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卫

    时值初春,晨雾稀薄,空气中尤带三分料峭寒意。

    虞昭昭着一身镂金丝牡丹花纹蜀锦裙端坐席间,神色娇慵,身段风流。

    她本就生的容貌佚丽、肌骨莹润,今日又是盛装,眉点花钿,唇若含丹,云鬓间金钗步摇,整个人看起来如春日的芍药般明艳动人。

    未嫁人前,虞昭昭就有京城第一美人的称号,如今虽已过碧玉年华,却依然是容光照人,浑身的娇矜华贵气质,令人不敢逼视。

    只见她端起桌上茶杯,轻轻抿了一口,旋即,秀丽的眉头蹙起,声音娇婉秾丽,嗔怨,“味涩淡,难以下咽。”

    侍立在旁的丫鬟书墨俯身柔声道:“公主,那你先吃些糕点垫垫肚子。”

    虞昭昭瞥了一眼,摇头,“这糕点,来来回回就这么几种花样,毫无新意。”

    虞昭昭的声音并未刻意遮掩,周围不少贵女都听见了,那些贵女们互相对视一眼,脸上的神情都一言难尽的很。

    说起这虞昭昭,可是京城讨论度最高的人物,她的生母是皇上最宠爱的妃子—陈贵妃,虽然陈贵妃已经早殇,但皇上对虞昭昭这个宝贝女儿,可是说是宠爱的很,宫里公主众多,可是皇上却唯独偏爱三公主虞昭昭,她身上穿着的蜀锦,宫里统共就得了两匹,一匹给了皇后,而另一匹,便给了虞昭昭做衣裳。

    不仅有圣人的无尽宠爱,而且这虞昭昭还生的貌美,及笄那年就嫁给了靖安侯世子,可是说是人人艳羡。

    可是没想到,成亲还不到一年,两人就和离了。

    和离后,虞昭昭性情大变,躲在公主府将近几个月不出门,就连皇上传唤,她也任性的称病不去。

    半年后,她似是彻底自暴自弃,行事越发荒唐无稽,骄奢淫逸,短短半年,就豢养面首无数,在京城名声越来越差。

    自从和离以后,虞昭昭就再也没有当众露面了,此次外邦使节来朝,皇上宴请群臣,没想到她居然来赴宴了,而且还是一如既往的骄奢,似乎丝毫未受和离之事影响。

    宴会很快就开始了,席间极尽奢靡,大臣们推杯换盏,觥筹交错,歌舞丝竹之声不绝于耳,莲池旁雾气渺渺,仿若人间仙境。

    虞昭昭却觉得无趣极了,她手里捧着酒杯,兴致缺缺,灯光影影绰绰,倒映着她一双清眸,恍如蒙上了一层薄雾。

    “世间竟有如此姿色无双的神女!”罗兰王子痴痴的望着虞昭昭的方向,满目惊艳。

    罗兰王子生的高大俊美,那种英俊不同于中原男子的温和儒雅,而是如同高山一般巍峨结实。

    见他赞美虞昭昭,四公主虞姣姣讥讽一笑,“可惜啊,她可不是什么神女,而是个府中豢养面首无数的淫/妇!”

    四公主虞姣姣乃是皇后的女儿,身份尊贵,她和虞昭昭一向不和,两人每次见面都是唇枪舌剑,闹的不可开交。所以有她们两人在的场合,大家都是躲得远远的,生怕殃及池鱼,如今这两个人又聚在一起,恐怕有的是热闹要看了。

    虞昭昭眼尾微斜,挑眉望向虞姣姣,非但不恼,反而还悠然一笑,“彼此彼此,妹妹也是不遑多让啊,听说妹妹近日看上了一个白面书生,强行将人绑了掳进府中?”

    “你!”虞姣姣瞪大眼睛,怒火上涌,此事虞昭昭怎么会知晓?

    虞昭昭乜她一眼,不疾不徐继续说,“四妹妹,俗话说,强扭的瓜不甜,更何况,你一个堂堂公主,做出这种仗势欺人的行径,岂不是辱没了皇家的脸面?”

    “你胡说八道些什么,本宫乃是堂堂公主,能够得到本宫的青睐,乃是他的福气。”虞姣姣气的咬牙切齿。

    她和虞昭昭的梁子从小就结下了,她乃是正宫皇后所出,身份尊贵,而虞昭昭只是一个贵妃的女儿,凭什么却能够得到父皇的偏爱,她不服气!

    虞昭昭眼波微漾,眉眼间昳丽逼人,她倏地目光微移,落在虞姣姣的身后。

    虞姣姣的身后跟着一个侍卫,穿着普通的侍卫服饰,然而身姿挺拔,金相玉质,一双如黑曜石般澄澈透亮的眸子,闪烁着凛然的英锐之气。

    倒是长的有几分俊俏,虞昭昭手支着颐,毫不遮掩的盯着他瞧。

    察觉到虞昭昭的目光,虞姣姣心中顿生几分骄傲之感,“姐姐府中男宠众多,可眼光却越来越差了,现在连这种平平无奇的相貌都能入的了姐姐的眼?”

    闻言,虞昭昭轻笑出声,“确实,既然四妹妹看不上,不然就将此人送给我吧。”她的语气很平淡,似乎只是讨要一件再寻常不过的物什。

    虞姣姣一噎,冷着脸没好气,“哼,就算我不要的东西,也不会便宜了你。”

    对于两人的唇枪舌剑,周围众人都眼观鼻鼻观心只当做没听见,再去看那位引发两位公主争端的侍卫,只见他由始至终都面无表情,像是对周围发生的一切毫无所觉。

    虞昭昭不甚在意的一笑,似乎方才所言只是一句玩笑话。

    她没再理会虞姣姣,反而抬眼看向席间的欢歌畅舞,烛光倒映着她的侧脸,有种颓废绮丽之美。

    虞姣姣这个人,刻薄,讨人厌。

    虞昭昭已经和她吵了十多年了,可是如今,她却觉得倦了、乏了,吵来吵去的,又有什么意思呢?

    见状,虞姣姣也觉得无趣,她能察觉得到,虞昭昭变了。

    虽然还是和以前一样骄奢,但她的眸中却多了许多不一样的东西,像是化不开的浓雾,让人看不透她在想什么。

    这若是在从前,虞昭昭岂会如此好说话?两人非闹得打起来不可。

    思及此,虞姣姣冷哼一声,别开脸去,不再看她。

    “公主殿下,你美丽的如同皎洁的皓月,天山的皑皑白雪,请允许本王将我们罗兰国的圣物赠予你。”罗兰王子踱至虞昭昭面前,他双手捧着一个锦盒,神情倾慕的仰首望她。

    他根本不在意虞姣姣方才说的那些话。

    虞姣姣面色陡然一沉。

    “哦?是什么?”虞昭昭来了几分兴致,她托着腮,神色慵懒的睨着他。

    她乃是晋国的公主,身份尊贵,貌若天仙,对她献殷勤的男人数不胜数,虞昭昭早就习以为常。

    “公主殿下猜猜看。”罗兰王子神秘兮兮的说。

    听罢,虞昭昭却蓦地失了兴趣,她懒得去费心思猜,转头给一旁书墨使了个眼色。

    书墨会意,上前将锦盒打开。

    只见一只通体雪白,圆滚滚、毛绒绒的狸奴钻了出来,它的眼睛很亮,像是宝石一样漂亮,圆圆的脸庞看起来娇憨可爱。

    虞昭昭面色却邃然变得惨白,那些尘封在脑海中的记忆翻涌而出,她瞳孔一缩,惊惧的后退,声音因急促而变的尖利,“拿走,我不要看到它!”

    书墨看到锦盒中装的竟是一只狸奴,亦是面色大变,自从发生了当初那事后,公主就害怕看到这畜生,平日里,府中更是从来不允许出现。

    谁能想得到,罗兰王子口中的圣物,竟是一只狸奴。

    她手忙脚乱想要合上锦盒,然而那只狸奴“喵呜”一声,挥舞着爪子,身姿灵巧的一跃,恰好跳到了虞昭昭面前的桌子上。

    虞昭昭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浑身轻颤,整个人往后仰去。

    眼看着三公主就要跌倒,一个身影如疾风闪过,揽住她的纤腰。

    虞昭昭颤抖着睫,睁开一双盈盈妙目,她犹自陷在方才的恐惧中,神思恍惚。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男人深邃如潭的眼睛,像是傍晚的月光,冷冷清清的笼罩下来。

    这一眼,让虞昭昭从惊惧中缓过神来。

    以往那些男人见了她,哪个不是被迷的神魂颠倒?而眼前这个小侍卫,眸中半分波澜也没有,似乎在他眼里,她和一朵花、一片云无甚区别。

    这个侍卫倒是有趣,虞昭昭红唇微张,眼波一漾,声音沙沙的,像是一片羽毛轻轻在心间撩拨了一下,“小郎君,可以放我下来了么?”

    薛嬴怔一下,旋即,古井无波的面容出现了一丝龟裂,他耳垂悄悄爬上一抹绯红,松手退后两步,敛目垂首,神色恭敬,“公主恕罪,卑职冒犯了。”

    周围的宫人们早已手忙脚乱的将那狸奴重新抓了回来。

    “昭昭,你没事吧?”皇上自然也听到了这边的动静,匆忙赶了过来。

    罗兰王子连忙赔罪,“陛下恕罪,本王真不知道公主她害怕狸奴。”

    “不知者不罪,王子不必内疚。”毕竟对方是罗兰王子,为了两国邦交,皇上自然不会怪罪于他。

    一时间,众人都聚在一起,对虞昭昭嘘寒问暖。

    虞姣姣瞧见这一幕,气的面容扭曲,只好拿站在一旁的薛嬴出气。

    她恶狠狠的瞪了薛嬴一眼,“谁让你扶她的?你眼里究竟还有没有我这个主子?若不是当初我收留你们兄妹俩,你们早就饿死街头了。”

    “卑职知错。”薛嬴垂着头,任由虞姣姣劈头盖脸的训斥。

    “父皇,儿臣方才是不是丢脸死了。”虞昭昭见到皇上,刹那间像变了个人似的,她仰头撒娇,嗓音柔柔的,像是春日的和风细雨。

    “怎么会呢,朕的昭昭乃是尊贵的公主,谁敢说你的不是。”皇上亲昵的捏了捏她鼻尖。

    “父皇,我不管,女儿受了惊吓,你要补偿我。”她似乎全然未将眼前之人当做一国之君,仿佛只是寻常的女儿家,正在对自己的父亲撒娇。

    皇上见她这样,心中越发爱怜,“好,好,昭昭有什么心愿,尽管开口,朕都满足你!”

    “父皇,这可是你说的,不准反悔。”虞昭昭眼里闪过一抹狡黠的光。

    “当然,朕一言九鼎!”

    虞昭昭就等他这句话了,她眼尾荡出一抹氤氲笑意,遥遥伸手一指,声音清亮,“父皇,那我要他!”

    她手指之人,正是虞姣姣的侍卫薛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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