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

    这个工作人员确实工作不用心,看着出生证明上错误的姓名和性别,我就想笑,搞科研的父亲母亲一向严谨,不知道他们面对这么马虎的工作人员会有怎样的感受。

    我把出生证明放回原位,脚步轻快地回到房间继续与数学题战斗。

    之后的日子里我没有了探索记忆的烦恼,一心扑在学习上,但是我的学习成绩仍然没有起色,脑细胞就像水龙头,平时还好可每当我开动脑筋思考问题需要使用脑细胞的时候,就好像有人强制关闭了水龙头,当我想不出来却硬想时,脑袋就拉开了防空警报接着就是不断地轰炸。我向父亲母亲反映过这个情况,然而等待我的是父亲母亲不虞的目光和无情的指责,他们觉得这只是我不努力学习的借口,是我为自己成绩不佳而寻找的理由。

    学校里还是老样子,我没什么朋友也不受老师喜欢,无论在学校还是家中,我都不怎么开心。成绩差就像是原罪,只是因为成绩差就可以否定一个人所有的努力,就可以抹杀一个人所有的人格。

    年关将至,父亲母亲又开始忙碌起来,没有时间接我上下学。对于郁郁不得志的我来说,放学回家路上的这段时光是难得的喘息时间。我本可以找王遥倾诉烦恼,但是王遥的志向不在于学习,我也不好意思一再占用她的时间,况且世界上本就没有真正的感同身受。一来二去,我竟然跟初中的自己一样,在微博上宣泄自己的情绪。

    放学路上,我远离学校,远离老师同学,远离家庭,远离父亲母亲,找一条我看着顺眼的街道溜溜达达走进去,随便买一份我喜欢的街边小吃,边吃边逛,然后再找一个手机店,登录微博,发表一些满腹牢骚的微博。

    元旦到了,父亲母亲却说他们的工作繁忙没有时间过节,于是父亲母亲给了我一点钱,让我自己过元旦。

    过元旦时商场的人很多,人们三五成群有说有笑地聚在一起,形单影只的可能就我一人。我却没有感到难过,反而觉得轻松,最近家里压抑的气氛就像一双手狠狠地揪着我的心脏,此刻能独自一人,不失为一种幸福。

    我买了一份朗姆葡萄冰淇淋,吃一口冰淇淋,五脏六腑都甜了起来,我悠哉游哉地在商场里闲逛。这时,我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是李轻舟。自从那天一起看完电影后,我们就没怎么说过话,我本想跟他打个招呼,可他旁边站着一位中年男性,手臂上挽着一位中年女性,我估计他们是李轻舟的父亲母亲。李轻舟很像他的母亲,据说男孩像母亲,女孩像父亲,我却很像母亲甚至可以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我跟在他们身后,没有人发现我。

    李轻舟走进一家商铺,这两个中年人在外面等候。这位中年女人穿着一身小香风的衣服,中年男人穿着一身笔挺的西装。女人依偎在男人的胸口,两人正在商量给儿子买新年礼物。

    我看着这其乐融融的一家三口,心里冷笑:优越的家境,恩爱的父母,这现实情况倒是与李轻舟说的情况大相径庭啊,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我感到一阵阵反胃,手上的冰淇淋都变得有些索然无味,我快步离开生怕自己走慢了被恶心到吃不下冰淇淋。

    晚上王遥给我打电话邀请我明天去滑雪,我欣然答应。

    第二天,父亲母亲上班后,我穿上短款羽绒服出发去滑雪场与王遥汇合。滑雪场位于A市和D市的交界处,它依山而建,游客不仅能滑雪还可以坐缆车观光雪山。

    我在远处就看见穿着红色棉服在雪地里蹦蹦跳跳的王遥的身影。

    “这——里——”王遥喊道。

    “我马上到。”我急忙跑过去。

    “哎呦,这次学聪明了,穿上短款羽绒服了,”王遥促狭地眯起眼睛拿我打趣:“你上次穿长羽绒服滑雪可真是摔得不轻。”她把滑雪板递给我。

    我接过她手里的滑雪板,把它放在雪地上,脚踩在滑雪板上,笨拙地把滑雪鞋头部卡入滑雪板的固定器。其实我根本记不得自己以前滑过雪,只是直觉告诉我要穿短款羽绒服。

    穿好滑雪板后,我左右手各拿一根滑雪杖,左一下右一下把滑雪杖作为支点插入雪中摇摇晃晃地跟在王遥的身后。我们走到雪坡底下的传送带处,乘着传送带到达雪场的半山坡。其实滑雪场里还有能专业更刺激的雪道,不过就我们两个的水平,这个平缓的半山坡就足够了。

    “滑下去之前最后检查一遍滑雪板是否卡紧了还有头盔护膝护目镜都戴好了吗。”王遥说完这句话就勇猛地冲了下去。

    白色的雪道上王遥的红色棉服分外显眼。明明没有风,她的身体却左右摇摆,我忽然很庆幸地球有引力,要不然王遥真的能直接飞起来。就快要到山脚时,王遥身上左右大王的角力结束了,胜利的天平倒向了右大王。真是可惜,雪道上她虽滑得晃晃荡荡但也算是有惊无险,谁能想到最后在山脚时功亏一篑,我原以为她能有一个漂亮的收场。

    我虽在半山腰看热闹,心里还是担心她的。王遥摔倒后很快就爬了起来,她在山脚下冲我大力地挥舞手臂。

    我深吸一口气:“来了!”我半蹲身体把滑雪杖往后一蹬冲进了雪道。

    我感到自己的身体飞速地在雪地上滑行,由于速度快,甚至有一种飞翔的感觉,滑行带起的风在我耳边呼啸,我觉得我不是在追风,我已经超过了风。如果自由是一种可以触摸的感觉,那一定就是此时此刻。到达山脚时,我利用俯冲的惯性完美地做了一个回旋。

    王遥睁大了眼睛,嘴也有些合不上,她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我。

    我挑眉,下意识地歪着嘴角,我很得意,我知道的。

    “你居然有这么大的进步!你上次滑雪还磕磕绊绊的,这次居然这么顺滑!”王遥双手抓住我的肩膀拼命晃动着我的身体。

    我本想谦虚一下,可我实在控制不住上扬的嘴角。

    “你上次滑雪摔倒在腿上留了疤,之前你还抱怨过可能是永久性伤疤,这次我约你出来滑雪,我还担心你不敢再出来……”王遥碎碎念道。

    听了她的话,我的喜悦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由于运动而热起来的身体也变得冰凉刺骨,因为我的双腿光滑细腻白皙没有一点伤疤的痕迹。

    “沈芙,沈芙,”王遥在我眼前挥手笑嘻嘻地说:“怎么愣住了?真是夸你两句,你还飘起来了。”

    我稳稳心神然后拉着王遥的手带她往传送带的方向走:“走吧,继续去滑雪。”

    我现在真的不想思考,我是谁,爱谁谁,我都不想管了,我现在就想痛痛快快地滑雪。滑雪时每一次的俯冲都让我觉得痛快,让我觉得自在,我感受着俯冲时寒风在耳边的尖声咆哮,感受着滑行带起的雪花融化在脸颊上的寒冷。名字不过是一个代号,我叫沈芙如何,我不叫沈芙又如何,不管我是谁,都不能否定我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个体。

    我跟王遥玩得很疯,汗水甚至打湿了我额前的头发,明明是数九寒天之际,明明是白雪皑皑之地,我却感受不到寒冷,只觉得阳光照在身上温暖如春。

    “王遥。”我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

    “怎么了?”她轻轻地问。

    然后,我抱紧了她。

    当我匆匆忙忙赶回家时已经晚上7点了,然而我家的房子仍然黑黢黢的没有一丝光亮。我推开门下意识地喊出:我回来啦。果然没有任何回应。我从冰箱里拿出昨天吃剩的外卖,用微波炉加热,潦草地吃完了自己的晚饭。

    时针转到晚上10点,父亲母亲仍然没有回家,我给他们打电话,他们告诉我最近的实验过程很长,不一定什么时候回家,让我先睡觉不要等他们了。

    这个屋子处在无边的黑暗和无边的寂静中,此时命定的主角睁开眼,一切事物开始运转起来,我躺在床上睡不着时就喜欢胡思乱想,我是位面之子,我带来了光,我是与黑暗作斗争的英雄。我与反派大战五百个回合后,我依然睡不着,周围还是老样子,黑暗与寂静就像在棺材里一样。我忽然对此有一种熟悉的感觉,就好像有很长一段时间我都存在于这种环境里。黑暗与寂静才是我真正的伙伴,我只是光明与热闹的现实世界里的过客。

    我做了一个梦,梦里我看见了绿色湖水,这湖水不怎么流动,湖面上有泡泡,我想这湖里应该有鱼,有人在笑,不对,是一群人在笑,她们好像在湖底笑,她们在说些什么,我想知道她们在说什么,我走近湖水虽然直觉告诉我要远离她们,我听清了她们在叫我的名字,沈芙沈芙沈芙,我低头一看,我看见湖面上漂着很多很多张脸。

    是我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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