王上搬出来了,谁会为了这点小事叨扰王上呢。

    无论楚家姑娘到底和顾将军有没有什么关系,她既然敢这样说,那倒也算是坦荡。

    只是不知道定国公夫人,是不是因为退亲一事对侯府极为不满,才这样暗示旁人了。

    有几家还想与定国公府议亲的夫人走在一块,不约而同都陷入了沉默。

    与此同时,王上半倚坐在床榻上,闭目假寐。

    听完内侍的汇报,他轻笑了声,慵懒拉长语调。

    “她真这么说的?”

    楚家女,有趣。

    王上猛地睁开眼,犀利看向前来汇报的内侍。

    内侍只觉君威森严,立即将头埋得更深,恭敬道:“是。楚姑娘还道,如有谁不信,便是不信王上威严,要请王上严查。”

    不尊君威?

    坐稳这江山的七年里,他什么风浪没有经历过,如今区区世家都敢蔑视君威?

    王上微微笑了笑,笑容不达眼底,让内侍背后汗毛直立。

    侯府安稳太久了。

    将军府也过了太久的好日子了。

    王上慢慢站起身,任由宫女小心为他戴上冠冕。

    冠冕上满是金制扶桑花样,一朵一朵缠绕成圈,托举着中心的赤色宝石。

    他掀起长袍,跨步走向前殿。

    兵权,也是时候要收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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