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修成魔罗身鬼，哪个不是恶积祸盈，这个青阶小鬼身上半点血腥气都没有，连当普通恶鬼都不够格。
“你分明是演我。”故意说些误导她的话，演一出戏让她误以为那是个恶鬼。
“做戏是真，出乱子也是真。”巫霆面不改色心不跳，顶着白霜雁谴责的目光说：“我是利用了他想见识你的实力，想不到竟在小鬼身上栽一遭。”
白霜雁不懂，挑高眉讽刺道：“所以为了满足你的试探，我刚才配合表演了出猴戏？”
“冷静点小狐狸，不要挑我话里的刺。”巫霆继续方才被打断的话：“你也看到那小鬼魂灵不稳的快要散掉了。”
白霜雁哼哼两声表示她知道，那个小鬼不仅实力不行，连魂都淡的几乎要灰飞烟灭，也是如此她才发现了假扮魔罗身的事实。
巫霆无奈的将来龙去脉说与白霜雁，这才知晓那鬼原在世间游荡许久，灵体早已虚弱渐消，不甘就此消散人间的小鬼，趁着中元这夜动了歪心想要采阴补灵，巫霆见不得有杂碎在眼皮底下搞小动作，那小鬼才到时至今日都没得手。
“我曾向他保证过，他一定会在消散前见到阴间来者，他终究等不及你来想走歪路。”
“可是你也帮他抓了这些姑娘进来不是么。”白霜雁一针见血：“我看得出来他没能力造出与现实相似的幻境，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好玩啊。”巫霆挑眉一笑：“不搞大件事，我又怎能如此快找到你。”
白霜雁被他这无赖模样一噎，这游戏人间的态度让她很想再说两句，但巫霆止住了话头。
巫霆向天颔首：“不管怎么说事情尘埃落定，该接功德了。”
刺啦——
昏暗天穹传来龟裂声响，令人鸡皮泛起的刺耳声音引得白霜雁抬头看去，只见天际破开裂纹一路延伸向四面八方，数道微光透过裂缝渗入。
下一瞬。
黑暗幻境再也维持不住，碎裂成万千星点。远处嘹亮的鸡打鸣仿佛吹响清晨号角，天光乍泄照亮离隅城，驱散遍地阴寒。
一夜过去，当天边亮起鱼肚白的灰蒙光线时，离隅城大街小巷烧了一夜的篝火也渐渐熄下，遍地灰烬带着燃烧过后的烟火气卷过行人脚背。
“嫲嫲你整宿未睡，快回家歇歇吧。”
老人在孙子的搀扶下，捂着酸疼涨麻的双膝颤巍巍地站起身，一晚过去没有期盼中的奇迹出现，老人眼中不免暗淡几分。
一边的孙子小心搀着她缓慢往家去，不住低声抱怨：“我都说这传言压根不靠谱，无常真有能耐怎会从未听过这样的名号，定是哪个醉汉胡撰的段子。”
老人听得孙子满口不敬，想要反驳让其住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路边同样一宿未眠的路人绝望地哭嚎，勾起老人对孙女的念想。不禁鼻头发酸，眼眶湿润，连前方的都蒙上水汽，恍惚间前方空旷的大街变得人影重重。
“她们回来了，姑娘们回来了！”
不知是谁的一声欢呼，仿若水入油锅炸得这个清晨沸腾不已，家家户户的人奔走相告赶来离隅大街认闺女。
“嫲嫲，是姐姐！我看到姐姐了！”
老人不敢置信地擦擦眼，亲眼见到孙子快步跑去扶起昏昏沉沉的孙女，良久才从这如神迹般的景象中回神：“无常大人真神了啊。”
有着同样想法的其他人搂着失而复得的家人，也在心底不住感恩，无人发现一粒粒金星般的功德光点从他们头顶冒出，从城内的四面八方汇集向城楼最顶端立着的人影飞去，飘飘悠悠没入白霜雁身体。
柔和的暖意迅速注入四肢百骸，一路流向丹田，滞涩的修为隐有破阶之势。
白霜雁诧异，原地打坐几个调息将功德之力吸收殆尽，感受到纯净的灵力游走大小周天，整个人前所未有的舒爽。
缓缓睁开眼，一袭玄衣的巫霆逆光站在她面前居高临下问：“感受到成倍功德带来的好处吗？只要你接受契约，不但能获得更多功德，也能助长修为。”
“别跟我说好处，先回答我个问题，你这么极力想要与我结契有没有私心？”白霜雁说：“我不跟不知底细的人合作，如果你不老实，就别浪费大家时间。”
那双平淡无波的双眸澄澈明亮，一瞬不瞬地盯着巫霆仿佛能洞察人心。
巫霆沉默半晌，忽然笑了：“当然有私心，这世道秩序已经混乱。没有无常引路，留在这世间的恶鬼只会越混越恶，而无能小鬼随着时间渐渐消散天地，我这么做也是想尽我鬼仙职责，让秩序早日回归正轨。”
“你有这么好心？”
“就这么好心。”巫霆不知从哪变出把扇子轻曳，一扇一扇晃过眼眸深色：“你若不信，我也无法，只能说这世间的魂灵无缘能得你无常大人的引路。”
白霜雁狐疑，直觉这家伙还有心事未说明。
但巫霆已经无意再继续这个话题，啪一下利落收扇：“我巫霆向来不喜强人所难，你若真无心结契，你我就此别过，让这世道自生自灭罢。”
说着，巫霆作势要走，玄色大氅在主人利落转身中翻滚出冷艳浪花，从白霜雁眼前一晃而过。
白霜雁忙道：“结，结！我又没说不答应。”
“不要勉强哦，小狐狸。”巫霆停住脚，笑眼盈盈回眸。
“不勉强。”白霜雁笑着咬牙，看在都是积德行善份上，她姑奶奶大人有大量不跟这老鬼计较。
一把将手拍在巫霆的大掌上，白霜雁眼珠四下乱转，没有任何异象出现，树静风止完全感受不到结契。
心下困惑间，一阵电流自他们相合的掌间窜起，在白霜雁心惊之下，钻入掌脉直冲天灵盖。
“闭眼。”
来不及震撼这若有若无仿佛情人过电般的悸动，白霜雁惯性顺着巫霆所言闭目，没了视觉感官，其余感受被放大数倍。
先前忽略的一切分外鲜明，仿佛花鸟鱼虫，风吹日照都在五感中放大。花枝绽放，树木舒展呼吸，风起云卷的一切都前所未有的新鲜。
白霜雁痴迷地感受大自然的千变万化，微扬起脸，连阳光暖意洒在脸上都变得舒适。
“妖孽，快快松手！”
突然响起的厉喝叫白霜雁一懵，她还沉浸在五感放大的新意中，甫一睁眼就被巫霆抬手一送，轻飘飘地往后推去。
不多时，一道霸道剑意劈向他们方才站着的地方。
脸色沉沉的蔺长老率领一众云天宗弟子如天兵降临，见一招不成，蔺长老脸色更臭了。
掷出黄符，一手结印，一手举剑。
轰得一声响，黄符倏地燃起熊熊烈焰，眨眼间分化出数簇火球。
好强的灵力，白霜雁惊叹，看来玄道虽没落，但仙门也不是完全没可取之处。
巫霆不满表示：“温馨时刻总有些没眼力见的人出来打扰。”
闭嘴吧老鬼，你没看到自己性命堪忧了吗？！白霜雁皱眉，看着中间被一众弟子举剑围得水泄不通的巫霆。
蔺长老两指并拢，脸色凝重地催动火球从四面八方朝巫霆团团袭来，火球来势凶猛，势必要击杀巫霆的杀意连白霜雁都感受到了。
然而火球阵中的高大身影不动如山，脸色泰然睥睨一众严阵以待的人，他高傲地微扬下巴，不紧不慢地抬起手打了个响指。
只听半空炸开巨响，几簇火球炸开漫天烟花，强烈的气劲将一圈人猛力弹开。
首当其冲作法的蔺长老吐血倒地，颤着音道：“撒天网！”
一张大网铺天盖地兜头落下，画满各种符篆的符网一看就非同凡响，一下包裹住巫霆的刹那，白霜雁心头提起，却见巫霆压根无所畏惧。
符网落下瞬间，白霜雁又看到了，那道若影若现花纹繁复的“酆”字纹再度在巫霆身上显现，三下五除二将符网拆得七零八落。
凝聚众人灵力压下的符网连一个回合都没撑住，就这样在众人大惊的目光中被拆分殆尽。
众人目瞪口呆，直愣愣盯着那难缠的身影，一时间忘了出手。只见对方抬起脸，英俊煞白的脸庞露出一抹恶魔笑意。
“你们玩完了，该我了。”
巫霆挑起嘴角，笑得兴味盎然，杀意尽显。指尖微扬，是人都能感觉那煞白的手指蕴含恐怖强大的阴力，身侧的微风感觉都化为利刃，仿佛只要挥动一下，就能轻易取人性命。
巫霆随意一指，指向蔺长老，一众弟子皆惊纷纷扑身过来想要挡在面前，被蔺长老狠狠挥开。
“死……”
“巫霆住手！”
在众人神经紧绷的一刻，白霜雁适时开口叫住他，巫霆指尖顿住，白霜雁没错过他神色有一霎那的不虞，看起来很不高兴被人打断他接下来想要做的事。
但很快就被巫霆粉饰太平，他优雅收手笑得如沐春风：“今日适合行善，不杀生。”
众人：“……”
言罢，白霜雁眼前一花，巫霆整个在众目睽睽下消失得无影无踪。
好一手移形换影，看得白霜雁不禁扬起眉，眼中掩饰不住的赞叹。
那边蔺长老气得跳脚，让鬼在云天宗的重重包围下仍能逃遁，显然让他十分没面子，指挥着让众人四下寻找。
白霜雁站在原地旁观大伙动作，无所事事之际耳畔忽起一阵凉风。
独属于巫霆特有的性感嗓音低声耳语道：“我会再来找你。”
白霜雁猛然回首，身后空荡荡一片，不见半个鬼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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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实交代，你怎么会跟那邪祟走到一起？”
刑惩台上，回到云天宗的白霜雁没等回屋休息，先被蔺长老拎来盘问一通。话里话外充满质疑，疑神疑鬼的好似她白霜雁和魂灵接近就绝无好事。
丝丝缕缕的寒凉从跪地的膝盖攀延周身，激起一片鸡皮疙瘩，白霜雁忍不住打了个颤，拽紧衣袖挺直背脊。
“蔺长老，我要申明我没跟邪祟在一起，整件事是巧合。”白霜雁心道，哪有什么在不在一起的，要也是巫霆死乞白赖缠着她。
“巧合？巧合你们能手拉手？！”蔺长老的大弟子沈怀瑾抢先插话道：“我看你们分明有一腿！”
一句话成功让白霜雁被口水呛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