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Ash、詹姆斯和电脑另一端的MI6代表争论着该集中突破组织的中心据点还是分散击破,而降谷零和赤井秀一还在暗中较劲,诸伏景光站在黑桐纱月身边,欲言又止。江户川柯南的目光从各人身上扫过,感叹合作的艰难。他也终于理解为什么有这么多本领高超的特工同时追查一个组织,结果却总无法令人满意。

    每一个人都在追求收益最大化,仿佛让步就是软弱,合作就是妥协。若将正义与利益置于天平的两侧,用个人情感碰撞国家利益,谁又能能够坚持到最后。

    “大家,冷静一点!我们来这里不是为了将组织扳倒的吗?当务之急是要制定行动方案,拖得越久,BOSS就越容易逃到找不到的地方去啊。”小侦探着急地出声,“黑桐老师也是,不要再看戏了,请告诉我们您究竟知道什么。”

    众人的终于停下争执,将目光集中在他身上,神色皆是复杂。扳倒,这可真是令人羡慕的理想主义单行道。

    黑桐纱月依旧是不慌不忙的模样:“我想听听你们究竟想做到什么程度。”

    “活捉组织头目。”“摸清背后利益链条。”“所有组织成员一网打尽。”要求一条一条提出,她听了只是点头。

    “可以哦,如果你们这么想的话,我就试着帮你们做到。我告诉你们我能够做到什么,而如何规划与合理化行动,就交给你们来思考。”她缓缓走到房间的中心,“我知道关于组织的秘密,也可以随时监控BOSS的行踪。不过集中监控一个人时,我没法使用其他魔术。”

    柯南对于她的实际能力还有许多问题想问,可时间紧迫,他不得不将她的能力作为思考的前提。

    “兵分两路,一队去找首领,一队追查分支。反正以黑桐的能力,抓到那些喽啰不过早晚的事。”黑田首先提出方案。

    “不够,我就只提一点,贝尔摩德,也就是克里斯·宾亚德,这种拥有高超易容术的人,后续找起来太过麻烦。”MI6的代表提出反驳,“而且我们与魔术协会合作的时间有限,一旦后续她作为魔术师躲进时钟塔或者别的地方,表世界就别想抓到她了。”

    会议室内陷入安静。

    “比起去搜捕他们,不如让他们主动来找我们,最好能倾巢出动一网打尽。”柯南略有迟疑地望向黑桐纱月,“现在BOSS只是知道了黑桐老师和森先生背叛了他,却不知道她是在和公安合作。所以,我有个高风险高回报的计划。”

    黑桐纱月很有兴趣地示意他继续:“请说,只要我能做到。”

    “我想,黑桐老师可以作为引子,提出要与BOSS单独见面。但像他那样谨慎小心的人绝对不会赴约,而是会让爪牙动手,千方百计阻止您接近他。如果能逼得他让下属们全副出动,我们就能在黑桐老师见到他之前尽量铲除他们。”

    【灵感30 1d100=21 成功】

    时间领先于黑桐纱月的直觉,投下朦胧阴影。

    黑发黑眼的女人蹲在柯南面前:“我觉得这个主意不错。由我来当靶子,吸引那些打手们来找我,然后由各位来将他们制服。嗯,完美。”

    马克只觉得这个计划过于疯狂:“可是你一路都会被组织的那些杀手盯上,面对狙击和各种你难以想象的突然袭击,你怎么保证自己在不暴露魔术的情况下存活?我们确实想利用你的能力,但没想让你去死。”

    “我交上性命,就像各位相信我可以找到BOSS一样。如果不希望我死,那就加倍努力来保护我。”她将先前写好组织秘密的白纸对折,塞进信封,“再不济,这里面记录的线索足够各位在我死后追查。”

    特工们注视着信封,零与景光注视着黑桐纱月。犹豫时间所剩无几,他们不得不接受这个行动方案。

    “好了,赶紧行动起来吧,没了我们的成果,大人物们发表联合公报时可要出丑了。”她挂着平淡的微笑说出不合时宜的俏皮话,对于氛围的调节收效甚微。

    马克扁了扁嘴,耸着肩合上电脑:“没想到走进这栋楼才几个小时,机器人一样的Mayday就变得这么愤世嫉俗。果真一方水土养一方人。”

    降谷零冷着脸回望他,嘴唇紧抿。黑田在看着他,他知道。

    “交投名状时不积极一点怎么行?”此话一出,其他几位特工的脸色也难看起来,她却眉头都没皱一下继续说,“我在说我自己,为什么大家都这么紧张?”

    诸伏景光悄悄做了个深呼吸,叹息般小声说道:“纱月,投名状不是这么用的……”

    “是这样吗,看来高语境语言的确深奥,即使是剑桥也会放走我这条漏网之鱼。”

    此时这听起来不再像是糟糕的自嘲,其中夹枪带棒的尖刻与戾气砸向了在场的每一个人。马克对天发誓,他从未见过黑桐纱月如此像人的时刻,即使她的眼神无畏到天真。

    Ash最终忍不住一锤敲碎窒息:“我听够闲谈了,现在,挪起屁股动身去做该做的事。”

    室内的众人口头交接几句,陆续离开了会议室。

    赤井秀一走过降谷零的身边:“合作愉快。真没想到这一天会来得这么快。”

    “记住了,这里不是你们本土。”他答道。

    詹姆斯和黑田交换了一个眼神,没有多说什么。

    江户川柯南明白自己此时应该对立场的剑拔弩张视而不见,因为两边都是他信任的同伴。他看向紧张气氛的始作俑者,她用指尖将信封扣在桌面上,边角被力道压出了褶皱。

    “黑桐……老师,”斟酌之后,他依旧采用这个称呼,“您没事吧?”

    她没有蹲下,她甚至没有看向他。

    “我不知道……”她将信封毫无意义地翻了个面,推到桌面正中心,回头望向小侦探,“我没事,我好得很。你才是,接下来可要拜托你的聪明大脑了。”

    “嗯。”他想要说些什么,可一句话也说不出。

    马克路过柯南将他推走,对着她身旁的诸伏景光说道:“牵好链子。”

    “注意用词,马克。”她脸都不红一下。

    “谢谢提醒。”诸伏景光瞥了一眼柯南,对马克的话表示认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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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起来,我好像还没有带你去过我的家。”诸伏景光扣上安全带,此时的他已经不必再装作是森圭佑,“我是说我自己的家,不是之前你去过的安全屋。”

    黑桐纱月也扣上安全带,像座雕像一样卡在副驾驶的座位上:“说不定我去过,比如之前收集记忆的那段时间,只不过我丢失了那段回忆。”

    “我知道你没去过。你的那些记忆都在我这里,妖精只是把它交给我,不是丢了。”他想没到她居然会在这种事情上较真,“我的意思是,我现在想带你去我的家里,可以吗?”

    她点点头,盲目地。

    “有部老电影,我突然间特别想重温一遍,叫《1900的传奇》,你看过吗?”他启动汽车,发动机的声音回答。

    “我知道这部电影,一位从出生到死亡都浓缩在豪华游轮上的无名钢琴家的故事。”黑桐纱月习惯用平面的方式了解电影。

    “能陪我一起看吗?今天说不定就是放松心情的最后机会了。接下来你我都会忙到连轴转。”

    “好啊。”她不会给他否定的回答。

    当诸伏景光转动钥匙推开家门时,他突然感到害羞而又自豪。他这就要把自己的家介绍给黑桐纱月了。她会喜欢吗?

    他按下灯的开关,拉开过去的帷幕。

    他偶尔会回来做些定期打扫,房间内的陈设几乎就停留在了他警校毕业后刚刚入职时的模样。在电视正对的墙上挂着他许久没有拿起的吉他,为了防止琴弦生锈他干脆把琴弦全部拆了下来,只留下光秃秃的品瞪视着他。另一边是排满了架子的音乐专辑和电影光碟,全部按照喜好整理在一起。

    明明他才是那个带着黑桐纱月潜入回忆的人,却忍不住率先沉浸其中无法自拔。

    “抱歉,这里我回来不多,东西可能不是很齐全。”他将两罐饮料放在桌上,外壁上还挂着便利店冰柜的水汽,快速在底部聚成一圈。

    黑桐纱月乖乖坐在仅有的单人沙发上,似乎没有对室内的私人物品产生好奇。她盯着电视机的屏幕,问道:“你不在的时候,这间屋子会不会被NHK的人找上门?我想水电之类的费用不需要你操心,可我实在是对此非常好奇。”

    “你问倒我了,我还真不知道这间可怜的屋子有没有被NHK骚扰过。也许那位负责房屋日常开销的职员帮我挡下了这个大麻烦呢。”他一边将顺便买的便当放进微波炉一边回答。

    “所以某种意义上,你的一部分收入被用于雇人维持房屋运作。”她摩挲着布沙发的粗糙边角,继续说道,“你可以雇我来住在这里,我还能一次性解决那些奇奇怪怪的上门拜访问题,NHK、互助会、传教士,我全都很擅长拒绝,保证他们不会来第二次。”

    男主人哭笑不得地开了一瓶啤酒坐在沙发扶手上,顺手松开她束起的黑发:“如果你想成为这里的女主人,我非常欢迎。但保险起见我还是问一句,你确实只是‘拒绝’那些人吧?”

    “这个问题不能作为你顺手把啤酒罐上的水珠抹在我头发上的障眼法。”这么说着,她却没有把头从他掌心挪开的意思,“我的回答是,简单的暗示术,魔术师都会这么做。”

    他没有再说些什么,只是透过眼镜的框架仔细端详她从眉眼到下颌的弧线,无声地微笑着。

    黑桐纱月盯着自己在电视屏幕上的模糊倒影,许久没有得到回应,久到让她心里空落落的。她忍不住抬头确认,迷茫地在诸伏景光的脸上寻找答案。

    “只是觉得纱月今天有许多新奇的情绪和反应。”他将啤酒放回桌面,起身去拿转好的便当,“这是值得庆祝的事。”

    她缩进沙发里,自言自语:“我不知道这值不值得庆祝,但说实话,这种感觉让我不太舒服。”

    “好啦,先不说这些,赶紧吃点,然后就看电影。”

    这是一部接近三小时的电影。关上灯,诸伏景光从房间里找来靠枕和毯子,然后挤在沙发与茶几之间狭小的空间里,微微偏过头就能靠在她腿边。

    一切顺利,他们都不是喜欢在观影时说话的人,直到1900踏上舷梯的那一刻。

    他听到她的呼吸开始失去节奏。

    “让我停下的不是那些可见的东西,而是那些不可见的。”“所有的一切都在等待你的抉择,而它们永无止境,没有尽头。”“你难道从来没有被这些想法吓到要死吗?永无止境的日子,永无止境的恐怖?”

    有时候诸伏景光觉得自己很卑鄙,他知道这么做会起效,所以他这么做了,即使这可能让她难过。她今天的反常本质上是通过攻击外界来证实内里,但她的技巧是这样生疏,伤到别人的同时还伤了尚不敏感的自己。

    直到钢琴家葬身于钢铁巨兽的肚中,直到小号手讲完故事,她都没有再发出一点声音。她忍耐着,颤抖着。

    “这太恐怖了。”她丢下一句话。

    “为什么呢。”

    “因为可能性。”她像坏掉的打字机一样来回往复,“恐怖的不是死亡本身,而是可能性。人怕死,是因为未来就此断绝,即使可能性只是留下一缕阴影也不愿松手。但若是对可能性本身的恐惧超越了死亡,那么生命的结束又算什么。”她一字一句说着,近乎抽泣。

    “这太恐怖了。景光先生。设想未来就是恐怖本身。如果未来没有按照我所想的方向发展,如果寻求计算结果的同时改变计算的前提,我又该如何穷尽所有的可能性。”

    泪水积蓄在她的眼中。

    如果她死去,他会怎样继续他的生活?她第一次思考这个问题。她害怕了。因为有所期待,她开始害怕。

    他拨下她的泪水,轻柔地捧着她的脸。

    “纱月,看着我。”他认真地注视着,“你第一次见到我的时候,也不会预想到之后会对我的人生造成如此惊人的影响,但你还是走下去了,不是吗?你说得对,无限的可能性本身就是恐怖,我想请你允许我和你一起走下去,一遍又一遍地告诉你,你选择的未来没有错。从此,将我的生命认作你可验证的,正确的可能性,只要你不放弃抬眼看向未来,我就会一遍又一遍地向你证明你的勇气。

    “如果好恶与情绪令人不安,那就通过我来感受。”

    现在,黑桐纱月确信,她的链子,已经被诸伏景光牢牢牵在手心。

    他们一起,降落在地面,她可以闻到泥土的气息,她可以触摸青草的纹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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