援手

    阮宜君自然也坐着,不过这是因为她看过原著,知道接下来要发生的事罢了。

    这女子面含微笑,视线先在大厅内扫了一圈,这才施施然低头屈膝,郑重行了万福礼。

    “小臣给各位娘子见礼了。小臣姓刘,乃尚仪局正七品掌宾。这段时间,便由小臣来教导娘子们宫廷礼仪与风俗规矩。”

    众人皆颔首道:“有劳掌宾。”

    而那两个寒门秀女,还朝着刘掌宾屈膝还了一礼。

    刘掌宾“唉哟”一声,忙避让开来,苦笑着屈身还了两礼。

    “两位娘子真真是折煞我了!您二位不知,这掖廷的宫官,便是高如一品国夫人,也不过臣属,是为卑位;各位娘子虽尚无品级,但已是天子御嫔、圣人亲眷,是为尊位。两位若想给我体面,只颔首便可,却万不能屈膝揖礼,颠倒了尊卑,失了皇家体面。”

    话音未落,屋里已响起一阵轻笑声。

    这些稳稳坐着的世家贵女们,姿态优雅地相视而笑,眼神流转间尽是取笑的轻鄙。

    唯有步凝华没有笑,她依旧独坐着,面无表情,仿佛一尊与人世格格不入的冰冷玉雕。

    听到众人的嘲笑声,两个寒门秀女顿时羞得从面皮涨红到脖子根儿,眼睛里也泛起了泪光。

    “叮!”

    阮宜君的耳边响起了只有她能听见的提示音。

    无需查看任务列表,她也知道系统是再次触发了签到任务“反对职场霸凌,共建友爱宫廷”。

    虽然“伸出援手”能赚取积分,但阮宜君不想贸然出头。

    阮宜君不怕麻烦——毕竟她意在积分,而不是后宫位份和帝王宠爱。

    但这两个寒门女并非值得她自找麻烦的对象。

    在原著中,这两人,一个会成为女主步凝华的黑手套,像疯狗一样主动为对方做尽坏事、捞尽好处,还不求回报;而另一个是见利忘义的墙头草,毫无原则可言。

    替这样的人出头,完全没有意义。

    然而,就在阮宜君冷眼旁观时,她和刘掌宾无意中对上了视线。

    蜻蜓点水般迅速得让人险些错过的接触后,刘掌宾移开了目光。

    而阮宜君清楚地看到,对方在移开视线之前,嘴唇便不耐地抿紧了,嘴角也向下一拉,还浅浅地翻了个不屑的白眼。

    阮宜君忽然想到了原著开篇部分的剧情。

    原著中, “阮宜君”也是起身行礼后,遭到众人嘲笑的一员。

    因为她出身最为低微,因此竟被刘掌宾盯上了。之后的十几天里,刘掌宾便如刚才这般,看似教导礼仪规矩,实则巧妙地给她难堪,拿她来作活跃气氛和取悦世家女们的筏子。

    这种被恭顺表象和正当理由包裹的羞辱,本就是最不容易反击的,原主又性格自卑怯懦,面对恶意也只会默默忍耐。

    正是因为如此,原主才会被反派别有用心的“善意”打动,进而遭到利用,没几天就成了死得毫无价值的炮灰。

    如今换成了自己,因为预知剧情的缘故,刚才并未出岔子,既不是忍气吞声的性子,也不可能轻易被小恩小惠收养,定然不会重蹈原主的覆辙。

    可宫规礼仪她也确实是不懂,出身又放在那里,刘氏若有心为难,总能找到机会。

    被这样一个兴风作浪的小人无缘无故地盯上,就像饭里吃出了苍蝇,伤害性不大,可糟心感却极强。

    害虫就该趁早打死,不然留着给自己加餐吗?

    于是她起身笑着迎上去,对两位寒门秀女道:“哎呀!多谢两位姐姐提醒,却是我少条失教了呢!”

    又对刘掌宾行礼道:“还请掌宾、不,请先生受学生一拜。”

    刘掌宾忙扶住她的手臂,不让她屈身行礼:“娘子这是做什么?什么先生?这也太折煞小臣了!”

    阮宜君笑得亲热:“姐姐们出身世家,尊堂皆为诰命,出入宫廷、见多识广,早早得家人提点教导,自然无需掌宾费心。

    “我呢,不过农户出身,粗鄙无知,进了这后宫,两眼一抹黑的,什么都不懂,且要麻烦先生多多指点呢!”

    说罢又要行礼。

    刘掌宾抬着她的胳膊不让她屈身,自己又蹲下身:“小臣分内之事,何敢用‘指点’二字?倘使圣人知道了,怕是要怪小臣轻狂!”

    大宣朝中,臣下称呼皇帝为圣上或主上,称呼皇后为圣人,嫔妃为娘子。

    阮宜君反握住她的手,诚恳道:“我虽是农家女,可村中祠堂里,也供奉了一面‘天地君亲师’的香火牌;我也知道,即便是太子,面对师傅,也要先行拜礼。储君都如此,更何况我一个小小的秀女呢?

    “教化乃朝廷之先务*,尊师重道又为教化之根本*。如今先生教导我规矩礼仪,便是师长,我待先生以师礼,正是尊师重道之举。皇后娘娘知道了,只会欣慰我有尊师之心,哪里会责怪先生呢?”

    然而刘掌宾只百般推拒,到底不敢应下师长的身份。

    “小臣无才无德,不过因自幼入宫,熟谙内宫诸事,才腆居掌宾之职,何敢以嫔妃娘子之师长自居?”

    两人谦让了几个来回。

    阮宜君油盐不进,刘掌宾简直要跪下了:“娘子,万万使不得呀!”

    就在此时,阮宜君倏地紧扣住她的手腕,面上亲切的笑容陡然变得冰冷:

    “倘若真如掌宾所说,尔不过帝之侍婢,我等之仆役,做不得师傅、受不得师礼,那你又是哪儿来的胆子,敢当众取笑,令天子内眷于大庭广众之下见侮?”

    刘掌宾顿时吓出一身冷汗,险些跪倒。

    她凝了凝神,才缓声道:“娘子何出此言?小臣处处恭谨,何曾令贵主们见侮?”

    阮宜君嘴角弧度不变,眉眼却愈发冰冷:“原是我出身卑贱,见识短浅,不知道宫里的规矩,还以为只有先生可以责备学生失了体统、乱了尊卑,却不知侍婢奴才也能这样指着主子骂呢!”

    此话一出,满室俱寂。

    刘掌宾腿一软,跌坐在地:“小臣实在冤枉!两位娘子不通内廷规矩,小臣只是据实指出罢了!”

    阮宜君甩开她的手:“我这个乡下来的野丫头,今天可真是长见识了!才知道宫里的规矩,是主子做错了事,奴才不该想办法替主子解困围、打圆场,而应该忙不迭地当众嚷嚷出来,煽风点火地让人笑话看乐呢!”

    她望向门槛外站着的红杉女官:“这位夫人,宫中行事可是如此的?”

    刘掌宾猛得一回头,看到来人,不由得瞪大双眼。

    那位女官垂首躬身,屈膝及地,恭恭敬敬向花厅内众人行礼道:“失礼了,实担不得‘夫人’之称。小臣宫正司阿监李氏,请各位娘子安。”

    宫正司乃后宫的监察部门,掌纠察宫闱、责罚戒令之事,直由皇后管理;其中阿监官秩七品,相当于纪律委员,负责监察各处人员是否有违法乱纪的行为。

    阿监看似品秩不高,但是权利极大,有时位份不高的嫔妃都要看她们的脸色。

    起身后,李阿监又对阮宜君屈了屈身:“娘子息怒。刘掌宾无礼,冒犯了各位娘子,小臣方才已命人去禀报宫正了。”

    又吩咐跟在身后的宫女道:“还快把刘掌宾带下去。”

    “叮!任务已完成,30000积分已到账!”

    不等阮宜君仔细感受积分暴涨、一秒暴富的快乐,系统提示音再一次响起:

    “宿主首次伸出援手,实现越级挑战,隐藏条件已满足,开启积分商城卡牌版块!”

    “系统鼓励宿主充分使用卡牌版块商品,以更好完成各项签到任务!”

    阮宜君眼睛一亮,恨不得立刻打开商城。

    卡牌啊!一听就知道是特殊技能这类金手指!

    可惜现在不是时候。她只能强按耐住好奇心,专注眼前。

    李阿监吩咐过后,两个小宫女急趋上前,将刘掌宾半扶半拖的带了下去。

    刚刚还看起来既高贵又从容的贵妇人,几句话的功夫,就狼狈退场了。

    这样的发展让众人不由得面面相觑,不着痕迹地打量起引发这一切的阮宜君。

    阮宜君对其他人暗流涌动的心思一无所知。

    不过,即使她知道了,也是无所谓的。

    此时天色已晚,自然来不及学什么规矩礼仪。

    因此李阿监简单介绍了一番明日的安排,又摆上纸笔,请新入宫的秀女们修家书一封,并列好想要带进宫的婢女和一应物品,届时一同送到各自家中。

    阮家并不算富裕,继母钱氏又待她吝啬,因此阮宜君并没有婢女,也没有什么值得带进宫的嫁妆。

    反正不管缺了什么,宫里都会安排妥当。

    不过她还是写了一封极其肉麻虚伪的家书,好把忠信孝悌的人设立住了。

    毕竟在古代,孝是立身之本。

    收了家书和清单后,李阿监给新人们每人分配了两个宫女贴身侍奉。

    毕竟丫鬟也要先接受检查和培训。在这期间,就由宫女暂时伺候。

    用过晚膳,李阿监又简要介绍了些大面上的粗浅宫规,就到了就寝的时间了。

    涵芳阁的二楼隔出了几十个房间,作为新人们的卧房。

    阮宜君跟着宫女来到自己房间门口,一抬头,就看到那两个寒门女正结伴也朝着这个方向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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