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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孤月

    作者:鹭离森_Kun

    (14)

    “……救他?!此情此景,你指望我信你?”张日山猛地用力将冰柜的盖子掀翻在地,不是他过于同情面前冻僵的吕逍而是更加担心梁湾的处境,害怕因这这长相同梁湾一模一样的女人满口谎言而受到欺骗,担心梁湾的下场也是被锁进冰柜。

    “你听我解释,我真的没有杀他!”七号并没有躲藏而是用力拖住了张日山的胳膊,好像抓住了唯一的稻草。

    张日山利落地反手将七号摁在了冰柜的边缘处,并且迫使对方的脸直面冰柜里已死的吕逍,“我不是指望你忏悔,他的死对我来说无足轻重。你……不需要告诉我,你是什么;也不需要告诉我你从哪里来;更甚至是从哪里……得到……她的脸!我只有最后,也是唯一一个问题……”张日山的手指一点一点从七号脸颊滑落到脖颈,紧紧箍住,越收越紧。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已经回答过你的那个问题了,至于真伪。我死了,你将无从验证……”七号的脸因血脉不畅变得青紫,身体不住地颤抖着,呼吸断断续续,气流将声音挤压出来。

    “很显然之前的答案,应对现在的场面似乎不太够,对你而言也不太安全。不过你真这么想死的话,就不会带我来这里……”张日山的指节仿佛铁钳一般,奇长的两根手指死死地压住七号的颈部动脉,她在几乎要断气的状态下,整个身体条件反射的剧烈晃动想要摆脱桎梏。用尽力气颤巍巍地抬起手,指向吕逍的尸体背后的一个银色罐子,另一只手还在挣扎着反复拍打张日山的手。

    “啊……哈……人类物种的合作关系真是太……脆弱了。我用自己仅剩的生存机会用你们人类缔结契约的方式,郑重的发誓在我离开的时候她活着,真的!”七号借由张日山渐渐放松的手,大口地呼吸起来,她颤悠悠地起身将卷缩的尸体扒到一旁,吕逍的尸体直挺挺栽倒,露出背面更加骇人的致命伤,他的后脑被开了一个大洞,里面的大脑连接着脖颈处的一小段颈椎不见了,颈椎的截断面上还有曾经见过的那种晶莹剔透的液体。

    “我在之前……梁。不,我之前见过这种东西……”张日山用手挡住自己的口鼻,指了指那冒着粘液的地方,当时那具让自己万念俱灰的尸体,也是这样化成了一摊透明粘液。

    “张先生,请你相信我,我们确实靠人类的贡献苟活至今。但对于她我们整个族群都没有加害她的理由,你无法想象她对于我们而言意义是多么的非凡,千百年中唯一的一次。同只能用短暂时间的义体相比仅仅是复制品,给予我们的就已经超乎了想象。”七号将那个银色罐子抱进怀中,眼神逐渐柔软温暖起来。

    “吕逍应该是在被寄宿的那一刻就死了,你说你没杀他,你要救他,你这个他实际上是寄宿在吕逍身体里的同类……这副躯体已经无法支撑你的同类,没有了利用价值,所以你就提前结束他?这和救他有什么关系,难不成置之死地而后生?”张日山似乎悟出了什么,他盯着那个银色的罐子,回想之前接触过的假梁湾尸体,以及后来机长林岑消失的尸身,也许对七号这样的生物而言不在义体死亡之前脱离,就会同义体一样殒命。

    “你比我想象的更聪明……咳咳咳……”七号轻轻的咳嗽了两声,嗓音有些嘶哑地说道。

    “以你之前的话来推测,你们这类物种在地球没有宿主是无法独立生存的......所以你是有什么特别的法子保存他还是......”张日山看了看吕逍的直挺挺栽倒在冰柜里的尸体,又转头看了看七号拥在怀中的罐子,总觉得自己推理的过程里出现了偏差。

    “我们确实不能离开母亲的庇护,独立地生存在这个星球,这是许多血淋淋的尝试得出的结果。我们也没办法寄宿在义体中很久,义体通常因为被寄宿,自我意识慢慢丧失,免疫力会跟着逐渐崩溃,诱因各有不同,一个细小的溃烂或上呼吸道感染都会导致严重的后果,至今也没有一个完美的解决办法。无法长期地自由地生存,在此似乎是我们的宿命,一旦义体开始失去免疫力,从病灶最严重处机体便开始融化,这是也是植入前就被设计好的。”七号单手扶着冰柜缓慢地站起身,小心翼翼地搂着银色罐子,面色甚至比被掐了脖子还要苍白。

    “……这么严密地控制,就是为了防止在族群生存机会成熟之前,秘密过早地被暴露在人类面前吧。你在吕逍的身体腐坏之前要了他的命,甚至把他的一部分取出来放在了这个罐子里,只为了你自己在乎的同类,你这不是杀人又是什么?同样这种残忍的求生行为也相当于背叛了你的母亲,和全部族群,这应该不会被允许吧。”张日山面对吕逍的尸体有些愤愤不平,但人已经死了,虽然在被寄宿的那一刻就死了,也无需他一个陌生人来哀悼惋惜些什么,他只是怕七号的这种极端出格的行为使其失去了在族群内原有的地位,从而降低了成功拯救梁湾的机率。

    “吕逍的身体已经无法承受他,很多器官都开始衰竭,所以我把他同义体的大脑一起取出来,放在了这个能维持机体活性的罐子里,即使我不这么做任由发展,也不过是他们一同衰亡,救最有希望且最想救的那个,这种行为对于你们人类很难理解吗?”七号丝毫不觉得占有别人的身体有什么不对,更加不觉得这种行为是杀害,反而认为自己是从真心出发及时止损,是在拯救已经优于那些循规蹈矩默默等死的同伴了。

    张日山紧锁着眉头,没有开口,他觉得自己其实没有必要在乎这个死了的人是谁,但又控制不住去在乎,去可怜这个曾经活生生的人。

    “我不共享,母亲自然无法得知我都做了些什么 。做好这一切后,我给母亲发出了最后的信息,告诉她我找到了义体持续衰败的根本原因,需要提前返回,呈上开放日以来我们几个收集到的各种资料,母亲最终同意,让我回去。”七号双手护着罐子,盯着门外的暗夜,努了努嘴,示意张日山把冷柜封起来。

    “我不知道,你们这种冰冷变态的生物能有这么丰富的感情,而且为了感情竟然能做出背叛整个族群的事。”张日山扶起被掀翻在地的冷柜盖子,将它提起来掩住了冰柜的一半,眼睛直勾勾盯着吕逍那张青紫的毫无生气的脸,不禁有些胆寒。记得不久之前七号看吕逍还是一副深情的模样,原来她所深情的实际是利用这具身体苟活的某个同类,而今吕逍的躯体被利用完毕之后则被随意地遗弃在这冷柜里等着慢慢融化消失。若是真的有朝一日他们这个族群的寄宿繁衍的大业成熟了,那恐怕将是人类要面临的灭顶之灾。

    “虽然不想承认但你说的确实没错,我们的情感确实没有你们人类那么丰富。其实在执行开放日任务之前我们已经认识对方很久了,甚至超出了我们来到这颗星球的时间。为什么唯独这一次,彼此产生了同你们人类一样炙热的情感,我们两个想不通,也无法解释。但我明确地知道,自己在这漫长的几亿光年中,唯一一次除了母亲和我自己,我更希望他能活下去,若没有他,我便也没有生存下去的意义了。”七号将胸前的罐子搂得更加紧实,仿佛她拥抱的不是一个冰冷的罐子而是曾经鲜活的躯体。

    “怎么能确保把他带回去就能救活他?而且还同意带我去救梁湾,你的计划恐怕没有说的这么简单吧。”张日山小心的把冰柜的盖子盖好,并且锁好,这里的一切都是以梁湾的名字换来的,他不想在吕逍尸体融化前被人发现,让梁湾背负杀人的罪名。

    “我需要苏万,我测试过,他非常合适。但我现在找不到他,所以拜托你来找他,我想你一定你能够找到他。”七号丝毫不掩饰的向张日山解释她的计划,之前的假意引诱也不过是想让张日山交出苏万。

    “你想让我用苏万的命换梁湾,你觉得我会为了救自己的心爱之人牺牲无辜者的性命,是么?”张日山思忖,见惯了尸山血海的自己确实不太把命这件事当回事儿,但这不代表自己是个麻木不仁且没有底线的人。

    “梁湾对你而言,不该是比任何人都重要的吗?”七号听张日山这种语气忽然有些错愕,她以为张日山对梁湾该是无所不用其极的好,就像她对自己的爱人一般,别人的死活有什么重要,这不就是爱。

    “你以为你有了一具人类的躯体,然后在这世上待了段时间,就算是懂什么是爱了么?这可是我听过最寡廉鲜耻的话了。”张日山对七号的鄙夷又深了一层,他完全不指望一个视他人生命如草芥的物种理解真正爱一个人是该怎样的感同身受,是该怎样的心心相通。梁医生虽然胆小,常说自己怕苦,怕疼又怕死,却还是一个会先担心别人的安危,并把最后一针血清留给他人的好医生。

    “言下之意,你是不会把苏万带给我了吗?你难道不想救你的爱人了吗?你不爱她了?”七号冲到张日山面前,有些歇斯底里的推搡着。

    “我真难以想,她的意识和某些记忆停留过你这具躯体,你是怎么能够厚着脸皮说着自己就是梁湾的呢?你连她半根头发丝都比不得,我不能用苏万的命换梁湾,并不是我不爱她,恰恰因为我爱,爱的彻彻底底,明明白白。”张日山无论如何都不会把苏万交给七号,虽然这样会让救梁湾这件事变得复杂一些,但他不后悔也不惧怕,反而在几乎失去理智的七号面前生出了势在必得的情绪。

    “胡说……胡说!我就知道你们人类的感情不堪一击,你怎么能够理解我们从存在便开始的精神联系,或许我明白的晚,但不代表我的感情会比你们人类的脆弱,难怪分手只需一句话你就离开,那是因为你早就不爱她了对不对!你不交出苏万休想救出梁湾……你是不是根本没想救她!是不是!”七号从丧失理智,逐渐演变成了歇斯底里,她惧怕张日山承认自己不再爱梁湾,心里越发的慌乱。她觉得自己的筹码没了,她担心着自己的所爱,担心失去活着的意义。

    他同她说自己还没活够,他说自己在爱上她那一刻才觉得自己是活着的,哪怕他的生命长过一颗恒星的诞生与陨落。从前那样漫无目的活着有什么意思,现在他们有手可以触摸到对方,有眼可以凝望着对方,连皮肤上的绒毛都能从抚摸中获得对方的温度。

    这美好的感觉才过了多久,对他们来说怎么足够?想到再也抓不住这短暂拥有过的美好,七号毫无生气的抱着怀里的银色罐子,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噼噼啪啪的落下,张日山不知道七号在没有身体前会不会哭,她用着梁湾的脸哭得悲恸欲绝,让他心里好一阵绞痛。记忆中梁医生唯独的一次这样不顾形象的号啕大哭是在古潼京千斤闸落下以为见不到他的那次,那之后他没有再惹哭过梁医生。

    原本一切都很好,恰似草木钟情于光阴,他们就这样长久的,相伴着像!风伴着云,从此不再分开。孤月高悬,照着地上痛失所爱各自孤单的人,那原本即将散去的恨意,逐渐蔓延开来,盯着哀嚎的始作俑者变得更加浓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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