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林悄料想的一样,基于鲨队上局比赛中快要崩掉的心理状态,以及二队这群孩子不要命般的打法,他们很轻易赢得了BO3的胜利。
璀璨绚丽的丝带彩花中,林悄被宣布成为本场赛事的MVP。
站在领奖台上,林悄被其余的四人环抱在一起,没有离愁,没有别绪,所有人都在庆祝此时此刻来之不易的胜利。
在万众瞩目中,林悄首先看了眼观众席第一排林羽坐过的位置。
空荡荡的座椅,上面没有坐人,只放着一束开得很漂亮的风车菊,粉红色的丝带,少女心的配色,俨然是哥哥以为自家妹妹会喜欢的款式。
在第二局比赛结束后,林悄就在后台收到过林羽的消息。
说是突然有个紧急会议要召开,必须立刻赶到,所以林羽不得不要提前离开。
但在发完这句话后,向来惜字如金的林羽还在几分钟后极为罕见的补充了一句。
【还有,比赛加油,哥哥很相信你的实力】
这是原小说女配打了两年比赛,甚至和林羽闹翻都没有求到的东西。
热烈又滚烫。
却落到了她这个鸠占鹊巢的穿书者这里。
“哎,小悄姐姐,这里这里!”洋洋一把把林悄扯了过来,对着前面的镜头,笑容很灿烂地举着个俗烂的剪刀手。
“来,大家三、二、一,看镜头……茄子!”
摄像机里的取景器将站在台上的五人定格,青葱又少年的男孩们中间,站这个.个头娇小,看着镜头发呆,显然还没反应过来的林悄。
万绿从中一点红。
“Q……Quiet,找了老半天,原来你在这里啊。”一路从观众席走来的男竞粉被身边的好友推搡着来到林悄面前。
“你是?”
来到这个世界这么久以来,林悄还是第一次被场下的观众叫上名,眼睛都瞪得大大的,和她刚刚在台上运筹帷幄的表现相比,有种强烈的反差萌。
“我…..我。”男竞粉支支吾吾半天也说不出一句话来,倒是身边外向开朗的朋友撞了下他的肩膀,挪揄着笑道:
“怎么了,野子,刚刚还说人家Quiet比赛打得好,人也特别可爱,跟我在这儿滔滔不绝的,一见人反而还害羞上了?”
林悄听到这里,心里了然,对着男竞粉笑了笑,很真诚地说:“谢谢你的支持和鼓励,以后我会继续加油的。”
“Quiet,我……我是从你上个月十八号的那场直播开始注意到你的。当时你用的拉莱斯……很秀,我,我还给你做了手幅。”男竞粉结巴着把话给说完,把手里攥着老半天的横幅打开。
林悄当时用于海报宣发的照片上被P上了对很可爱的雪白色猫耳,脸颊左右两侧,还有着左右各三根的白色胡须。
粉红色的气泡字体上写着:【Quiet就是最吊坠的!】几个大字。
已经对粉红色产生阴影的林悄:“……”
“呦,我们小悄居然还有男粉了,不容易不容易。”这边正热闹着,阮瑜和陆烛息从一旁的过道处走过来,阮瑜看到男竞粉举着的横幅,莫名在心里觉得有一丝不爽。
他□□着兜走上前去,笑眯眯地看着林悄,比林悄更像一只想夺取主人宠爱的、想让人怜爱的猫咪。
“一会儿庆功宴,我和小陆神跟你们一块呗?”阮瑜随用的是反问句,但其中的语气不容置喙。
在说完这句话后,他又越过林悄的肩头,看向了蹲在一边的、不知为何摸扶着舞台地板的许向。
“许向。”阮瑜没有问许向这么做的动因,“一会儿庆功宴去不,今儿个你们打的都不错。”他暗暗咬牙,“我请你们吃大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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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瑜找的地方离市区很远,在他们坐上网约车后,快出了市区才到。
等进了包厢后,林悄就坐在一旁,把两个正对角的主位故意留给了许向和阮瑜。
平心而论,如果没有阮瑜的邀约,她也是会主动邀请阮瑜和许向好好聊一聊。
可以从青训起就并肩而行的朋友太宝贵,林悄曾经有过,但走着走着,人总是会散。
阮瑜和许向则不同。
今天一旦许向真的没有把误会解开,等待着他们的,可能是一辈子的老死不相往来。
“服务员,两瓶伏特加,再来一箱啤酒,菜的话按照往常我来的规格上,账单全划我账上。”
阮瑜坐在位置上打了个响指,一张精致可爱的娃娃脸笑的时候满脸阴气。
他说:“今天看许哥打比赛打得不错,我可是好久都没看到许哥在赛场上发挥真实实力了,好不容易有一次,我可得好好跟许哥你喝一个。”
说完,他拿过服务员递来的高度数伏特加,自己手上拿着一瓶,另一瓶挑眉递给了许向。
“许哥,我们多年队友,跟我喝一个,不过分吧?”
阮瑜的手举在半空中。
整个包厢里气氛凝滞,其他三个二队队员在一旁瑟瑟发抖着不敢说话,林悄则皱着眉头。
仅有陆烛息一人眉眼冷漠地看着周遭的一切,不动声色,好像脱离于众人之外。
“当然……可以。”
许向从椅子上起身,接过了递到他面前的那瓶烈酒。
阮瑜看他接了过去,很轻地笑了一声,用桌子的一角顶开瓶盖,头微微后仰,没等两人碰杯,就自顾自地喝了小半瓶。
在把酒放到桌上后,他脸颊微红,用手狠狠擦去嘴角的酒渍,杏眼倔强地望着许向。
“我……已经表现出了自己的诚意。”她做回到座位上,下巴扬起,摆出一副顽劣成性的纨绔样。
“那么你呢,许哥,不陪我喝一个?”
看到这里,即使二队的小孩们被瞒在鼓里,也感觉到了瑜神和他们的许队之间针锋相对的微妙气氛。
但无论事情如何,他们都不能让别人欺负许队,哪怕是他们一向很崇拜的首发瑜神。
二队队员间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
洋洋率先站了出来,从脚边的箱子里拿出一罐啤酒,利落地打开,试图缓和现在的局势:
“瑜神,我们许队他……他今天刚打完比赛,估计还没调整过来,想歇歇,不然,我陪您喝?”
“对啊,瑜神,我们陪你喝吧。”
二队的三人齐刷刷地站起来,一人举着一罐啤酒,像护犊子似的,挡在许向面前,生怕阮瑜想对他们的许队喝出个好歹来。
“行啊,许哥。”哐当一声,阮瑜把酒瓶按在桌子上,发出清脆刺耳的一声响。
二队的三人从没见过这阵势,立马吓得一激灵。
“你他妈倒是在二队这帮小子面前装好人,搞得我好像是个恶人,在刻意为难你似的。”
阮瑜笑着笑着,眼神突然凌厉,伸出手指径直指到自己正对面的许向,恨声说:
“他们到现在还不知道吧,不知道你到底是个怎样不把比赛当比赛的人,不知道你其实是个会出卖队友,不顾职业选手底线的混蛋!”
“够了!”
看到二队那群孩子脸上震惊又不可置信的表情,阮瑜还想继续说下去,但林悄突然把筷子摔在碗边,直视着他,站了起来。
“阮瑜,你这样没有任何证据就对当年的事情盖棺定论,不觉得自己有点太冲动了吗?”
“证据?你管我要证据?”听到林悄的反问后,阮瑜快要笑出眼泪来。
“他在比赛场上公然放水,在结束后没有跟我解释过就直接道歉,这难道不算是证据吗?”阮瑜回击。
他红着眼看着林悄,眼神里尽是说不清道不明的委屈,林悄叹了口气,看向许向:
“要我替你解释,还是你自己主动说?”
许向张了张口,嘴巴又重新闭上。
在令人抓狂的沉默中,他拿过那瓶浓度超过四十的伏特加,向阮瑜那样把瓶盖顶开,没回答林悄的问题,也没再解释,只是说:
“我喝酒吧。”
“许向!”林悄再次张口,“你要是再不说,就真的没有机会了,你难道一点都不珍惜和阮瑜之间的友情吗?”
许向满目颓然,他狠狠地举起酒瓶,对着自己的嘴,咕咚咕咚地灌着酒。
脖子和酒瓶成一条直线,喉结来回滚动,几乎用不了一分钟,许向就干.完了一整瓶的伏特加。
一滴不剩。
在喝完后,许向依然目光冷静,他一下做回到位置上,右手撑着下巴,眸光中似有怀念:
“阮瑜,以前在青训生聚会的时候你就喜欢逞英雄,明明自己酒精不耐受,却还在人前硬灌自己酒,最后还是我一人扛着把你送回宿舍。”
“你做事总是很情绪化,我也总是拿你当自己的亲弟弟。”
“怎么,自己打假赛无法反驳,于是开始打同情牌了吗?”阮瑜眼底没有一点波动,冷笑说道。
许向听到他的冷嘲热讽后,顿了一顿,并没有太在乎他的反馈,接着讲述自己的故事。
“当时我们一起打训练赛,教练说我们的天赋都很好,有成为首发的潜质。你就跟我说,等选拔赛结束后,当我的辅助,跟我一起进入首发阵营…….”
“但是阮瑜……”许向突然抬起了头,清凌凌的瞳眸里满是悲哀与伤痛。
他不是不在乎,也不是不想继续走下去。
如果能有万分之一的机会,他也……绝对不会放弃啊。
“参加选拔赛的两天前,我……遇到了意外。”尽管已经时隔多年,但要真的从自己口中在说出来,许向的嘴唇还是微微颤抖。
就连那只快要没了知觉的左手都开始隐隐作痛。
阮瑜听到许向停顿下来,觉得心里突然发慌,好像头上正悬着一把生满铁锈的钝刀,被一把细绳吊着,战战兢兢的。
而终于,许向的一句话后,钝刀落下,直直砍向他的脑袋,把他砸得鲜血淋漓,连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许向说:“阮瑜,我的手废了,我这辈子都没法再打比赛了。”
“刚开始出事儿时,我觉得我可以陪你撑过选拔赛,但手伤的太厉害了,我没撑住。”
“这些年我一直有做康复训练,效果不算很理想,但灵活度有所恢复,能支撑我打完最后一场比赛。”
“阮瑜,接下来的路……你要一个人走下去了。”
年少时的我们,总是自命天高,觉得世界上从不存在着无可奈何的事,而自己总能成为那个战无不胜、无所不能的武侠英雄。
和正值青春的朋友在酒醉之后,接着酒劲儿大谈梦想,觉得天高地广,时光漫长。
但明天和意外,总是后者会先行来到。
而那一天,你会发觉梦想只能是梦想,曾经携手并肩的朋友也终将摆摆手,奔向目的地不同的远方。
在说声再见之时,也不要忘记心怀感恩。
感恩来时,他也曾陪你走过如此漫长的逐梦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