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没事吧沈芙,怎么进去那么久?”王遥搂着我的胳膊问。

    “没事,就是保安大爷找不到登记簿了。”我不想让王遥知道文件袋这件事就编造谎言搪塞过去。

    吃完饭我返回D市。我随意推开一家奶茶店的门,坐在角落位置,打开书包,拿出了这个黄色文件袋。文件袋上面印着A大生命科学学院,手写着2009年4月。A大是我初中时父亲母亲任教的大学。我把手放在文件袋的白色封口绳上,深呼一口气,打开了文件袋。

    文件袋里只有一张2009年T市实验小学三年级的试卷,试卷上的名字是沈复,家长签字那栏写着我父亲的名字。

    毫无疑问这是一个劲爆的内容,我本应该有一些极端的反应来搭配这个刺激的内容,大喊大叫歇斯底里或者手脚冰凉头晕目眩,可惜这些反应我都没有,我呆呆地坐在椅子上,只觉得迷茫。沈复是谁呢?他可能是亲戚家的孩子;可能是父亲的私生子;甚至可能只是巨大的巧合,他的父亲与我的父亲恰好重名,我们的名字又恰好谐音。

    我坐在窗边,什么都不去想,就是单纯地发呆,眼睛直勾勾地望着窗外。窗外,有一个穿着粉色长外套扎着丸子头的小女孩在拿着气球疯跑,她摔倒了,我面无表情地看着,小女孩起身回头,脸上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她的父亲把她抱起来,母亲拿着手帕擦拭小女孩的脸颊。

    小女孩笑了,我也笑了。我何必在乎沈复是谁,不管他是谁,都不可能改变父亲母亲爱我这个事实。父亲母亲爱我,这就足够了。我拿着这张试卷,起身离开奶茶店。

    我本想直接将这个困扰我的恶魔撕碎,然而我还是走进了手机店。我点开了微博,登录初中时创建的微博账号,把试卷拍照上传,并配文:父亲母亲爱我就足够了。

    我走出手机店,毫不犹豫地撕碎试卷,扔进路边的垃圾桶里。

    回到家,母亲亲切地接过我的背包,把我搂在怀里,温柔地问我今天学习累不累。我心不在焉地吃着晚饭,机械地把食物放进嘴里,虽然我已经不在意真相,但是不在意与好奇是两码事,保安老头说的话时时刻刻鞭策我,而我也确实不想因为这点小事与父亲母亲产生隔阂,我谨慎地开口问道:“爸爸妈妈,你们认识叫沈复的孩子吗?”

    父亲母亲吃饭的动作一顿,四周的空气好像停滞了,我莫名地觉得一股凝重的气息笼罩在这张餐桌的上空。

    母亲转过身,眯起眼睛,嘴角带笑地问我:“小芙怎么会问这个问题?”

    我确实没有想到母亲会如此反问我,我赶快编造个理由糊弄过去:“今天我去杂物室收拾废品,翻到了以前的课本,课本上写着的名字是沈复。”

    母亲笑眯眯地看着我:“课本呢?”

    我含糊道:“毕竟是以前的课本了,我就把它和其它杂物一起卖给废品收购站了。”

    母亲和父亲对视一眼后,母亲带着一些怀念地口吻温柔地说:“沈复是你的曾用名,当初本来打算叫你沈芙,可工作人员粗心大意,搞错了你的名字和性别……”

    “居然还有性别?”我哑然失笑。

    “那个工作人员真是工作一点都不用心,”母亲埋怨道:“我们改回了你的性别,姓名呢,本想就这么算了,毕竟沈复这个名字也挺好听的,但是你长大后实在太调皮捣蛋了,所以我们就很坚决地给你改名字”

    “是啊,”父亲附和道:“当年的小芙活泼好动得不像个女孩。不过小芙连小学课本都能翻出来,还挺厉害的啊。”

    空气里那股莫名其妙的紧张感消失了,我们一家三口其乐融融地吃完晚饭。

    睡觉前,我突然想到我没有说出具体是哪年的课本,父亲就能直接说出是小学课本,而文件袋里的试卷恰好是小学三年级的,一切都对应上了,沈复就只是我的曾用名而已,实在是我自己杞人忧天了。

    第二天是周日,今天我跟李轻舟约好一起去图书馆学习。我打开衣柜,里面的衣服几乎都是精致的裙装。于是,趁着父亲母亲准备早饭的时候,我溜进母亲的卧室,挑选了一条深蓝色直筒牛仔裤和一件宽大的灰色卫衣。

    吃完饭,父亲母亲去书房备课,我收拾碗筷后,换上这套平平无奇的卫衣裤子出门赴约。

    “沈芙,这里。”李轻舟冲我招手。

    我穿得平平无奇,李轻舟倒是打扮得花枝招展。他的头发四六分,规规矩矩地分在头的两侧,我看不出来他的头发是抹了发胶还是用卷发棒烫过;他上半身穿着领口有褶皱的白色衬衫,外套一件带星空纹路的青色渐变马甲,下半身穿着一条浅灰色西装裤,脚上踩着一双卡其色全包勃肯鞋。

    “怎么今天没穿裙子?”李轻舟笑着问道。

    明明是一句很冒犯的话,但李轻舟今天的打扮再配上他的脸,竟让这句话有些情人间撒娇的旖旎,只可惜我对浪漫过敏。

    “我今天翻黄历,黄历上写着今天不宜穿裙子。”我语气平淡地回答,心里却在大喊我想穿什么就穿什么,千金难买我乐意。

    李轻舟轻笑道:“巧了,我今天也看了黄历,黄历上写今天会有好事发生。”

    我疑惑地看着他。

    他扯住我的袖子,带我走进图书馆:“能看见你就是天大的好事。”

    周日的图书馆有很多人,李轻舟却预定到了两个不错的座位。

    “这个,”我扬起作业本轻轻地说:“我不太会。”

    “嗯?哪个?”李轻舟抬起头。

    十月份的阳光透过窗户撒在我们的身上,李轻舟抬头转过身我,我们的距离在逐渐缩小,鼻尖靠近鼻尖,我好像能看到他高挺的鼻梁上微乎其微的毛孔,好像能感觉到他呼出的均匀温热的气息。

    “沈芙,听懂了吗?”

    我一抬头,李轻舟棕色的瞳孔就撞进我的眼中。他真的有一副好皮囊,我情不自禁地想,就是这题讲得不太好。

    下午我们一起去看电影。李轻舟挑选了一部纯粹的爱情片,然而我对爱情片实在提不起兴趣,我拼命克制住想要打哈气的想法,甚至用手撑开眼皮让自己不至于在演播厅睡着,我偷偷地扭头看向坐在我旁边的李轻舟,他的表现与我截然不同,他看得津津有味,甚至还会因为男女主曲折的爱情故事而眼含热泪。

    吃惊,很吃惊,是一条白鲸都不够吃的那种鲸,我再一次感慨人和人的不同。

    在回家的路上,李轻舟问我对于这个电影有什么看法。

    什么?!我是谁,我从哪里来,我要到那里去,这个电影讲述了什么故事?救救我,挺急的,在线等。我把这些吐槽全都咽进肚子里回复了一个万金油的答案:“还行,挺不错的。”

    李轻舟笑笑,他好像根本没有在意我的回答:“我很羡慕男女主之间矢志不渝的感情,小时候,家里经济条件一般,爸妈的事业刚有起色,这时候他们的感情很好,现在家里发达了,他们事业有成,感情反而破裂了。”李轻舟落寞地垂下眼睛。

    看不出来李轻舟这人虽然笑得灿烂,但很多时候都是强颜欢笑。对于童年和幼年时期的记忆,我很模糊,他遗憾于父亲母亲破裂的感情,我却羡慕他清晰的记忆,一时间我也不知道应该说点什么。“李轻舟,你看。”我扯住他的袖子,示意他往后看。

    李轻舟转头看向后面奔流的河水。

    “你看,轻舟总会渡过万重山。”

    李轻舟没有回答,他握住我的手。

    他的手很凉,我虽不喜欢他人的触碰,此时此刻却也没有甩开他,我轻轻地拍着他的手背。

    与李轻舟分开后,我没有直接回家而是来到了一家手机店。我登录自己的微博账号想要给初中疑神疑鬼的自己一个答复。其实这件事在家里就可以完成,但是既然初中的我不希望别人,包括父亲母亲好朋友,知道这个秘密,那么我尊重她的选择。我找到那条微博:我到底是谁,我觉得我不是沈芙,我是沈复,在下面评论道:你既是沈芙又是沈复,沈复只是你的曾用名罢了。

    回到家后,我发现父亲母亲都不在家。我赶快脱下衣服,扔进洗衣机,衣服洗好烘干后,我抱着衣服走进了父亲母亲的卧室。父亲母亲住在二楼的主卧室,卧室房间很大,门的左手边是衣帽间,衣帽间里面放着父亲母亲不常穿的衣服。

    我把衣服塞回原位,衣柜左下角的红本吸引了我的注意力,我蹲下身子,拿起红本。原来这是父亲母亲的结婚证书。看着照片中笑得灿烂的父亲母亲,又想到李轻舟不和睦的家庭,我忽然觉得生在这个家庭是一件无比幸运的事情。

    结婚证上面挂着一件宽大的裙子,这好像是母亲怀我时穿的孕妇装。我伸手摸着这件衣服,一摸就知道这件衣服价格不菲,它是纯棉的面料,支数很高,厚实柔软且透气,仅凭这件衣服我就能感受到父亲母亲对于这个孩子的关爱和重视。

    嗯?这是什么?我在衣兜里摸到了一个硬质纸板。我抽出纸板,与结婚证的红色不同,这是绿色的证件,上面写着出生医学证明。我顿时心跳加快,四周静悄悄的,我的呼吸声在这片静谧中被无限放大,我不敢打开这个证件,可我为什么会不敢打开呢?这不过是一本出生证明,甚至是我的出生证明,我有什么可怕的呢?我又有什么不敢打开的呢?!

    我打开这本出生证明:

    新生儿姓名:沈复;性别:男;出生时间:2000年7月13日;出生地点:T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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