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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箭杀沈容(前)

    马上的少年被人以一箭从后心射穿,鲜血汩汩,迅速浸透了他白色的衣裳。

    他不是别人,正是年轻的礼部尚书,沈容。

    沈容很早就料到了这个结局,昨日在薛云帆的帐子里聊完后,薛云帆的反应一直让他感到不安。

    他对突然而至的沈容没有展露出一丁点儿恶意,更没有提出半点儿条件,立刻笑着答应他们救治平江村民的请求,还派亲信进城里为徐大夫准备一些可能用到的药物。

    夜里薛云帆叫人准备了一顿丰盛的晚宴,宴请他口中远道而来的客人,好肉好酒轮番上的时候,沈容就猜到这八成是断头饭。

    薛云帆没有这么好心,除非他被鬼上身了。

    早上出发去平江的时候,徐德生被要求和一小队人先行,先去看看赵芮带来的药材顶不顶用。

    薛云帆则自己带着一队轻骑,背上都挂着弓箭,笑着跟他说要打猎。

    平江广阔,是个平原,而且刚打过一仗,正是荒凉的时候。附近还有那么多个村庄,有人活动的地方,兽类向来不多,能打什么猎。

    “沈尚书,某的箭术自认天下没有对手,你猜今日的猎物能否在某手中逃开?”

    沈容从善如流点头,露出点笑意,这一次薛云帆要打的猎物,原来是他。

    “逃定是要逃的,猎物也需尽力而为,不叫猎人捉住。”沈容立刻驾马往林子方向跑。

    这是匹老马,年纪大了,已经跑得不快了,当时沈容料到自己恐怕要折在这里,向江州总督要的两匹马都是垂垂老矣——总比年轻的马一块折在这里要好吧。

    沈容没想着能逃掉,宁阳现在是薛云帆的地盘,他得多无能,才能在自己的地盘上把人搞丢。

    成全他猫捉老鼠的游戏罢了。

    薛云帆任沈容驾马疾驰,自己则慢吞吞跟在后面,还对旁侧的人发令道:“来,打猎,谁中得多,赏银二百两。”

    士兵们纷纷搭起弓箭,眼神追逐着那道在平原上飞驰的人影。

    有人射出一箭,擦着沈容的右肩过去了,留下一道血痕。

    “好!继续!”薛云帆坠在最后面大笑着鼓掌,却始终没有将自己的弓从背上取下来。

    得了激励,他们的箭一道一道射出,只不过离得远了些,力道不够了,也不是什么致命伤。

    他们奋力向那道白衣身影追逐的时候,薛云帆反而停了下来,眼看着距离越来越远,薛云帆眯了眯眼,慢慢从背上解下弓来,搭上一只锋利的白羽箭,将弓弦拉成满月。

    箭尖瞄准了沈容,随着他移动而移动。在沈容将要骑马走上那个山坡,没入山林之前,薛云帆手里的羽箭离弦,嗖地一声冲了出去,不过几息,那羽箭便稳稳地没入沈容的身体。

    “看来猎物没能逃掉。”薛云帆慢条斯理收起弓,扬起一抹笑来。

    羽箭没入心脏,沈容感到胸腔剧烈的痛感,不过这痛感很快消弭了。

    因为他眼前突然出现一个骑马的穿着红色裙袍的少女,她有玉一样的肌肤,她一双明丽的眼睛里总是带着三分寒意,她……

    四周渐渐模糊起来,什么感官好似都消失殆尽,沈容的眼里仅剩下这抹亮色。

    “泱泱…?”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在耳边说。

    在他一头栽倒在地上之前,山岱踏着马蹬,迅速飞身过去接住了他。

    礼春吓了好大一跳,也赶紧下马去看他的伤势。

    神川只看了沈容一眼,目光缓缓移向后面追来的士兵,他们手里还拿着弓,好像想看看人死没死,没死就再上前来补一箭。

    她只冷冷地叫他们滚,然后看向他们坠在后头的小将军薛云帆。

    那破空一箭一定出自他的手笔。

    薛云帆脸上仍然挂着笑,他近前来,勒住马停下来,道:“大小姐怎么来了?哦!某倒忘了,赵芮给某传信说你们今日出门跑马,可玩得尽兴?”

    神川直着背依旧坐在马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山坡下的薛云帆,眸中的寒意有如冰锥刺人,她唇角扬起一丝好像是笑意的弧度,淡声道:“不赖。”

    “这就好!某今日打猎也是满载而归呀!今日真是绝好的日子。如此,不再打扰大小姐,某就先去村里看看徐大夫诊病,大小姐您接着尽兴。”薛云帆仿佛看不出她的冷意,脸上继续洋溢着笑,他兴高采烈地招招手,向周围的骑兵道,“来,我们走!你们打得很好,每个都有赏!”

    薛云帆被轻骑簇拥着,闹闹哄哄往平江的村子方向走。

    而白衣少年则被山岱撑着身子,坐在柔软的枯草地上,礼春给他拔掉刺入不深的几只羽箭,往他嘴里塞了一颗丸药,又拿水囊给他灌了点水。

    那只明晃晃的箭还在那里,很扎眼。

    神川下马去看他。

    礼春看了看胸口那只贯穿了的羽箭,抿着唇对着神川轻轻摇头。

    正中心脏,且从后到前贯穿了,他就算医术再高明也救不了了,这箭但凡碰一下,沈容现在就得见阎王,可就算不拔,他也撑不了多久。

    吊命的丸药和水给他喂进去,也只能保证他最多一柱香的清醒。

    沈容急喘着气,看着神川从高坡上走下来,像是神明在下凡,他费力地笑了一下,感觉不止胸口,而是浑身都在剧烈疼痛。

    “沈明决,你真的是疯了。”神川的面色还是那样冷,见面就骂他。

    “别…别骂了,”沈容现在连喘气都很费劲,不过还是尽力对她笑,褪去了他少年的那一身锋芒,声音轻得像羽毛,他道,“我都…都这样了,怎么…还骂我。”

    “活该。我在京城天天骂你,你也没有长记性,从来都不懂得收敛。”神川慢慢蹲在他面前,让他不必再费力抬头看她。

    在京城的时候,沈容单枪匹马进太师府、进诏狱、进大理寺…什么地方都敢去,什么人都敢说上两句,每回神川见到他,都要不阴不阳刺他两句莽夫。

    沈容轻轻地眨了眨眼,道:“我…记住了…不过,天…天下兴亡,匹夫有责。”

    神川抿着唇不说话,沈容看着她,眼眶却慢慢红了,停了一会,好像恢复了点力气,说话不再断断续续了,他笑着叫她:“泱泱。”

    “别笑了,碍眼。”神川眼前突然被一层水雾蒙住了,她偏过头,飞快地揉了两下眼睛,又转头回来看他。

    “泱泱,帮个忙,把我的尸骨带回去给我老爹吧。”

    “谁管你,曝尸荒野给野猪吃了最好。”

    “泱泱…”他的声音又弱下去,眼里剩下那点光也渐渐熄了,剩下半句话轻得揉进风里,神川没听见,山岱离他最近,听见了。

    他说:“我的心愿居然实现了。”

    山岱和礼春两个的眼眶都红了个透,礼春一把年纪了,留着白胡子像一只老山羊,在旁边偷着抹眼泪。

    神川却流不出眼泪,她冷着一张脸,直接上手拔掉了刺入他心脏的那只箭,就是这支箭,在她面前明晃晃地夺走一个二十一岁风华正茂的少年的生命。

    而她却无法替这位因一心想着救人而孤身跑到敌人领地的少年报仇。

    族规教育了她十八年,叫她在政治场上,只能当一个绝对的冷眼旁观者。

    沈容死了。

    死于成顺廿二年四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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