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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4 公主与骑士 #3

    是不是所有骑士故事都会有这样的开头?

    王国闪闪发光的公主因为某次意外身陷危险,危难关头幸好有骑士挺身而出,英勇地解决危机,从此与公主过上幸福的生活。

    通常经典的故事应该在这里落下圆满帷幕。但这次铃木大编剧不走寻常道路,她写公主,表面是居住高塔、被国王捧在手心保护的女孩,其实夜里会戴上面具,换掉华丽的衣裙,拿起锋利的长剑,化身路见不平的神秘骑士,游走街巷,打击可恶的罪犯和盗贼。

    神秘骑士赫赫有名的战绩:她帮许多女孩赶走过坏蛋,保护她们的安全,是很多少女当之无愧的梦中骑士。当然她也救过遭受流氓欺负的宫廷花匠;尽管后者并不领情,好像不知感激,甚至每次撞见骑士小姐救人都相当冷淡地评价:“不是谁都应该帮。像你这样的烂好人简直没有救。”但那又有什么关系呢?想帮助别人是她自己的意愿,就像拥有正直精神的骑士不会索要任何报酬那样,她不会强迫别人接受自己的好意。

    只是国王与邻国进行政治联姻的决定打破了公主和骑士两个身份之间的平衡。房间内锐利又危险的长剑和武器被统统收走,取而代之的是一套又一套需要公主试穿的繁琐礼服;仿佛柔软的蕾丝织物变成层层涌起阻塞鼻腔呼吸的海浪,把骑士小姐卷进挣脱不开的漩涡。终于有一个夜晚她忍不住偷偷来到花园散心,遇到了正在阴暗修剪玫瑰枝叶的花匠。

    在天穹闪烁群星的注视下,他们展开对话,谈及邻国的联姻对象。那位王子也许英俊,也许品德高尚,拥有整个国家的财富。可他对公主来说始终是素未谋面的陌生人。晚风裹挟女孩的茫然,而花匠实在是非常敏锐的花匠,阴沉但十分可靠。他语气平静的告诉公主自己不知道她会怎样选择,但他清楚神秘骑士会怎样做。

    那位正义的、好心的,信念坚定到不可思议程度的骑士小姐,不仅是守护别人更是守护自己的存在,本该身在天空,怎么会轻易被别人做出的决定所束缚。

    后续还有公主在前往邻国的路上干脆地打昏看守,使用花匠送来的长剑帅气的把包括其他骑士与王子在内的追兵全部打倒。两位新鲜出炉的通缉犯就此结伴,骑士小姐和她不知名的可靠伙伴从皇城向外打响声望。

    大概是这样的剧情,即使阴暗如宗田君也要承认,铃木园子写起剧本来很有一套。其中用语精简,人设独特,情节相当戏剧性,还添加了夸张和中二的台词作为修饰。他花费半个小时读到这里,合上封面很沉默。

    难怪其他男生不愿意演花匠。除开台词浮夸这点不说,这个角色毫不帅气,也不勇敢。想来他们是不想躲在公主的长剑后阴暗地诅咒世界。何况只看前半部分的话,花匠甚至很不识好歹,很像反派。

    此时已是黄昏,咖啡厅内播放着舒缓的轻音乐,咖啡豆烘焙过的气味缭绕半空,前来放松的客人多数是学生和职员,所以临窗而坐的三人并不突兀。

    铃木园子放下汤匙,银质餐具与瓷盘碰撞,发出清脆的动静。她得意一笑:“怎么样?”

    首先代替宗田君回答的是他慢慢移到毛利兰身上的视线,似乎昭示着某些迟到的疑惑。女孩正在品尝一块甜点,柔和的夕阳渡在她发梢眉梢,穿梭其间的浓烈光影便拥有了踪迹;那道注视因而移开,停在桌面那杯被晚霞搅拌成橘色的温水上,下半张脸露出的表情非常平淡。

    甚至平淡得有些过头了。

    “你不去写戏剧真的很可惜。”

    这并不是一句夸奖的话。宗田凌也实在想不到毛利兰认为适合他的角色会这么微妙。要不然就是他搞错了。花匠的蓝本可能是宗政、松田,或者随便其他什么名字,反正这里不应该有人叫做宗田。

    发散的思绪收束,宗田凌也抬起眼睛,却发现毛利兰和铃木园子都在看着他。这他使有些警觉,慢吞吞问:

    “还有什么事吗?”

    “当然有。”铃木园子端起咖啡喝了一口,摆出一副导演的风范,“剩下的时间很紧迫,还有三个星期正式演出,下周就是彩排,最好现在就开始试台词。”

    其实花匠的台词不是很多,但即使他们两个拥有相同的阴暗属性,宗田凌也还是很难将那些充满罗曼蒂克的对白说出口。他是做着心里建设没有讲话,毛利兰给出了台阶:“在咖啡厅里念台词是有点难为情啦。”

    “要不要先在心里默念几遍,”她非常善解人意地说,“我们小声对。”

    ……有一件事是宗田凌也能肯定的。

    花匠的蓝本究竟是不是宗田君还有待商榷。但骑士小姐的原型一定是毛利兰。想到这些,即使室内咖啡的气味仍在空气里盘旋不散,他仍旧从中体会不能拒绝的无奈。因此过一会,十分平静地说:“没关系。”

    “现在就可以开始。”

    街道已然洒满太阳燃烧殆尽的灰烬,如同宗田凌也望向窗外的目光已经死掉。他不抱哪怕一点希望的想:

    好想明天就是世界末日。

    >>>>>>>

    世界末日就不用演话剧,那种好事当然不会发生。

    何况对帝丹高中甚至任意一所高校来说,学园祭都是很重要的活动。在这天不同的班级和社团都会准备节目自我展示。比如2年B班的话剧,还有1年C班筹办的占卜屋。

    班里投票决定的项目。本来宗田凌也不了解塔罗牌,也没有了解它的兴趣,加上是自愿参加的性质,有专门负责的同学,占卜屋他不到场也无所谓。只是彩排话剧时毛利兰说到表演结束以后他们打算过去逛一逛,他才分出额外的心神注意了一下。

    不过那算是支线任务,比不上宗田凌也现如今面临的重大危机:

    前来观看话剧的人实在很多。

    内外校的学生、家长、老师以及知名度高的特邀嘉宾,充当舞台场所的体育馆称得上一句座无空席。

    宗田凌也站于帷幔之下,厚重的布料掩盖住他的身形,他正窥探着台下盛大的场面,密集的人群像铺天盖地的沉闷乌云,他想到也许每人多看一眼就能使用目光压迫角落里的真菌分解,变成一堆见不得光的糟糕碎屑。

    直到身边响起一道声音:

    “没想到来了这么多人。”

    他的眼珠稍微向旁边挪动。下一秒就看清了,说话的人是毛利兰。

    兰刚刚和朋友见完面。

    爸爸宽慰她不要太紧张,兰回答他当然不会。一想到为了这场话剧付出许多努力的大家,还有特意从大阪赶来的和叶、即使感冒也不想缺席的柯南,有这么多人支持她,怎么可能让他们失望。

    宗田君是在这个时候进入兰的余光的。

    她恰好听见和叶问:“那个是男主角吗?看起来很特别。”

    特别的评价给足了礼貌。实话是他的长刘海太阴暗。和常规的王子形象大相径庭。

    “也许现在是有点其貌不扬,”然而手握剧本的园子竖起手指,振振有词道,“可有时候反差才是会叫人眼前一亮的设定啊。”

    她们对话的几分钟过去,男生仍然站在后台边缘,未曾有半步脚印的偏移。这样给予注视的时间一长,兰不免注意到宗田君只是独自一个人,很安静的在那站着。没有人在他身边停留过,他也没有主动与别人说话。

    于是兰走近了,对视发生,细小的尘埃还在氧气中浮游,她的视线率先触摸到一枚温吞生长的蘑菇脑袋。现场来了好多人,因此问道:“宗田君会觉得紧张吗?”

    寄托于她的注视,身在此处,游离的思绪忽然凝聚,宗田凌也清晰而完整的感知到了自己的存在。他呼吸的频率理应减速再放慢,具象的感官才能跟上心瓣的步调。

    一片乌云被抛在转眼即逝的瞬间,他反问,“现在紧张会不会太迟。”

    “我想是不会的。”

    兰将手背在身后。她朝台下看去,语气轻松地说:“我原本也有点紧张。”

    宗田凌也沉默了一下。他盯着帷幔表面粗粝的纹理,语调平缓道:

    “可以尝试把观众当成水果。和它们对话就没那么紧张。”

    幼稚的办法一旦用毫无波澜的口吻说出,不知为何竟变得有些可信。但这可不符合宗田君一贯的阴暗作风。兰才好奇的看了过去,宗田凌也已经补充说明,“这是一个长辈说过的话。”

    “他今天没有到场吗?”兰问。

    “是我没有邀请。”宗田君移开眼睛,“不好意思麻烦她来。”

    怎么会用到麻烦这种字眼。兰眨了眨眼睛,有的迟疑刚刚演变成上升的小气泡,可是园子那边催促主演前去更衣的声音响起,被打断的话题再难衔接,兰在离开前说:

    “其实看到宗田君表现得这么淡定,内心已经镇定了很多。”周围的行人往来,全像不重要的模糊背景。只有她朝宗田凌也露出笑容,后台的灰尘就全部被拂开了,“果然和花匠一样可靠。”

    所以是这点像吗?

    宗田凌也没有开口问。长长的刘海依然盖在眼前,他的目光却好像透过发丝间的狭窄缝隙看清外面的世界。兰的眼眸还是弯起的,她向宗田君挥了挥手说:“那可靠的花匠先生,一会台上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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