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丸借客

    魏云容脸色微变,她虽提前猜中是这个结果,早有其他准备,但心中还是不免失望。她与萧帝夫妻二十几载,若说她对萧帝一丝感情都没有,那也是假的。

    帝王无情,身边的女人换了又换,原先的相敬如宾也渐渐变成了相看两厌。魏云容对萧帝仅剩的那一丝感情,在听到这样一番话后,瞬间冷了。

    底下坐着的高婉清原本心情很是郁闷,一见萧帝驳了魏云容的话,心情一下子好了起来。

    高婉清手中帕子轻压嘴角,露出微微嘲讽的笑:“是啊,皇后娘娘,这年宴流程可是老祖宗流传下来的规矩,怎能轻易打乱呢?”

    魏云容眯眼轻瞥她一眼,冷笑道:“规不规矩的本宫心里有数,高贵妃还是管好自己吧。”

    高婉清低眸一笑,眉眼间满是恭顺:“皇后娘娘,臣妾只是实话实说,这大过年的,想必皇后娘娘也不会生气吧。”

    魏云容不愿再与她掰扯,说:“行了,吃你的席吧。”

    这话丝毫不给高婉清面子,魏云容的声音不大,但前排的几个妃子都听到了,捂嘴偷偷笑起来。

    高婉清心中有气却又奈何不了魏云容,她双眸一冷,暗暗咬紧了牙关。

    龙椅上的萧帝早已见惯了二人的拌嘴斗舌,不悦地挪了身子也不去理会,自顾自地看歌舞。

    女席中,贵女们放松了性子,你一言我一句地说着笑。

    萧婼双手捧脸,身子有些耷拉,她百无聊赖地打量眼身侧坐得端正的人,说:“别装了魏静姝,放下你那端庄大小姐的架子吧,你这样坐不累吗?”

    魏静姝往口中递了块糕点,微微一笑:“公主,食不言寝不语。”

    萧婼当然不知道魏静姝不愿同她说话,她脸上露出无语的表情,说:“不是魏静姝,你有病吧!这是宴席,今儿是吃喝玩乐的日子。你瞧瞧她们哪个不是放松了身子,哪个不是敞开了吃,敞开了说?”

    萧婼回头扫了眼,说:“也就那个高想云,跟你一样,爱装!”

    白壁琉璃盏轻搁,后头传来女子如云在飘的声音:“公主殿下,清水不愿与黑墨随波逐流,有什么问题吗?”

    “你!”萧婼脸色愤怒:“高想云,你把你自己说成清水,本公主瞧着倒像是石渠里的污水,一个妾生的女儿,也敢对本公主不敬!”

    “公主,慎言。”魏静姝淡淡道。

    高想云望了眼魏静姝轻笑出声,说:“公主莫恼,我自是不敢的。”

    闻言,萧婼轻蔑地瞧了高想云一眼,当她是怕了。

    萧婼又白了眼魏静姝,说:“她可比你识趣多了,就你这副死板无趣的性子,皇兄真是有眼无珠!”

    话音刚落,外头忽然响起一阵骚动,混杂的脚步与长剑出鞘声很快惊动了殿里的人。

    “抓刺客!护皇上!”

    随着御林卫焦急慌乱的声音,乐曲戛然而止。殿中人膛目而视,心惊胆战,戒备森严的皇宫中居然混进来刺客!

    一阵刀镪兵嘹后,躁动停止,一黑衣刺客被押入殿中,还未跪下便倒在了朱红蜀褥上。他身上伤痕累累,衣裳单薄破旧,看起来很是虚弱。

    萧帝皱眉脸色严肃,问御林卫长张实:“怎么突然会有刺客,还是个伤势惨重的刺客?”

    张实抱拳说道:“启禀皇上,这刺客是在天牢附近发现的。”

    魏云容起身遥遥望了眼,自责道:“臣妾有罪,这刺客是前几天臣妾命人抓进天牢里的,岂料侍卫看守不严,险些让这刺客逃脱,惊动了皇上。”

    萧帝双目犀利,侧身瞧着魏云容不语,大殿内噤若寒蝉,没人猜得透萧帝在想什么。

    少顷,萧帝干笑一声,说:“那皇后来说说,这刺客是怎么一回事?”

    “皇上,此人名为叶荀,姝儿议和时遭遇刺客被劫走,便是此人所为。”

    此话一出,众人不由得唏嘘。男席中,萧懿闻言脸色大变,皱眉担忧起来,他刚想开口便被身边的张嬷嬷按住了。

    萧帝点点头看向魏静姝:“你且来看看,这人是不是要杀你的刺客?”

    魏静姝起身行礼,上前几步看清人后,说道:“回皇上,正是。”

    “那便将此人押下去谨慎看管,命大理寺严加审问,为何要刺杀姝儿。”萧帝平静道。

    “皇上。”魏云容忽然出声打断:“此人乃受人指使,臣妾早已查明来龙去脉。”

    碧春从木盒中拿出那块红宝石,魏云容说:“这红宝石是那日打斗中从此人身上掉落的,姝儿一直带在身上,回京后便交与臣妾。臣妾已命皇宫工匠察看,确系为西域进贡的,也是皇宫工匠打磨的。”

    说着,碧春走到叶荀身侧,声音凌厉:“这红宝石,是从哪里得来的?”

    叶荀艰难地睁开眼,有气无力道:“是一姑娘,此物乃杀人的报酬,西域进贡的。”

    萧帝神色沉重,命御林卫将其拖下去关入天牢。

    魏云容朝妃席中使了个眼色,四妃顿时明白皇后娘娘为什么要让她们将红宝石带在身上。四妃从发髻中取下来,这红宝石都被她们做成了头面。

    魏云容将自己的五颗红宝石拿出来,说道:“十二颗红宝石,本宫得了五颗,四妃各得一颗,本宫与四妃的皆在。”

    魏云容美眸看向高婉清:“高贵妃,你的呢?”

    直到此刻高婉清才明白,原来魏云容这么些天没有动静,今日还让她将红宝石带着,是留了这一手。

    高婉清冷笑,将红宝石取下:“当日本宫得了三颗,送给玉儿和云儿两颗。皇后娘娘,您该不会想说,这刺客是玉儿和云儿派去的吧,她二人哪有这样的本事?”

    “本不本事的,谁又能说的准呢?”

    “一颗红宝石又能说明什么?皇后娘娘空口无凭,你说这红宝石是真的那就是真的吗?拿一颗红宝石便想定玉儿云儿的罪?更何况,玉儿云儿与郡主并无矛盾,为何要派刺客刺杀郡主?”

    高婉清这副慌忙解释的模样,难免不会引人怀疑。

    魏云容扬唇嘲笑道:“高贵妃,你急什么?本宫又没说这刺客是高大姑娘和高二姑娘派去的。听闻高大姑娘今日病重,本宫特地命人前去探望,发现高大姑娘的红宝石就在她发髻上。那就奇了怪了,这红宝石究竟是谁送给刺客的?”

    此话瞬间将矛头指向了高想云,众人看着高想云与魏静姝,平时毫无交集更无矛盾,高想云又为何要刺杀魏静姝?

    莫非,是为了太子妃之位?

    萧帝脸色微怒:“高想云,红宝石尚在她们手中,你还有何话可说?来人,将高想云押入天牢!”

    萧帝的话不容置喙,甚至还带了些焦急。魏静姝与魏云容相视一望,心如明镜。皇后早就告诉萧帝,凶手为李安书,可萧帝却装作不知,宁愿舍弃高将军的女儿,也要保李知州的女儿。

    这就,不得不令人费解。

    “等等。”高想云突然开口,她起身行了一礼,说:“启禀皇上,小女长姐的红宝石在她身上,可小女的红宝石,一年前便送给了李安书李姑娘。”

    事情峰回路转,众人愣住的同时,目光又移向李安书。

    男席中,正在看戏的李康博脸色一变,连忙走出来跪下道:“皇上,臣女岂会有如此大的胆子?臣女与郡主无冤无仇,因何要刺杀郡主?还请皇上明察!”

    后头的李安书身子一抖,眼神慌乱,急忙跪下说道:“皇上明鉴,小女冤枉!小女并未派人刺杀郡主!”

    萧帝说:“那便将高想云赠你的红宝石拿出来,以证清白。”

    李康博焦急地看向李安书,他怎么也不相信自己的女儿会做出这种事。

    李安书垂头,脑中七荤八素,她暗暗看了眼高想云,声音颤抖:“红宝石,丢,丢了。”

    “丢了?”魏云容冷哼一声:“拿不出宝石,一句丢了便完事了吗?瞧你这眼神躲闪支支吾吾的模样,定是凶手无疑!皇上,姝儿为我朝战乱之事尽心尽力,而这女子却要杀姝儿,害得姝儿病重数月之久仍不见好。再者,倘若姝儿真的不幸丧命,耽误了议和大事,那这后果不堪设想!皇上,此女心思歹毒,祸乱国朝,按罪当诛!”

    “皇上,小女冤枉!小女冤枉!恳请皇上明鉴!”

    物证口供俱在,便是萧帝想保李安书,也无计可施。

    萧帝别开李康博的目光,叹了声气:“来人,将李安书押入天牢,罪责年后再议。”

    言罢,贵女们吓得分开两道,御林卫快速穿入女席将跪着的李安书押了起来。

    “皇上!”李康博慌忙膝行两步,磕头求道:“臣就这么一个女儿,从小养在身边不曾离开过半步,来京城的次数也是屈指可数,臣女没理由要去害郡主啊!”

    李康博哀求的眼神看向魏静姝,说:“郡主,臣女与您无冤无仇,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

    “喂!”萧婼站起抢先开口道:“那刺客都说了红宝石是杀人的报酬,其他人的都在,就你女儿的丢了,这还能有什么误会,你女儿怕不是想做太子妃吧!”

    李康博脸色微变,众人一阵惊呼,若是因为这个,那这个事情就说得通了。

    “公主,慎言。”魏静姝起身说道:“李大人,即便我与李姑娘无冤无仇,可如今证据全都指向李姑娘,我也无能为力。李大人,距离年后可没有多长时间了。”

    李康博一愣,很快便明白过来魏静姝的意思,他神色凝重,给萧帝重重磕了个头。

    萧帝无奈地叹出一口气,一拂衣袖起身离开了。

    出了这档子事,哪里还有心情吃喝谈笑,众官员相互拜年后便陆陆续续地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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