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杀了陆小姐!

    夜色深沉,风在耳边歇斯底里地吼叫着。

    谢愈一把掀开车帘,然而车内空空荡荡,只有一片荷叶倒盖在地上。

    “殿下,没有人。”谢愈单腿跪在地上,回禀:“车内有挣扎痕迹,贼人应该是乘这辆车出的城。”

    高头骏马上,萧策面色阴沉。

    一支烟花悄无声息在天空绽放。

    雅间里传来酒盏碰撞的声音。

    “恭喜。”祝桓的目光从火光冲天的远处收回,嘴角露出满意的笑容,向对面的华衣男子举起了酒杯。

    对面的华衣男子低眉笑了笑,眼里闪烁着不明的神色,语调平和:“大人声东击西,在萧策眼皮子底下带走了陛下,着实令我刮目相看啊。”

    祝桓勾了勾唇角,头偏向窗外,眼神却黯淡下去。

    “副统领,我已为她解了毒,但箭伤深入骨,要好好休养。”

    “多谢太医。”

    二人出去带上了门。

    阴影之中,一个人影显现,他静静站在庭月床前,胸口处隐隐发出淡紫色光辉。

    是做了什么不好的梦吗?

    席舟轻轻伸出手去,想抚平她紧皱的眉头,却又马上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瞳孔骤然收缩。

    他明明是来杀她的,怎么会……他沉默地看着自己的手,禹离死前的眼睛还在空洞洞地盯着他,强烈的愧疚涌上心头,理智告诉他,他不应该再给她一丝活下去的机会,可冥冥之中,却好像有什么阻挡着他,让他无法对她下手。

    席舟,你还记得你曾经说过什么吗?那些质问在每一个午夜梦回的时刻在他心中回荡,他恢复光明的那一刻,也曾信誓旦旦地说要守护禹离,不让她受到一丝伤害,他也确实曾经做到了,但是什么时候开始,他竟然会却对杀死她的凶手手软。

    睡梦中的女子似乎感受到了触碰,眉头皱的更深了。

    他沉吟良久,搭在细弱脖颈上的手慢慢收回,深紫色灵力在手中流转,而后慢慢化成点点荧光落在她的伤处。

    庭月在晴芜阁一连住了好几日都没有看见萧策,不得感叹这个小神君真不懂得知恩图报。

    她靠在床上,随意地翻着青梧带来的话本子,不知道是不是她占据了凡人身躯,所以感受不到疼痛的原因,从那晚睡了一觉之后,已经不怎么疼了。

    一个扎着双环髻的小丫头小心地端着汤药推门进来,一股苦涩的药味顿时充斥在空气中,庭月马上捏住了鼻子。

    “姑娘,该喝药了。”霖双把汤药放在床边的小几上,端着碗递到庭月面前。

    庭月一边向后躲着,一边推着药碗,那药味捏着鼻子还能直冲她的嗓子,她从来没喝过这么苦的药。

    小丫头像是习惯了她抗拒的表情,无奈地摇头,叹气道:“姑娘!药再苦也要吃啊!您救了殿下,万一我没照顾好姑娘,殿下回来,奴婢可就惨了!”

    庭月不知道这小丫头哪里看出来萧策会因为她没被照顾好而生气,明明他是可以心安理得地把自己的救命恩人扔在马车上然后自己不知道跑到哪去了,并且一连几天都没有来看过她的人。

    她甚至怀疑那个司命写的命格文多少出了点问题,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萧策并没有像那上面写的什么看着她的脸怀念故人,反而有点……有点故意在所有人面前演戏那意思。

    她拼命躲着那药碗,偏偏那药味横冲直撞,闻着闻着,她突然闻出了一点不对劲。

    霖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上一秒她还是一副喝这药不如去死的样子,下一秒就变成了不停拱着鼻子,甚至抓着她拿药碗的手往自己鼻子那凑,就像是隔壁王大哥家养的小黄。

    这一刻她也开始不免怀疑,是不是这药真把她喝出什么问题来了,她脑海里浮现出自家王爷的脸,耳边是同屋的柳鹊叽叽喳喳的八卦声。

    “听说王爷在临江楼怒发冲冠为红颜!”

    “现在都城里都在说王爷对庭月姑娘特别特别特别温柔!就像以前对先王妃那样!”

    “以□□月姑娘不会成为我们的主子吧!”

    “你说,庭月姑娘会不会是先王妃的转世!是特意来和王爷再续前缘的!”

    饶是像霖双这样的好脾气在听到越来越离谱的传言时也忍不住伸手打断了柳鹊的想象力,毕竟先王妃去世的时候,庭月姑娘应该也不至于还是个襁褓中的婴儿……

    不过前几句话的可信度还是非常高的,王爷对庭月姑娘是不一样的,不仅为了她罚了长公主殿下,还当场与陆太尉起了争执……更别说如今为王爷挡下了一箭,要是真出了什么问题……她可担待不起!

    “怎……怎么了?”霖双不自主有些结巴。

    “刚刚你是不是碰见谁了?”

    霖双被问的有些发愣,良久才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张大嘴巴,神情激动却半天没说出来话。

    纵然是她这样从不敢在背后议论主子的人也知道,原本王爷是打算带云若姑娘去临江楼的,可不知道庭月同说了什么,王爷就改了主意,若不是庭月姑娘,说不定此刻受王爷青睐的或许是……

    府中人都是这样说的,她们虽然嘴上不说,不过霖双心里知道,她们都觉得云若姑娘比庭月姑娘好,更有从前先王妃温柔和善的影子,就连最看不得旁人肖想王爷的赵嬷嬷,她虽然不怎么喜欢云若,但也是默认了这回事,而且她们还曾悄悄说过,庭月姑娘心机深沉,从前在乐坊时就不喜与人为善,还曾经为了些私人恩怨毁了别人的脸,故此府里没多少人喜欢她,但霖双不这样觉得,原本她被赵嬷嬷指派来伺候庭月时,心里也是畏惧的,怕她真如她们所说的性情不定,但是相处了这些日子,她觉得庭月姑娘好得很,才不像她们说的那样凶神恶煞呢!

    她这又才想起来刚刚在厨房碰见云若姑娘时,她好像刚经过庭月的药罐……想到这里,霖双像是拿了什么烫手的东西一样把手里的药碗丢到桌子上,褐色的药汁溅出来,撒到到桌面上。

    庭月一脸懵地看着小丫头的表情复杂变换,此时她还不知道她一向自以为保持良好的待人形象,其实早在府里被传的恶劣不堪,也不知道小丫头脑袋里已经构想了一出深宅恩怨的好戏。

    “这是怎么了?”庭月笑出声,她就随口问了一句,这小姑娘怎么被吓成这样?

    霖双好像这才回过神来,一脸心有余悸地说:“我方才在厨房碰到了云若姑娘。”

    “噢。”庭月点点头,伸手去够药碗,这时候她反而像是不怕苦了,其实是因为那个天界的司命的命格文好像真出问题了,自那日临江楼后,命格文后续一片空白,苍凌安插的卧底怕事情败漏,哄着小司命下凡玩了,又设法掩盖了这事,这也就意味着,想要拿到神君的心,只能靠她自己发挥了……而她则是千头万绪,青梧便给她寻了点人间的话本提供思路,思路确实是没找到,那就只能先按照既定可能发生的事顺应下去,说不定有意外之喜呢?

    所以此刻庭月就算闻出来这药不对劲,她也心甘情愿地喝了。

    而霖双眼下却是大惊失色,她结结巴巴地开口:“姑娘……你不怕这里面有毒吗?”

    她突然觉得她们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哪里有人前一秒还抗拒得不行,下一秒听说药里有问题,却甘之如饴……这个庭月姑娘或许真的有些阴晴不定……

    庭月看着霖双的反应,又听到她颤颤巍巍的问话忍不住笑的大声了起来:“你瞧着我现在像中了毒的样子吗?”

    庭月摊了摊手,像是真的要霖双检查她现在有没有中毒一样。

    见小姑娘依旧面如土色,她刚准备解释俩句,就听见外面吵吵嚷嚷。

    “让开!”一伙人气势汹汹地冲进王府。

    赵嬷嬷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一边恭谨地行礼,一边毫不畏惧地目光直直扫到来人身上,她是林汀晚母亲的陪嫁嬷嬷,原本就在太傅府上管事,后来又随林汀晚到了摄政王府,虽是仆人,却也是见过世面,不同于旁人,她看着刘侍郎,略带反问语气道:“侍郎大人这是做什么?”

    刘侍郎低着头像是在拍衣服上的灰尘,并没理她。

    见刘侍郎带来的人丝毫没有退让意思,反而直接要往里冲时,她直接大声训斥道:“大胆!这里是摄政王府!也是你们敢随意冲撞的!”

    一伙人听到摄政王的名号忍不住缩了缩脖子,虽然他们知道他们这次来就是要到摄政王府抓人的,但是此刻也不免有些害怕,若是得罪了摄政王……一伙人胆怯地瞧着装着还在理袖子模样的头目。

    刘侍郎好像现在才看到赵嬷嬷一样,面上露出惊讶的笑容:“嬷嬷说哪里话?我们怎么敢冲撞王爷呢?实不相瞒,我也是奉尚书大人之命,来抓案犯归案的。”

    “笑话!摄政王府里哪里来你们刑部的案犯?”赵嬷嬷双手抱在胸前,颇为不屑刘侍郎的话。

    刘侍郎嘴边露出一抹耐人寻味的笑意,手拢在袖子里道:“有啊!就是前几日的那个舞姬!”他伸出手在空气中点了点,皱眉像在思考她的名字。

    赵嬷嬷听见他的话,像是反应了一会,才略带疑虑地开口:“庭月?”

    刘侍郎“唉”了一声,像是觉得赵嬷嬷终于开窍了一样。“她杀了陆小姐!”

    赵嬷嬷紧锁的眉头略微松动了一下,在脑子里确认了一下刘侍郎的意思,才变了神色,说出和心里想法不一样的话:“侍郎这话……可有什么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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