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话的最后被Scout糊弄过去了，有点拙劣的理由和含糊其辞的说法。

    博士就那样站在门外安静听着，直到他说完再没开口。

    他这样看着博士，博士也没避讳他的目光。

    两个人之间沉默片刻，最后是博士打破平静对他笑了笑，“…这样啊，我没有给你带来困扰就好。”

    她的语气很温和，像是她信息素的味道。但现在，博士身上信息素味道是另一位Alpha的，几乎要把她本来的气息盖掉。

    不会感觉呼吸不上来吗？

    他想，随后又在心里摇头，这种别扭与冲突只会在Alpha之间发生。

    在他承诺完自己最近不会避着博士后，这位指挥露出了松了一口气的表情，面容在灯光下更柔和了。

    她伸出手想拍拍Scout的肩膀，可后者的身形隐在房内，被门遮住。

    博士讪笑，收回手。

    这样的动作落在Scout眼中让他懊恼一阵，但心里清楚自己不能打开门让她进来。

    凌乱不堪没有收拾的床铺上还堆着博士以前送给他度过易感期的衣服，如果被看到的话，那才是真正的无法收场。

    “我来找你的另一件事是想谢谢你…”博士把无处安放的手耷拉在另一侧的小臂上。“帮助我度过了难受的第一次。”

    她的话有歧义，自己都没发觉，还是如往常的恬静表情。

    Scout不喜欢博士对他表示感谢，以前的博士也会如此但是对亲近的他们倒是少些许，这种稍稍特殊的地位现在被剥夺，让他产生了一些委屈。

    每当博士毕恭毕敬表示感谢，都像是在拉开和他的距离。

    “对我不用这么正式。”他想了想还是没忍住开口。

    何况他并不是无欲无求的。

    “……其实我想问一下…”博士眨眨眼一瞬不瞬的看着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搭在左臂上的手往下滑落了几分。

    “我们以前的关系是什么样的。”

    是什么样的。

    他的大脑迟钝了片刻。

    在凌晨陪着博士熬到三四点一起去厨房翻找吃的，博士的煮面技术不是很好，但两个饿极了的人都吃的津津有味。

    在野外战乱的废墟旁商谈作战计划，其他人在警戒，他把衣物披在博士身上。不用负责守夜，他平复高度紧张的神经，在博士催促下难得安稳休息一晚。第二天破晓他早早醒来，顺着清晨第一缕阳光，看见裹着他外衣的博士手拿战略地图坐在身侧，察觉到他的声响，收起地图打个哈欠问:“你醒了?”

    在作战结束时轻手轻脚的包扎伤口，在严肃环境下还能互相开玩笑，在被埋葬在瓦砾下与同伴失散时她还能感叹出的“身边有Scout总觉得我不会交代在此。”

    最后，Scout的瞳孔聚焦回神，视线定格在如今博士的脸上，他听见自己开口，说:

    “还挺不错的。”

    “啊，这样啊。”博士的表情有点落寞，她低下头。Scout觉得自己或许不应该开口，博士在意过去记忆这一点明眼人都是看得出来的。

    熟悉博士的Scout几乎立刻就能猜测出博士的想法，她在遗憾自己忘记那些时光，在懊恼自己忘掉了朋友。

    可现在，她与他对于怎么挽回这段时光都有点苦手。

    “我…”，博士抬头，漂亮的眼睛因为敛起少了锐气。

    “之后有空多和我讲讲我们的事情吧。”她说，“不出意外我近段时间应该常在办公室。”

    …

    送走了博士，Scout进房间，背靠着已经关上门，沉默良久，还是抑制不住心中有些激昂的情绪。

    这是失忆后的博士主动表示想拉近关系，他怎么可能拒绝。

    下垂着的手收紧又松开再收紧，骨节分明的手因为紧绷肌肉的放松而泛着红色。

    脑中产生了一种想法:如果和博士拉近关系后她不拒绝，那就顺其自然的提出永久标记吧。

    他历来是行动派。

    ——

    回到办公室的博士松了一口气。

    比起休息的寝室，作为办公场所的办公室给她的安逸感更多。

    没有过去记忆的她总掂量不好面对精英干员时的分寸，能力上的补足是可以很快进行，但似乎大家对她还有着除却上司下属以外的关系。

    从凯尔希那边听到自己以前好像还和他们约着一起饮酒。她不喜欢头脑保持不清醒的状态，也不是很合适出现在热热闹闹的场合，这样的她能答应接受跟他们一块做不喜欢的事情，归根结底应该是有浓厚的感情在的吧。

    阿米娅与凯尔希和她相处时从不避讳谈起过去的事情，前者带着怀念的表情，后者是偶尔有闲心时才会谈起。

    但Scout不一样，他好像在努力避免过去，但又在回想时带着留恋。这种矛盾的表现让博士推测他应该是因为考虑到了她才会如此做派。

    我们的关系应该确实很好。

    她沉思，手不自觉摸上自己被临时标记的腺体，这是另一位精英干员Logos留下的。

    一个诡异的结论在心中萌生:

    她之前不会和某位精英干员缔结了永久标记的关系吧。

    Omega的发情期一个月一次，持续3－5天，临时标记可以缓解Omega的状况，也能有效压制一部分信息素外散。

    她模拟着自己的思维，在巴别塔的环境中，自己又是一个Omega，身处那样的漩涡，和自己认定关系很好的人缔结永久标记，是自己的作风。

    不如说，她觉得自己一定做了这件事。

    不过，既然如此，为什么凯尔希和阿米娅没有提到过呢，难不成和自己缔结永久标记的人已经不在了吗？

    心情复杂的同时她觉得自己不应该再去纠结这件事了，总把思绪往旁事上放影响她的工作效率。

    不过还未等她看完眼前的一份报告，敲门声响起，她没有抬头，只道了一声请进。

    没想到是Logos。

    他走进来，坐回了近段时间空着的助理位。

    博士放下笔，“不去休息吗？”

    “这句话应该由我问您。”女妖坐下后摊开自己之前合上的典籍。

    “耽搁了工作，想加班补一下进程。”博士笑，“但你没必要陪我，我记得明天你应该有外派工作，要好好休息啊。”

    “无妨。”Logos的的食指翻过一页，却没有再阅读下去，“在履行工作义务期间我不会懈怠。”

    “好吧。”博士知道自己劝不动他，只好叹口气作罢，处理文件却加了速，她知道，在自己离开这间办公室之前Logos是不会走的。

    两个人就这样安静各做各的到了凌晨两点钟，博士整理好文件，放在一边，身了个懒腰。

    “Logos。”她轻轻喊了一声。

    Logos闻声侧目，博士又接着道:“我们回去吧。”

    她用着很是自然的语气，像是二人一直如此。在这样的夜晚，Logos不免恍神。

    像是梦境里出现过的场景。

    他收拾好东西起身，跟在博士身后顺手给办公室落了锁，扭过头来博士没有走远而是在原地等他。

    要是回寝室的话两人确实是同道顺路的。

    安静的走廊上，两人像是中午那般走着，又各怀心事，显得心不在焉。

    博士揉了揉酸酸的眼角，打了个哈欠，她不确定自己明天早上十点前能不能起来，只希望如果Scout在得到应允后来找她，别是在早上。

    心中是这样想，为缓解打哈欠后带来的尴尬，嘴上却下意识对Logos说:“好困，看起来明天不能早早起来为你送行了。”

    “不必，您的身体情况应该好好休息。”他回。

    “如果凯尔希也有你一样的想法我一定很高兴。”博士伸手擦了一下流出来的生理泪水，“我努力起来，好见你一面，这次外派好像至少一个月，时间还是蛮长的。”

    这句话落音，身后的人停下脚步，博士这才回神意识到该分别了，她站在寝室门口，手搭在门把上。

    头顶上的走廊灯不是那么亮，或许应该报修一下，只勉强照亮行路。

    她听见身后的Logos开口:“走之前我想赠与您一样东西，望得到您的首肯。”

    声音回荡在空荡荡走廊里，却没有显得吵闹，但却让博士觉得像是把石子扔进了平静湖面，泛起点点涟漪。

    博士闻声转过身看着他，见他这么认真严肃，没忍住勾起嘴角，笑道:“怎么会有人送别人东西还要别人先回答要不要啊。”

    或许是最近相处时间久，她熟悉着他，对他说话就没那么顾及。

    Logos上前几步，拉近了二人的距离。博士以为他要展示给自己看什么物件，饶有兴趣的低头把目光移向他的手上。

    好像前两天他确实答应要给她送点有趣小物件的，是在她提到羡慕Meist那边有很多有趣机械道具后。

    意料之外的温热感从额头传来，博士还未来得及细细感受就与这股温热断了联系。罪魁祸首后退一步，给两人留出了礼貌距离。

    他解释着自己的行为，“女妖之吻可以带来好运，希望它确实对得起人们的追捧。”

    博士的手轻抚过额头，自己的手温带来的体验与刚刚的触感完全不同，她的困意消散了些许。

    “谢谢，这也是履行工作的一部分吗？”她真诚的道谢，却捕捉到了自己这句话说出口后Logos一闪而过的失落。

    她觉得自己应该多去琢磨一下自己的发现，又没有把这个档期放到现在。

    “天呐，那我明天早上可一定要起来为你送行了。”她对Logos笑着承诺，自己迈近一步，“不知道我以前有没有为你这样做过…”

    “但是…”

    博士学着他的之前样子靠近，宽大制服遮盖的手臂抬起，扯住他制服的一角示意他弯腰，后者对她不设防，随着她的动作确实弯了腰。

    温和的指挥官在她爱着的干员右眼处轻轻印下一吻。

    她没有想起过去的记忆，但在模模糊糊的片段里，自己确实有对一位萨卡兹做这样的事情。

    她想，那应该是过去的她在送别自己的干员们吧。

    耳边似是有人对她道:

    “和我道别，用这样的方式我会更喜欢啊，我的博士。”

    没有具体的声音，像是一段平白在脑海中出现的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