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的开始

    神父离开后,祷告室一片喧闹。

    “诶,你们说神父到底是因为什么突然被叫走?”人群中有人发问。

    “那还用说——”一个满脸雀斑的男孩趴在桌上,拖长声音,怪里怪气地说:“肯定又是去找那个女人了呗。”

    他撑起身子,不无散漫地调笑:“神父这么喜欢那个傻子,想来她虽然智力有问题,但还是有一些过人之处的。”男孩脸上斑点的雀斑随着面部肌肉的调度而恶意地扭动。

    周围一群男孩会意,哄笑起来。

    尤里翻了个白眼,厌烦地撇了撇嘴,默不作声地低着头收拾东西。

    巴里——那个雀斑男孩继续低语,窃窃查查不知又在编造什么奇怪的谣言。

    眼风扫到一旁空着的座位,她想到还在外边傻乎乎罚站不知道进来的莱娜,叹口气,站起身。

    ……

    莱娜从小就知道自己是个笨蛋。小时候邻居家的男孩子总是喜欢捉弄她,在她中招后嬉笑着喊她傻子。她每次都很不服气,即使膝盖擦破了皮、头发乱七八糟,也要忍着狼狈和痛意瞪着他们大声反驳:“你们才是傻子!”

    男孩子们总是不以为意,毫无顾忌的童言童语最是伤人。莱娜反击的手段却总是只有一句“你们才是傻子!”,直到最后声音哽咽到说不出话来,放声大哭。

    这种时候总是尤里来为她解围。尤里是莱娜的姐姐,有着漂亮的琥珀眼睛和亚麻色的头发,沉默的时候看上去文文静静的,但是巷子里的每个小孩都不敢小觑她——在她们一家搬来这没几天后,尤里就将前来宣告巷子主权的孩子王打得鼻青脸肿,自此众人对她退避三舍。

    莱娜成了被报复的对象——她个子长得慢,反应又总是比别人慢三拍。尤里总有不在的时候,于是莱娜总是一次又一次地陷入相同的恶作剧,在孩子们的恶言恶语中大哭,等着她的姐姐出现。

    当他们突然哗啦啦地作鸟兽散,莱娜就知道尤里来了,于是立马爬起身,找出还算干净的一片衣角抹干净脸上的鼻涕眼泪,愧疚地看着面前面无表情的尤里,带着哭腔磕磕绊绊地道歉。

    是她太笨了,才会总是不小心落单,才会每次都上当。

    尤里叹口气,不再重复被多次证明无效的叮嘱,扶着摔伤的莱娜回家上药。

    虽然当了多年的笨蛋,但是尤里并不感觉自己可怜,因为她有姐姐的保护,还有爱她的爸爸妈妈。

    虽然每次还是会被那群讨厌的小孩气到大哭,再一次等着尤里来拯救她。

    ……

    莱娜是因为走神被神父抓到被赶出祷告室的,这样的事情对她来说已经是家常便饭,她麻利地把未写一字的笔记合上,垂着头走出教室。

    她靠在祷告室冰冷的外墙上,夜灯未点亮,而走廊上采光不好,外边经过厚厚云层已然熹微的光线透过厚重浑浊的彩绘玻璃后再次大打折扣,在石砖地面上投下一片靡靡的光影。

    南风不复平日温柔,砰砰拍打窗户。

    莱娜闭着眼数数。

    祷告室的门嘎吱声响起,又有人走了出来。莱娜一晃神,计数又不知断在了哪里。

    来人是阿米莫安,神父最讨厌他们两个。莱娜知道自己太笨了不招人喜欢,但听说阿米莫安是大军官的孩子,不知道为什么神父也喜欢针对他。

    但她依然为一次又一次漫长罚站中有人陪伴而感到开心。

    莱娜悄悄活动了一下双脚,缓解一下长时间站立的酸软。一边的阿米莫安早将大半身体的重量倚在墙上,阖着目,静悄悄的,一点动静都没有。神父说她要站到自己清晰地认识到自己的错误才行。莱娜不敢和他一样不规矩,她怕神父随时都会出来,若是发现她在偷懒,就又要承受新一轮的怒火。那样就赶不上热腾腾的、刚出锅的兔子糕了,莱娜想。

    余光中阿米莫安的头一点一点的,像是马上要倒下了。莱娜觉得他像是一天都没有睡觉。她看着阿米莫安支撑身体的双腿不断向前缓缓地挪动,心想还是在他失去平衡之前提醒他一下比较好。

    莱娜小声叫了他几声。

    没有回应。

    她犹豫了数秒,伸出手指想戳戳他的肩膀,尚未碰到时,阿米莫安突然动了起来,莱娜尚未意识到事情是如何发生的,自己已经被押着跪趴在地,后背被单膝压着,双手被反扣在身后,手腕被他牢牢攥着,而他的另一只手臂的臂弯正扼住她细弱的脖颈,正在向后施力。

    莱娜很快感受到氧气稀缺,她艰难地从喉中挤出几个字:“是我,阿、阿米……”

    像是过了几秒,又像是过了一个世纪,全身被施加的力道忽然撤去,莱娜向前倒去,来不及顾及四肢的擦伤,她捂着喉咙痛苦地咳嗽,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良久,身后传来一声沙哑的“抱歉”,始作俑者烦躁地抓了把头发,走开几步和她拉开距离,声音低沉沙哑:“离我远一点。”他的声音一贯硬邦邦的,并不打算关心为什么胆小怯懦的同学突然伸手触碰他。

    他听上去就像在生气,莱娜咳出了泪水,眼角微微润湿,她不明白为什么反而是他在生气,明明是她在睡梦边缘的同学手□□验了一次濒临死亡的痛苦。

    缓了好一会,莱娜爬起身,拍拍身上的尘土,重新站好,为这么大的动静没有惊动教室里的神父而感到庆幸。

    雷声炸开,这场酝酿已久的暴雨,终于倾泻而下。

    门被大力推开,神父走出来,脚下生风一般大步离开,宽大的黑袍随着风声和脚步声微微飘荡。

    莱娜习惯性低下头,偷偷抬眼看着远去神父的背影。

    神父好像忘记她们了……

    神父离开,学生们给自己下了课,抱着书三两成群地鱼贯而出。

    一边的阿米莫安清醒过来,直起身子,舒活了一下四肢,便想迈步离开。

    “等一下!”莱娜叫住他,“神父还没有说我们可以走……”她的声音越来越弱,最后一个字只余下气声。莱娜后悔自己出声提醒。被扼住咽喉的痛苦并未消除,她下意识地抚上自己的脖颈,突然清醒,自己为什么要叫住他,阿米莫安才不会是在乎这些的人,他可以不用在乎这些。

    阿米莫安停下脚步,转过身看着她,他逆着光,面容并不非常清晰。

    莱娜感觉那窒息的感觉又来了,眼神飞快瞥向别处。

    他似乎是笑了,语带讥诮:“那你就在这等着吧。”

    莱娜抿着嘴不吭声了,心中生出几分气恼。

    她将头扭向一边。

    那人却未马上离开,余光中,少年捏了捏眉心,下袍随着他的肢体动作微微摆动。

    他还是穿着那件黑袍,就像他没有其他衣服一样。

    片刻沉默后,阿米莫安再次开口,语气却莫名软化了下来:“……以后别管我。”

    莱娜回头看他,阿米莫安眸中沉沉,明明在和她说话,却并未看向她的方向。她只觉得万分怪异。

    阿米莫安好像脑子不太聪明。

    可能是有病。

    他转身大步远去。

    略显单薄的身影快速远去,融入人流,再也不见。

    ……

    尤里走出祷告室左右张望,一眼就看到还在努力笔直站着的莱娜,叹口气,正想向她走去,忽然被人轻拍了下肩膀。

    是贝雷塔。

    贝雷塔生得高大,人却懦弱沉默,巴里等人看出这一点后放下了最初的忌惮,试探几番后便开始毫无忌惮的差使和戏弄。尤里不理解为什么贝雷塔分明有反抗的资本却从来只是一味忍让,偶尔会出手帮忙。一来二去,尤里竟然算得上班上和贝雷塔走得最近的人。

    “尤里,”贝雷塔看着她,眼神透露出几分焦灼,又像是不知该如何开口才好,几次张口都未发出声音。

    尤里最讨厌他畏缩的样子,皱眉道:“什么事。”

    贝雷塔深吸一口气:“尤里,我有很重要的事情和你说——”他惶惶然朝周边三两成群的同学们看去,声线更低了几分:“……能不能跟我来一下?”

    “……好,”尤里余光扫向不远处乖乖罚站的莱娜:“我让莱娜跟上。”不能让她一直在那傻站着。

    贝雷塔拦住她。

    尤里抬头,望向他满是恳切的眼眸。

    尤里抿唇:“好吧。”

    交待莱娜不要乱跑后,尤里二人来到走廊的一角,四下无人,只远远传来孩子们的追逐嬉闹声。

    他微微低头,和尤里对视。

    尤里可以清晰看见他眼中的张皇。

    ……

    尤里不知道哪去了。

    一定是被贝雷塔拐走了,莱娜忿忿,她早看出来贝雷塔想从她这里抢走姐姐。

    神父真的还会回来吗?她听到那些同学的议论了。一定是出了什么事情,那么学生罚站这种小事应该早就被神父抛在脑后了吧?

    她得去把姐姐找回来。

    尤里和贝雷塔没走远,莱娜在庭院的偏僻一脚找到了他们。

    “……快离开边境,去哪里都好,”贝雷塔叮嘱,“也别告诉其他人,若是引起恐慌,再想离开就有些麻烦了。”

    模糊人声传来,莱娜听不太清。她放轻脚步,准备去吓吓他们。

    人声戛然而止,贝雷塔迅速转身,目光定在她身上。

    莱娜被吓了一跳,她不知道平时像大熊玩偶一样柔顺可亲的贝雷塔会有这样锐利的眼光。她脊背一阵寒意,快速躲到尤里身后:“姐姐。“

    贝雷塔眼神很快柔和了下来,他低头翻了好一阵口袋,只翻出来一个松果。

    松果个头不小,片片松鳞层叠,像个小小的峰塔。

    莱娜目光立马被吸引住了。

    “拿去玩吧。”贝雷塔眼中带着歉意,“抱歉今天没带什么好吃的,但我向你保证,今天给你的这个是我今年秋天捡到的最大的松果。”

    伸手接过后,莱娜放下了警惕。但贝雷塔还是想要抢走她姐姐的坏人,一颗松果可收买不了她。把松果放进口袋,莱娜立刻小声对尤里说:“我们回家吧,尤里。”

    她没注意到自己的姐姐自她出现后一句话也没说。

    袖口被晃了晃,尤里回过神来,对上莱娜的视线。

    无知的妹妹一脸疑惑。

    她勉强笑笑,转头低声说:“谢谢。”

    “真的,谢谢。”她重复道。

    “小事,”贝雷塔努力笑得灿烂,“呃……我是说,我、我是件小事,神树的事是大事。”

    莱娜扑哧笑了。贝雷塔总是像个笨蛋,她差点又开始喜欢他了。

    尤里紧绷着脸,陷入沉思。贝雷塔的笑脸快要挂不住了,他想再说些什么,说什么可以让尤里不要那么紧张焦虑?说什么才能让她知道眼前的困境并不是无解的难题?说什么才能让她知道自己其实可以保护她?

    张了张嘴,贝雷塔还没来得及吐出一个字,女孩已经和他告别,转身离去了。

    女孩瘦小的脊背紧绷着,挺得笔直。

    “贝雷塔一家要搬走了吗?”

    “……对。”

    “这样啊。”莱娜牵着尤里的手,尤里今天走得飞快,她几乎要跟不上了,“你很难过吗?”

    “嗯。”尤里只觉烦躁无心解释。

    “为什么要难过?”

    “贝雷塔和你关系这么好吗?”

    莱娜微微喘着气,快速的步行体力消耗不小。

    尤里皱眉。她拔高声调:“能不能别问了。” 她没时间回答这些无聊的问题,她要快点回家,马上回家。

    话音甫落,她有些后悔。

    不应该迁怒什么都不知道的妹妹。

    一阵沉默。

    莱娜低沉下来。

    那双海水般湛蓝的双眼从来藏不住任何事情,明明白白地袒露主人的情绪,哀怨如同成形了一般从中泄出。

    姐姐为什么要这么生气,这么不耐烦?

    莱娜先天智力不足,对情绪的感知却过人地灵敏。她明白自己的不断追问不会得到认真的回答了。

    “好嘛,我不问就是了。”

    莱娜率先打破沉默,低着头,踢走一颗小石头。

    心中愧疚更甚,尤里语气柔和下来,轻敲她的脑袋,冲她露出一个微笑,哄道:“别想啦,会越想越笨的。”补偿似的冲妹妹笑了笑,半跪下来伸手掸去她裤腿上残留的灰尘,半是责怪嗔道:“怎么搞的,身上怎么那么多灰。”

    莱娜也露出笑容,争辩:“才不是我的错!是阿米莫安!”她向尤里绘声绘色地控诉阿米莫安的恶行。

    小小的摩擦带来的不快很快结束了。

    ……

    光明军团从距边境约两百米的位置开始驻扎,营寨一直蔓延到罗伊奥山脉山脚处。今夜,所有营寨彻夜不眠。

    几位术士被从最近的城镇秘密地连夜请了过来,脸上俱是惶恐疲惫,在四围的炬火和军团锃亮的盔甲反光下默默无言,只是垂首收集着掉落的神树叶片和细小枝干。阿米莫安身着常服,在全副武装的巡逻士兵中显得格格不入。他冷眼看着战战兢兢工作的术士们,突然低骂一声,大步上前,一把推开一位正在小心翼翼从大段枝干上取样的术士,戴上特制的手套,仿着刚才术士的动作快速利落地截下一块样本。

    “没问题吧?”阿米莫安面无表情,“手脚这么慢,是希望我们在这陪你们过夜吗?”

    对面不过是一个身量未足的少年。术士不免有些腹诽,面上不显,选择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去指出他动作的疏漏,诺诺应下,转而去做其他工作。

    “这里可是最前线,这些人又是被我们半夜从家里突然叫来,既然以维护国家之名要求他们承担额外的义务,就应该给予这些维护国家的勇士尊重。”一位高大的将士站到阿米莫安身边,说道。

    少年蹙眉:“我们并不是没有给他们额外的报酬,这可不是无偿劳动。”想到什么,又姿态随意地敬了个军礼:“队长。”

    “那也不必对他们呼来喝去,肖恩,你太急躁了。” 吉尔德把手放在少年的肩上,“这些人睡梦中被我们突然叫醒来到这个不毛之地,别用士兵的标准要求他们,多些体谅吧。”

    他对将士的劝诫不以为意,并没有作出回应。

    吉尔德看出他心中所想,也并不在这上面过多纠缠,转而说道:“你这段时间训练这么辛苦——我还听说你今天因为参加礼教课睡着而罚站了大半节课,怎么又跑到军团这边来不好好休息?在你现在的年龄,身体正是生长最快的时候,要重视起来,不要随便糟蹋,把年轻当资本挥霍,年纪上来了是要付出代价的。你是不是觉得睡觉就是一件小事?不不不,这里面可大有学问,人在睡眠的时候……”

    阿米莫安:…

    打了个呵欠,他耷拉着眼皮做出困倦的模样,打断了长官的滔滔不绝:“您说的是,那我赶紧先把事情处理完,马上就去休息。”

    吉尔德一时语塞。

    阿米莫安:“一定要争取长得不比您矮,不能辱没了您的名声。”

    这孩子现在对他连半点尊重都没有了,才听了几分钟呢便想走。吉尔德心里暗骂,叹了口气,摆摆手示意这不省心的学生快走。

    阿米莫安假笑,露出一侧的虎牙。

    吉尔德懒得看他,目光移向地面上那些原本健康沉绿泛着光泽、而如今变得蜷曲焦黄的树叶,心下沉重。

    阿米莫安一路走着,一面回想着刚才所看到的景象——大片的神树枝叶呈现出诡异的病态,其中许多都掉落在地,树上余下的枝叶状况虽然稍好一些,但也不复往日的淡淡光泽。虽然这种怪状暂时只在一棵树上出现,并且现在表面上看来神树继续衰败的趋势已经停止了,但是谁也不能保证这次的损失只限于眼前所能看到的这些。那满地植物残骸,不用说,一定是魔物的手笔,魔物——

    “魔物绝不是只会胡乱冲锋的莽徒,他们有智慧,甚至是过人的智慧,这一点在以往的战斗中我们早就有所体会。”

    熟悉的嗓音打断阿米莫安的沉思,他抬头,面前是一顶营帐,并不大,约能容纳十余人,营帐内灯火通明,隐隐传来男人沉稳有力的说话声。

    到了。

    ……

    饭厅餐桌上的菜肴早就失去了热气,莱娜双手握着心心念念已久的兔子糕,糕点的清甜气息在鼻端萦绕,她却一口也吃不下去。

    “为什么还不走?要让我听话就和我解释清楚啊!”房间里传出尤里几近崩溃的声音,一层木门的阻隔让她的声音听上去闷闷的。

    而后是父母轻柔的劝慰声,尤里的低低啜泣。

    模糊的人语传出,却再难分辨。

    为什么尤里不愿回答她的疑问?为什么要关上门讨论?为什么什么事情都不告诉她?

    但是莱娜相信她,相信爸爸妈妈,既然他们不想说,那就不问。

    或许这样大家就会心情好一点。

    她就算知道了就不会有什么用的,莱娜对自己说,不要再害怕了,害怕也没有用,她不是那种打雷还需要别人哄的小孩子了。

    因为她是傻子,所以没有知情权。这又有什么关系呢?她只要听话就好。

    莱娜把兔子糕的半边耳朵咬下,慢慢地咀嚼着。

    没事,她只要听话就好,不需要承担知道太多的负担,也不需要自己做出任何决定。

    凉了的兔子糕依然很好吃。她三两口咽下。

    房门推开,父母牵着尤里走出。尤里双目通红,垂首不时抬手用袖口飞快擦去泪痕。

    母亲走到莱娜面前,揉了揉她的脑袋。

    莱娜什么也没问。她抱了抱母亲,跳下椅子,跑去张开双臂紧紧抱住了尤里。

    尤里并无动作,静静地任她拥抱。莱娜的力度太大,这个拥抱并不舒服,尤里感受到莱娜的几缕碎发轻蹭着她的侧颊,略有些痒。

    半响后尤里轻轻推开妹妹,平静道:“吃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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