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二

    ☆☆☆

    一片春愁待酒浇。江上舟摇,楼上帘招。秋娘渡与泰娘桥,风又飘飘,雨又萧萧。

    何日归家洗客袍?银字笙调,心字香烧。流光容易把人抛,红了樱桃,绿了芭蕉。

    ☆☆☆

    壹玖叁零年

    夏

    刚从望月路宝祥酒楼吃过饭出来,街上日头很毒辣,这还真是南京城,人光往地心一站,不要动就可出一身汗,和洗过澡似的。我这一身丝缎长袍子不透气,自然是更热。

    还有左一层右一层的洋绉纱,我背脊的一滴汗就顺势滑下,“平叔!”

    平叔也是一头汗,他在路牙子上给我买冰粉,一听我唤,赶紧付过钱就来了,对我说:“少爷,何事?”

    “热死了,咱们快快回府,我腿伤早好多了,我要洗澡。”

    “好,我走前就叫人给少爷烧上水了。”

    真想马上洗冷水澡,但这绝不可以告诉他们。因为我常把水放冷了才进去,或是在热水里加一盆冰块,那样凉得更快。奈何府里人不许,有何不许?我年纪轻轻怕区区冷水不成?真是的。

    许是我方才愣了个神儿,顿步彳亍,大平一直在身边看我,好像要从我的面部表情里探索出内心的什么东西似的。

    瞧他这样子,我噗嗤一笑,冲他挥手示意走,跟上我,我马上就要洗冷水澡,简直一刻也等不及。

    阿荣开车带我们回了陈府,瞥一眼院子里那景泰蓝方樽里的大摆钟,应该是上午十点多左右,这时候爹和姐姐们应该在铺子里忙,没人在府里管教我。

    美哉美哉。

    支走了平叔和阿荣,绕过一重重院子走到我平时洗澡的房间,一推门,一股子热气扑面而来,这是蒸笼还是浴桶?真叫人喘不上气。

    脱了最外面的全开襟长袍,摸了摸里衣口袋……哎?少了点什么东西,空落落的,我心猛地跳了一下,又用另一只手去摸腰后,哎,还是没有。

    站在原地,也忘了我额头出了层细密的汗,就这么仔细回想,哦,原是扇子不见了,那是我最喜欢的一支,去哪儿了?

    一拍脑门,想起来了,我前几日,哎呦不对是昨日,叫张小姐起床那时候,把扇子给她了……说到她,我总可以想到她那日对我说的话——“少假惺惺的装模作样!你要不是你爹早就饿死街头了!”

    什么话?她真是牙尖嘴利不饶人,不过,也不能如此想,张小姐人还是不错的,我不能背后一套当面一套。我大脑转的快,但身子动作就慢了。

    一口气从嘴里叹出去,迟缓的脱了里衣和长袍衬裤,一条腿踩在凳子上,一条腿刚一伸进木桶里我就嘶声赶紧把脚拿出来。

    烫死了,就像什么呢,像煮我的腿一样,整个神经细胞都被烫散了。看吧,一想到她,总可以有千百种法子让我倒霉,哪怕不见面,哪怕只是想一下。

    今日忘记拿冰块,我只好坐在凳子上等。

    等,我有耐心,最是不怕等。

    但张小姐就一点没有耐心的感觉,她做事情总是急急的,就像前几日挂灯笼,踩在凳子上,一会子上去,一会子下去,还时不时偏头看我一眼,像小猫做了坏事要偷偷瞄。

    恰巧她的眼睛是杏仁一般,瞳仁也是棕色的又夹杂些灰,双眼皮褶子很宽很深,如此一来更像只小猫,像……布偶猫。

    就是啊,为什么总看我,她是不是以为我会帮她挂灯笼?或者是,要朝我炫耀一下她动作很利索呢?可能两者都有吧。

    想来也有趣。我自顾自笑了会,伸手试试水温,差不多就进去了。这水是温的,不很热也不很凉。

    大木桶边有个紫檀镂花食盘,洗澡时候一伸手,便可以拿起上面摆放的食物,扫了一眼,今日没什么好吃的,不过是煨好的番薯粥,里面点缀樱桃和冰块,旁边是葡萄蒻蒟,茉莉茶酥饼。

    没什么胃口,匆匆洗个凉就出了木桶。今日的衣服是我喜欢的香味,柑橘夹杂檀木香,要是再混些龙井茶香就好了。

    正抬手嗅了嗅我的衣袂,我三姐就来了,她踩着高跟鞋,说:“乔礼,爹问你去不去总铺子看看。”

    什么?又要我去,我蹙眉一问:“怎么还要问我去,他老人家是看我最近不忙了吧。”

    三姐把手一抱,“对啊,为什么这几日这么闲得慌,你不是成天往戏园子跑吗?”

    被三姐这么一问,我颓然间怔愣少顷,原因是有的,可我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遂思绪逐渐发散,为什么?

    因为要躲张小姐,可张小姐有什么好躲的,她又不吃人。她看起来柔柔弱弱只是嘴厉害,个头只在我胸前,所以又打不过我。

    她就是比我高,或者和我一般高,也是打不过我的啊。虽然不知道哪里来的自信,但此刻耳边是三姐的声音,“喂,想什么呢你?”

    我骤然回神儿,才发现她已经走到我面前了,我后退几步,摇首道:“没有啊,没想什么。”

    三姐眯眼,上下审视我,“没什么就赶紧去找咱爹,他等你呢。”

    “啊?”

    这下不去不可了。原来他根本没有想过先征求我同意。我心急,动作也急,匆忙让阿荣开车出来,坐上去云天宫。

    陈方正啊陈方正,这三个字真的有时候想想就害怕,我小时候他没少骂我,还拿棍子吓唬我,虽说没打过我,可那气势,我当时就想叫一声,皇上,皇上万岁!奴才不敢了,求您高抬贵嘴饶了奴才吧!

    苍天啊,只求有朝一日,爹再也不骂我,再也管不着我。哎?奴才?不就是太监吗?我又犯浑,我可不是太监,啧啧啧。

    去了朝天宫,我一甩长袍子,跨过那几寸高的门槛,大厅里的几棵摇钱树上的铜钱被风一吹就叮噹响,似乎在给我伴奏。

    就在这响声中,一声大喊:“你有本事把钱砸我脸上!”

    这声音是楼上发出的,什么事?我赶紧抬头朝上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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