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谢挽意跌坐在地,她颤抖地伸出手捂住谢岩脖子上不断流出的血,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掉。

    “爹爹,你醒醒...醒醒啊..”眼泪融在了雨水中,谢挽意轻轻地摇了摇谢岩的身体,就像幼时她顽皮总是叫醒正在睡觉的爹爹一般,“我是娇娇..爹爹你看看我...”

    但终不像幼时一般,宠爱她的爹爹没有再睁开眼睛,也没有一脸慈祥地将她抱在腿上逗她笑。

    杀戮还在继续,院中的惨叫声此起彼伏,谢挽意抬头看着熟悉的人一个一个倒下,浑身颤抖,无措地摇头。

    “停下---都停下!”谢挽意声嘶力竭地朝面前的刽子手喊去,但却丝毫无用,她的嬷嬷,她的侍卫都一个一个倒在地上。

    谢挽意猛地站了起来,她朝一个刽子手跑去,伸出手想夺过其中那人的刀。眼看就要碰到刀刃,“嘭”的一声,一个石块击到了那人的刀上。

    石块从谢挽意脸旁擦去,谢挽意怔愣一刻随后回头,裴砚正看着她,漆黑的眸中一片晦暗。瞬间,谢挽意灰暗的眼中一亮,似抓住了救命稻草般紧紧抓住裴砚的袖子,指着身后的人:“裴哥哥,你让他们停下好不好?”谢挽意语气带着哭腔,精致的脸上布满的水滴不知是泪还是雨。

    裴砚伸手抹去谢挽意眼尾的水渍,语气软了下来,“挽挽,陛下之令不可违抗。”

    谢挽意猛地脱了力,她依旧不敢相信,眼眶中积蓄的泪忍着未掉下:“为什么?我爹爹光明磊落,做了什么事竟会遭受如此劫难?!”

    在谢挽意心中,她的爹爹谢岩是世间最为光明之人。她爹爹行事磊落,关爱下属,疼爱女儿,不可能会做出什么能导致谢府满门抄斩的事情。

    谢挽意突然想到什么,她后退一步,任裙摆沾上雨水中的污泥,“定是有人有人陷害我爹爹!”

    裴砚直视着谢挽意,他接过身旁侍卫手中的伞,一步一步朝谢挽意走去,黑色的靴子踩进水里发出声响。谢挽意小脸苍白,杏眼通红,仿佛一只失去羽毛的小兽。裴砚心中一滞,但他很快压下心中的异样。

    成大事者,必不能心慈手软。

    “挽挽,不要怕,我会保住你。”裴砚语气是往日谢挽意未曾听过的温柔。

    但此刻她心中一个恐怖的想法升起,谢挽意后退一步避开了裴砚伸出的手,她语气十分颤抖:“我爹爹...被陷害可有你参与?”

    裴砚收回悬在半空的手,他垂了下眸子,“立场不同,朝堂之事不是你死便是我活。”

    瞬间,谢挽意瞳孔微缩,她不可置信地看着裴砚。‘轰隆’一声雷震,院中的小树摇摇欲坠,树枝断裂摔落在地。

    “所...所以,你杀了我爹爹....”

    她爱慕之人杀了最疼爱她之人。

    谢挽意不断往后退着,她爱上原来不是她的英雄,是杀了她全府上下的恶魔。

    “娇娇,爹的好娇娇要好好长大---”

    “爹要让娇娇做这世间最幸福的小公主---”

    “爹这辈子就算到死也要护娇娇周全---”

    谢挽意眼前浮现过去的种种画面,爹爹慈祥的声音响在耳畔,不过一日之间,她就从世间最幸福的女子走向了家破人亡。

    裴砚朝谢挽意走去,“挽挽,我答应谢太尉护你周全,此事一过,我便娶你为妻。”

    谢太尉与他立场不同,他不得不设计除之,但他不能也不愿杀了谢挽意。早在不知多久前,他便想将谢挽意永远留在身边,留在他裴砚亲自打造的笼子,做一只只对她展露羽毛的金丝雀。

    他知道谢挽意爱慕他,他也想留住谢挽意。

    大雨突然停了,但天空上黑云还未散去,房檐滴下的雨与地上的血融在一起,院中早已血流成河。

    谢挽意忽地笑了,不似往日少女清脆的银铃声,“你说什么?裴砚,你怎么能对我说出这种话?!”她指着裴砚,语气十分凄厉。

    与此同时,一个侍卫提着滴血的刀前来禀报。

    “大人,太尉府中所有人均已处理完毕。”

    裴砚瞥了一眼谢挽意,对侍卫道:“所有人准备撤出,封太尉府。”

    “是。”

    侍卫收刀集合,只等裴砚一声令下离开太尉府。谢挽意坐在谢太尉身边,她正给谢太尉整理着衣服。她的爹爹生平最是守规矩,无论面对何人均未失了礼数,万没有一次像今日这般狼狈模样。

    谢挽意视线模糊,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掉,掉在谢岩的脸上。

    她的爹爹明明最守礼数,却从未用规矩约束她.....

    裴砚看着谢挽意,眸色忽暗,他上前一把将谢挽意抱起然后朝府外走去。

    “封府。”

    裴砚令下,谢挽意还未来得及反应就看到太尉府的门渐渐关闭,她那生活了近二十年的家彻底不见了。

    “放开我!!”谢挽意立刻挣扎,但她的力气在裴砚面前毫无招架的余地,裴砚一手抱着她另一只手将她的双手钳制着。

    “挽挽,听话。”

    “放我下来,我不走,我要跟我爹爹在一起!”

    谢挽意挣扎不开,裴砚也不再说话,他知道谢挽意心中定是恨他,往后余生,他会尽力补偿。

    不知过了多久,谢挽意不再挣扎,裴砚正想开口哄哄谢挽意,肩上的刺痛让他停住了步子。

    谢挽意不知从哪里拿出一柄短刀,刺进了裴砚的肩。

    裴砚满不在乎地看了眼肩上的伤口,然后转头和谢挽意对视,一双凌厉的眸子一片漆黑汹涌。

    谢挽意握着刀的手微微颤抖,她从未伤过人,裴砚是第一个。说来可笑,她伤害的第一个人是她喜欢了多年的人。

    血顿时从肩上流出,深蓝的衣服暗下一块,但肩上的伤口丝毫比不上裴砚心中的一阵钝痛,他语气沉沉地对谢挽意说:“挽挽,你想杀了我?”

    谢挽意下意识地摇了下头,但随后颤抖地加重了力气,短刀刺得更深,裴砚忍不住闷哼一声。

    “你杀了我爹爹,我要为我爹爹报仇!”

    裴砚沉默了几秒,任由谢挽意加深肩上的伤口。

    “朝堂之事本就你死我活,怪只怪立场不同。”

    ‘砰’地一声,短刀被裴砚夺过然后砸到了旁边的石墙上,发出刺耳的声响。

    “挽挽,人生无常,节哀。”

    说罢,裴砚抱着谢挽意继续向前走。

    谢挽意猛地怔愣,她不再挣扎,往日漂亮的杏眼中一片灰暗。她呆呆地看着手上沾着的血,似在疑惑。

    怎么会一夕之间,发生那么多事情呢?明明只过了一日,她重要之人均离他而去。她的家没了……

    天又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雨滴落在谢挽意眼睫上,她忍不住颤了下。

    “裴砚。”谢挽意突然开口。

    “嗯。”

    “你杀了我吧。”少女语气颓丧,仿佛失了生机。

    “不行。”

    谢挽意抬头看着天上的黑云,从未有一刻,她如此想离开这个世界。她的爹爹在天上等她,她一刻也不想在地上停留了。

    “你不杀我,我也会死的。”谢挽意语气淡淡。

    “不会,挽挽,你不会死。”

    话音刚落,一支利剑从裴砚面前飞过。裴砚顿时眼神一凛,抱着谢挽意转了身形。

    “何人竟敢行刺本相?”

    四周的墙上出现许多黑衣人,裴砚的侍卫顿时抽出剑挡在裴砚身前。

    黑衣人未说话,直接拿着剑冲向了裴砚。两方人交锋在一起。

    裴砚抱着谢挽意没有松手,他冷冷看着黑衣人,在思考何人如此大胆竟会来行刺他。

    一个黑衣人提着剑径直朝他冲去,裴砚忙闪身躲过。黑衣人却穷追不舍,他武功极高,裴砚又抱着谢挽意,不多时便落了下分。

    他的胳膊受了一剑,肩上的伤口被扯动更深,血顺着一条胳膊不断往下流。

    “你究竟是何人?”裴砚问。

    黑衣人未说话,只是又向裴砚进攻,一剑朝裴砚怀中刺去,裴砚顿时转换方向,胳膊又生生挨下这一剑。谢挽意见状挣扎,趁着机会挣脱了裴砚的禁锢,她忙往回跑。

    裴砚看了眼往回跑的谢挽意,转回视线眼神阴冷地望向黑衣人。

    二人又缠斗在一起。

    谢挽意不停往前跑,她要回谢府找她的爹爹。

    谢挽意推开门,院中站了一个陌生的男人。男人身材挺拔,身上穿着黑色战袍,听见动静,转过了身。

    “你…是何人?”谢挽意警惕地问了一句,然后朝谢太尉跑去。

    她将谢太尉的身体背在身上,然后一步一步往外挪。柔弱的身体颤颤巍巍,随时要摔倒。

    “谢挽意。”男人突然开口,声音低沉。

    谢挽意顿了下身体,但随后继续往前走,她要快点带她的爹爹离开这里。

    男人走到谢挽意身前,将谢太尉的身体一把接过,背在自己身上。

    谢挽意怔愣地望着身旁男人的侧脸,尘封在脑中许久的名字突然冒了出来,但还未等她开口喊他一声,她听到男人低沉的声音:

    “跟我回去,我帮你报仇。”

    说着,江珩便径直往前走,他稳稳地背着谢太尉,望向前方的眼神一片冷戾。

    他只是离开几日,太尉府便遭如此劫难。

    但怒不可遏的同时,他又有一丝庆幸。

    谢挽意还活着。

    谢挽意在原地站了几秒,她双拳紧绷,往日洁白无瑕的素手混着血与泥。几刻,她抬手擦了擦眼泪,跟了上去。

    “好。”谢挽意语气依旧有些颤抖,“江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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