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八章

    第二十八章荼靡

    又想起那天晚上他说的话。

    “你等这事儿过去,我攒够钱,就娶你过门。这回得换你等着我了……”

    想到这里,她猝然间坐在地上,捂着眼睛哭,泪水从指缝里流出,顺着手背流到胳膊上,下巴上的泪水也钻进脖子里……

    哭得快没了力气时,到中午才拿着东西就出了屋子。

    走到门口时,再回头看看这府邸,和第一次来时完全不一样。

    或许是因为心境不同,她觉得这里变得无比冷清又寂寥,像荒废多年没有人气的大宅子。

    冬日的太阳总藏在云层后面,泛着微弱的光,毫无暖意的照着府里的青砖灰瓦和枯枝败叶。夜来风雨吹得落叶满地,如黄茵铺就,枝上快掉落的犹带水珠。

    到街上,她本想买张火车票随便去个地方,但一想到他,就觉得这极其不负责任。

    自己一声不吭的就走了,他一个人在这诺大的南京城该怎么找她?

    想着,伸手拦了辆黄包车,坐上后说:“师傅,去孝陵卫。”

    到了孝陵卫的方正药铺,随便拦了个伙计问道:“陈乔礼呢?”

    伙计看着眼前这个红肿着眼睛的姑娘,愣了片刻方才说道:“少爷不在这里。”

    “那在哪里?”

    “不知道啊。”

    没有理会那人,转身就走到街上,又拦了辆黄包车,说道“去朝天宫。”

    可到了朝天宫,他还是不在。

    真奇怪。

    她开始慌乱了,他到底在哪里。

    在大街上漫无目的的走着,茫然看向混杂的街巷,好像哪里都看了,又好像哪里都没看。所有的一切在她眼中都是朦胧的。

    远处又是辆黄包车,几乎想也不想就拦住,坐上去淡淡的开口,“去虎踞关。”

    下了车,腿一软就摔倒在地上,磕得膝盖生疼,那车夫一惊,伸手去扶,确被回绝,“不必管我,你走吧……”

    许是哭得虚脱了罢。

    车夫顿了片刻,随即拉着车跑向远方。

    干脆在地上坐着,颓靡得不想起来,路过的人纷纷看向她,以为是哪里的疯子或是哪家的妇人受了丈夫的打要闹着回娘家。

    这时候根本顾不上什么目光,一心只想见他,告诉他,自己不能嫁给他了,以后该怎么办才好。

    她自诩很了解他,他是个孝顺的人,应该不会为着这事和爹娘大闹一场罢……

    应该不会,她想,伸手去拭眼底挤出来的泪,跟脱线的珍珠似的,一直到手指浸湿。

    不敢回想那些话,把自己说的那么不堪。

    ---

    陈乔礼和许昌瑞吵得不可开交,他转身把茶杯砸在地上大喊,“你别胡来!”

    “不就是一个药吗!”

    “我说要进贵的上乘药!不是你进的那低贱货!”

    “你就会做赔本买卖!”

    “你少教育我!你也不看看这几天人们是怎么议论的?都说方正药铺要完蛋了!”

    许昌瑞背手,说:“那又怎么样?”

    陈乔礼指着他的鼻子,“怎么样?裁撤你!马上就裁撤你!别以为我不敢!”

    许昌瑞嗤笑,“我有军爷,有炮有枪,你有什么?还裁撤我?我不问你要股权就已经很不错了!要是再对我这么说话,你就小心你家的铺子最后成了我的!”

    陈乔礼紧紧咬住牙关,脸上的肌肉隐约动了一下,随即就攥紧拳头,猛地快走几步,照势狠狠打在许昌瑞的脸上。

    店里的伙计吓了一跳,纷纷把他拉住。

    许昌瑞倒在地上,嘴角流出一股血,他喘了几口大气,顺着嘴角抹了抹血,又放在眼前看看,眼珠子都要吓得被瞪出去。

    “陈乔礼啊陈乔礼,你敢打我。”

    “我不仅敢打你,还敢打死你。”

    声音沉沉,语调毫无波澜,好像极其平静,眉下的一双眸子也似深不见底的水,不起波澜。

    伙计们怕他把事情闹大,都推着他往门外走。

    陈乔礼大喊:“滚开!”

    许昌瑞喊道:“送客!”

    其中一个伙计颠颠的走上前,“小爷,店里这么多客人,您这样有损声誉,还有咱们铺子的名声,把他们都吓跑了咱们怎么挣钱?”

    陈乔礼这才冷静下来,转身看了眼店里人们诧异的眼神,推开那些伙计,“我今天晚上打烊了还来,你们给我等着!”

    就此撂下一句,走出铺子去。

    到街上,走了段距离。

    也不知走了多久,走到哪里,只漫无目的的走。

    余光里,模模糊糊的瞥见小路旁的一颗大矮树后有个穿着深蓝色步袍子的姑娘。她啜泣着,又窄又瘦的肩膀一晃一晃。

    俄而心念一动,眉峰紧蹙,觉得好生眼熟,转而又侧首,认真看清楚。

    走过去,才发现是她,为什么会在这里?为什么哭?

    她人就在自己身下跪坐,而头却很低,从这个角度只能看见她的头顶。

    霎时间,喉咙如同被泥浆浇灌,糊住了,说不出话。

    再看全貌,她背紧贴着粗糙的树干,一双退蜷缩着,头低着,碎发散乱在白皙的脖颈中。手断断续续的抹泪,裤子湿了一片,圆圆的泪痕,一滴又一滴,好像不停。

    整个身子都在抽泣到不停颤抖。

    不忍心再看,陈乔礼动作一僵,指骨微动,慢慢蹲在她面前,和她平齐。

    她好像没注意到。

    挣扎半晌,喉咙艰难一滚,“思乔……你怎么在这里啊?”声音沙沙的。

    抽泣的声音溘然停住,她抬首望,一双眼睛湿漉漉的,眼底还汲着泪,眼眶猩红,眼睛肿得像个馒头似的。

    可她一顿,一句话也不说,反而哭的更厉害,哭出声。

    每哭一声,他的心就颤一下。

    虽然他也不知缘由,竟也跟着红了眼眶。

    “乔礼……乔礼……怎么办啊……”

    她终于说话了,一抽一抽的,口齿含糊不清,反倒吃了一嘴的泪。

    捧起那苍白的小脸,伸出手来为她拭干净嘴边的泪,把吃进去的碎发顺在耳后。

    指尖在她脸上划过,传来阵阵凉意,她哆嗦了一下打了个寒战。

    “怎么回事儿?”他问。

    一句话没说完,她人倏忽间扑进了他的怀里,还像以前一样,头抵在胸前。

    他能明显感受到,自己衣服湿了。

    她头转了半圈,继续断断续续又有气无力的说:“今天……来了个算命的,说我克你……让你娶个和你八字合的……我,我一生气就和他吵了几句,也和你爹娘吵起来了。”

    还是结婚的事。

    虽然猜得八九不离十,但他依旧怔在原地,双目无神的看着前面棕色的树干。木旋看得人头发昏,嗓子发哑。

    又抓住她冻得冰寒的手,忍住眼里的几滴泪,稳住声线,“别怕……都是骗人的,我这就带你回去,跟他们说清楚。”

    说完,又把她从怀里放出来,“来,咱们回家。”

    把她扶起来,拉着走到街口,拦了一辆黄包车。

    路不平,车一颠一颠。

    她合眸,靠在他身上坐,身子随车子而不断左右晃动。

    一路上无言。

    冷风夹杂着刀子,割过两人的皮肤,冷气一分一寸的侵蚀身上残存的暖意。

    看她不哭了,这才敢抓住她人的手,低声一句,“手这么冷啊,病了?”

    在侧眸,她脸上的泪痕被风吹得愈发明显。一道一道,交错复杂的胡乱摆放。

    “我今日本打算找出租房的……”

    顾左右而言他。他想。

    “你要是真想走,那明日或后日再走,我给你找个好的,今日和我回府把话说清楚。”

    她轻轻点手,哽咽声逐渐消失,呼吸也平缓许多。

    --

    二人到府门口时,陈乔礼伸手,专门把她搂住才敲门,“开门!”

    陈小玉给了门,看见他们先是一惊,后又对乔礼说道:“爹发烧了,你别再刺激他。”

    陈乔礼没有理会,依旧搂着她走进院子。

    一路上他神情严肃,眼神里满是坚定,从外院走到内院儿。

    天气湿寒,她浑身上下只有腰是热乎乎的。

    到了陈方正的院子前,那房门开着。

    在外头可隐约看见床榻上躺着的老人,还坐着一个老妇人,拿帕子抹眼泪。

    吴宝翠一抬头就看见他们二人,于是忽的起身走出屋里,在他们面前大喊:“出去过你们自己的日子,不要来管你爹!他前脚死了我后脚就死!”

    陈乔礼俯首,盯着石砖看了半天,又咽了口唾沫才缓缓开口,“娘,干嘛找什么破算命的……”

    “不找了,再也不找了,你和这姑娘过一辈子,别认我当娘!也别认你爹!我们没你这个儿子!”说着,吴宝翠话语便含糊不清开始大哭。

    陈乔礼仍旧低头,双眉紧锁,一言不发。

    吴宝翠一跺脚,咬着牙,一字一句的从牙缝里挤出来,“你呀你呀!不成器!你就和社会上……那些纨绔子弟没差!

    一模一样!算你爹娘倒霉……你大姐已经走了,过几日你二姐也就出嫁了,等过了年我再把你三姐嫁出去,你也走!都走!留我们两个老不死的在府里等死算了!我权当,权当白活了一辈子……”

    张思乔那原本逐渐平息的啜泣声,又重新被吴宝翠重新揪回来。

    陈乔礼身形一闪,扑通一声跪在这青石板上。

    石板有序排列,很硬,也很潮,过了夜雨便长起青藓。

    膝盖磕地的声音,衣服摩擦的声音,全部传进她耳朵里。那细微的声音在她耳中放大,变成尖锐的利刃,穿透她的耳膜,直直刺进心脏。

    刺骨的疼痛在全身弥漫。

    她受不住,也学着他的样子,扑通一下。

    吴宝翠心一紧,声音颤抖着,“跪,好好跪,再不溺爱你了!再不惯着你没样子!”

    喊罢,吴宝翠一甩袖子走回屋,砰的把门关上。

    陈乔礼腰背挺得笔直,眼睛更是许久才眨一次,整个人像雕塑。

    他微微侧眸,抬手拍了拍她的背,“你别跪,起来吧,地上冷。”

    声音平稳,像在命令。

    她和没有听见似的,纹丝不动。

    “思乔,快起来,这不知要跪倒何时呢,这地生冷生冷的,你再把膝盖跪坏了,跪坏了怎么办?”

    她摇摇头,抽泣着。

    “跪坏了要留疤,姑娘家最怕留疤了,我不怕。”他继续劝。

    她两个膝盖搓了搓地,说扣在上面,五指往里收紧,瞥了眼他,“你不怕,你不怕,你什么也不怕……你哪次不是这么说?我就要和你一起跪。”

    还劝不动了。

    侧眸,定眼看她,心底泛起一阵涟漪,鼻尖稍有发酸。

    又过了一阵子,见她全然没有要起来的意思,鼻尖的酸楚之感愈发强烈,一颗心被狠狠提起来。

    心悬着,越来越高。

    他等不下去,便撑着膝盖踉跄起身。

    站定在她身前,低声呵斥:“起来。”

    她不搭理。

    这次没给她回答的机会,话音刚落就又把人打横抱起,抱起的那一刻,膝盖传来刺骨的疼痛,险些摔倒。

    好在人牢牢的在怀里,一时间离不开他的禁锢,心放下了,落回肚子里。

    “去哪儿?放我下来。”

    “回你住的客房,把你锁进去。”

    垂眸,只见她瞪圆了眼睛,蹬着腿大声喊叫:“为什么!”

    “怕你跑出来再和我受罪,这罪我一个人受就好。”

    他是这么回答的,她听得真切。被抱着,稳稳当当的。她开始怔怔的望他,所有目光都贪婪的汇集一处,一双眼睛从未离开他的脸。

    不知是不是走神,一路的花草树木,家仆下人,在她眼里都像没有似的,甚至连余光都没有分给他们一点。

    望得出神,他那张脸的熟悉轮廓模糊不清,她的思绪像是被风带走了……

    时间停滞不前,十分漫长……

    有人在自己心里塞了东西,那东西可以带动她的一切情绪。那东西很美好,像美酒,让自己沉醉。沉醉到酣睡不醒,感谢那人,带来这么好的感觉,从未体验过的感觉。

    那人是陈乔礼。

    就算他一定会离开,自己心里那东西一辈子也不会拿开。

    环住他的衣领,再未多言,也不哭不闹,任凭他抱着,陡然有了闲心看风景。

    树很美,一切都美。

    心里霍然有了底气,什么也不怕的底气,也把这些看开,毕竟这世不行还有来生。

    --

    到了客房,她站在他面前,语气淡然,“乔礼,你别去跪了。”

    “放心罢,一定可以的。”

    “别傻了,你好像还没长大。”

    他听着,看着,诧异蹙眉。

    他好像有些激动,抓着她的胳膊,“一定可以,你信我一次好不好?连试都不试就放弃怎么行呢?”

    看他这么天真,她坐在床上叹了口气,颔首,一直无言。

    陈乔礼红着眼眶看了她良久,又将身一转走出门去把门锁上。

    --

    吴宝翠在屋子里泣不成声,拿帕子不停的拭着泪,对躺在床上的陈方正哭诉:“乔礼去跪了……怎么办呀老头子,都怪我方才没拦着,把膝盖跪坏怎么办……都怪我。”

    陈方正的脸烧得又红又烫,一条人直直的躺着,迷糊着道:“现在还在?”

    吴宝翠起身向窗外望,“嗳,不在了!”眼神里的悲伤被欣喜笼罩。

    二人刚放下心来,陈乔礼就又走来跪在地上,仍旧跪在原处。

    吴宝翠在窗户边眼睁睁看着儿子受罪,忽的崩溃大哭,坐在陈方正的床边,不断摇着他胳膊,“怎么办,这孩子脾气最倔,认死理,咱们不同意他不会起来的!”

    陈方正张了张干得发白得嘴唇,艰难道:“你就说……要是把他从小到大那些个唱戏的衣服都烧了……咱们就同意。”

    吴宝翠猛地看向他说:“什么?同意?不能同意啊,她把你气成这样……”

    “你放心,他不会烧的,他不忍心烧。”

    接着,吴宝翠扶在床边抽泣许久,走到门口又缓缓把门推开。

    走到陈乔礼身前,垂下眼帘说:“你爹说了,如果你要是把你那戏服都烧了,他就同意你们在一起。”

    他兀然仰首,惊诧的看着吴宝翠,眼眸中略过一阵不明的情愫。

    须臾间他底下了头,眸子里毫无光彩,寂黑一片。

    他不再犹豫片刻,扶着膝盖艰难起身,大步走向住的那间房子。

    吴宝翠以为他放弃,暗暗松了口气。

    可没料到,个把分钟后,看到陈乔礼抱着一大摞子衣服,最顶比他还高一头。

    转眼间,他把那衣服扔在地上。

    吴宝翠心一惊,驻足那里无语凝噎。

    那戏服五颜六色,崭新无比,就这样被胡乱摔在石砖地上,活像被人采撷后又无人问津的花儿,又似在萧瑟秋日的落红一般凄楚。

    掏出火柴盒,拿了根火柴在盒子上飞速一划,咻——火光在那小木棍上漫开来,他平静的看了看那火苗,把它扔向“落红”。

    火一触上袍子和丝绸,便有了燎原之势,电光火石间,一地的衣裳都沾上火光。

    火愈发的高大,快要和他一般高,吞噬着他最保护的衣服……一柱□□夫,便有浓浓黑烟从火的头顶上飘过,飘在陈府小院儿上空。

    珍藏多年的东西如今化作灰烬和浓烟,盘旋在头顶。

    可能不一会儿,烟雾消散,它们就彻底消失不见,像从未在这世间存在过。

    陈方正闻到了味道,险些气晕过去。

    吴宝翠跑回他床边又泣诉起来,言语含糊不清,眼泪鼻涕横流。

    张思乔看着前边儿的黑烟,拍着门喊:“陈乔礼!怎么回事儿!乔礼!”

    陈乔礼走到屋子里给爹娘跪下,又磕一个头起身,一双深黑黯淡的眸子死死扒住地板,

    “爹,娘,戏服我都烧了,戏园子在前些日子也卖了,我这辈子不再碰戏了,你们答应我的,我可以娶她了么?”

    陈方正含泪怒斥:“世间女子那么多!你为什么非娶她!自从她进了咱们家,咱们就没好事发生过!你就不怕她把我们都克死吗!”

    陈乔礼心冷了半截,好像被冻住了。

    他望着陈方正,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糊涂死了!糊涂死了!传出去叫人笑话陈家少爷微,没见过世面!因为一个女人又哭又闹!真荒唐!”

    “爹,你什么意思啊?”

    “过两日你二姐结婚,我给你找个好姑娘,保准比那个泼妇好!”

    一句话,他心寒无比,被冻裂了。

    瘫坐在地上,上气不接下气的质问:“爹……你怎么,食言啊,怎么食言啊……说好的,说好了的,我都烧了,一件也不落都烧了……”

    陈方正把身一转,背对他躺下,偷偷啜泣。

    吴宝翠欲扶他起来,他甩开娘的手,面着陈方正的背,继续质问:“爹,为什么?我按着你的话,为什么不能娶她!为什么要娶别人!现在是共和!不是朝廷!”

    吴宝翠安慰:“都是为了你好!你将来就明白了……不是爹娘为难你,都是我们用心良苦啊……”

    陈乔礼推开她,起身冲出门外去。

    -

    陈方正猛然咳嗽几声,沙哑的问道:“他要干什么去!”

    吴宝翠一路小跑出去寻他。

    -

    他走到她客房门前就听到了张思乔的声音,一直喊着:“乔礼。”

    把门打开时,她身体向后倾了倾,又踉跄少顷。

    “干什么?”她注意到他此刻不同寻常。

    只见他面色阴沉,眼睛更是如此。

    “走。”

    他低声说,像勒令她走,随即一把拉过她的手,向前迈了几步。

    她惊鄂万分,那双手不似以往,它突然变得有力,像绳子一般缠绕在手腕上,摩擦着皮肤,有些疼痛却无法挣脱。

    “走哪儿去?”她努力顿步。

    他也停下,抬眸望着她。

    “都行。”他喉间蹦出一句。

    “你又要干什么?”

    “私奔。”

    他说的轻而易举,话也轻飘飘。

    一句话犹如晴天霹雳,划破这安静湿冷的空气,她心跳得漏了拍子,耳膜被这噪声鼓噪,耳边嗡嗡响。

    瞪大眼睛看他,立时挣开栓在腕骨上的绳子,想开口,喉间似被东西堵住。

    她整个人慌牢牢的,心要骤停。

    脑子里闪过无数东西……太快了,不知是什么。

    她僵住,四肢皆冷,浑身不动,只有口中微微叹气,不知何故。

    见她没有表示,他也不多想,又拉起她的手腕,快步向门口走去。

    他在前面,拉拽着。

    她在后面,离他很远,一只胳膊伸到最长,一步一顿。

    这时,吴宝翠气喘吁吁的,和陈小玉陈洛伊一同追过来,就在他们身后不远处。

    陈乔礼闻声,也转身看她们。

    “乔礼!干什么去!你别做傻事啊!”吴宝翠哭得直不起腰。

    “陈乔礼!你发什么疯?”陈小玉喊。

    “乔礼,你就这样走了,丢下我们都不管了!”陈洛伊扯着嗓子。

    在张思乔眼里,此时的时间好像停住了……

    回想起她那日在明德苑儿回绝众人的话。

    “他是陈老板的儿子,我又是谁?男女在一起讲求门当户对。我们根本就是门不也当户不对,他喜欢我只是他一时兴起又爱胡闹而已。就算是我同意,他的爹,他的姐姐也不会同意,到时候受罪的还不是我?我可不想给自己找这个麻烦!”

    那一番说辞,是多么清醒,可到后来直至现在,怎么糊涂了呢?怎么分不清现实了呢?

    大概是因为被爱情冲昏头,迷乱了思绪,陷入陈乔礼的浓情蜜意和甜言蜜语之中。可这情谊终究是短暂的,是桑中之喜,是一时的。

    傻傻的,自己骗自己,把这一时想象成永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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