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顾敛举起手中之剑,所有人才发现竟是一柄木剑。

    道袍无风自动,长剑一挥,冲天的剑气削掉了半个屋顶。

    澎湃的剑气如同千军万马驰笑而过,身处其中只觉得剑气而至的那瞬间格外漫长,仿佛被一浪接一浪的潮水淹没,让人喘不过气来。

    “退!退!退!”方多病护着李莲花被剑风直逼角落。

    待他稳住脚步,场上除了那道士已无一人。

    玉城的守卫和玉穆蓝躺在地上生死不知,其他受牵连的客人被剑风波及,或躺或坐在地上哀嚎。

    方多病心中无比沉重,他身为天机堂的少主,也算是天赋异禀,武功在江湖一众年轻侠士中也算名列前茅。

    可他面前的这个人,仅凭剑风便让他招架不住,那一剑的威力可想而知。就算是当年的李相夷和笛飞声在此,胜负也犹未可知。

    而此人虽然瞧不出年纪,但从这老辣的行事作风上来看约摸和李莲花相仿。如此年轻的绝世高手,天机堂却从来没听说过。

    方多病不禁有些泄气,他一直便向往江湖,可真入了江湖才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顾敛看着头顶的大洞,飘下来的雨丝糊了她一脸。

    哎呀呀,这剑出得有点狠。

    不过本就是为了震慑。

    实际上她这一剑一个人都没杀死,只不过是为了在客栈中留下一道道剑气,威慑想找她茬的人先掂量掂量自己的斤两。

    顾敛对着藏在桌子底下的客栈老板招了招手,老板一副被雷劈了的震惊模样可又不好不从,畏畏缩缩地爬到顾敛的身边。

    顾敛摇摇头,已经见怪不怪了。

    她蹲下身子平视老板,指着头顶的洞说道:“掌柜的,玉城那边恐怕不会善罢甘休,这些人醒来后拿我没办法,或许会找你们这些普通人撒气。”

    客栈老板左看看右看看,小心翼翼地问:“这些人不是都死了吗?”

    顾敛责怪道:“瞎说什么呢,这么多条人命呢。我又不是什么邪魔外道,喜欢杀人取乐。这些人都没死,只是晕过去了。”

    客栈老板惶恐地扇了自己几个巴掌:“是小人该死,小人误会道长了。”

    “行了,我只是想说趁着这些人还没醒,你们赶紧离开吧,省的被迁怒。至于掌柜的,你的客栈毁了,我多少要负一些责任。这些损失我来赔,说吧,要多少钱?”

    小棉客栈的掌柜本来不敢要钱,但一想到多年经营一朝尽失,又心痛又舍不得。

    他颤颤巍巍地伸出几根手指:“五百,不,三百两,三百两就够了!”

    顾敛沉默了。

    客栈老板看她不说话开始忐忑了,那一瞬间他连自己的墓碑上的内容都想好了。

    李莲花虚咳一声为客栈老板找补:“这人能逃命可客栈搬不走,掌柜的想在其它地方重新把客栈开起来,三百两不算多。”

    “……原来是这样啊!”

    “没错没错,道长,小人哪敢多要您的钱!”

    顾敛强颜欢笑:“呵呵,我没误会,三百两,不就三百两嘛。看!猪在天上飞!”

    众人条件反射顺着顾敛指的方向看去,回过神来只见到还在摇晃的大门和飘落在掌柜脚边的两张银票,那道士的身影已经不知所踪了。

    雨过天晴,毛驴二大爷晃着铃铛一步一步走在官道上,顾敛没有形象地躺在驴背上。

    她现在正在赶往玉城的路上。

    不久前,她将玉城的人得罪的有些狠。

    虽然正常人都能看出来这事同顾敛没多大关系,她是被无辜牵连的。但保不齐玉城的掌权者脑子不清醒,觉得她打了他们的脸面。

    都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估计他们也想不到顾敛会去玉城,就在他们眼皮子底下。

    这些人来多少顾敛都不怕,可是她怕麻烦。要是在她找金鸳盟的途中,这些人来扯她后腿,顾道长是真的会谢的。

    风中传来一阵阵淡淡的血腥,顾敛支起腿飞快起身。她拍了拍二大爷的背,二大爷默契地停下步伐。

    将二大爷找了个无人的地方栓起来后,顾敛顺着味道的来源悄无声息地摸了过去。

    密林里,角丽谯擦干净了手上的血,晏晏笑道:“这江湖上的人倒是有几分意思,竟然能跟着我们到这。

    若是平日里我或许还有几份兴致戏耍一番。但现在尊上即将出关,可别叫这些人碍了他的眼。”

    雪公道:“我查看过周围,没有其他人,此人也不是江湖大派的人物,身上没有联络信号,应该只是碰巧遇见,觉得不对劲,跟上来看看。”

    “那,就只能怪他命不好了!”角丽谯笑出了声,擦拭过血迹的手帕被她轻轻放开,飘落到被杀之人的眼上,遮住了已经无神的双目,看不到两双离开的脚步。

    树后,转出一个身影,顾敛环胸靠在树干上,饶有兴趣地看着角丽谯和雪公走远。

    此时此刻,顾敛真的很想学无心感叹一番。莫非她真的是什么天神降临,所以心想事成。这不过才几天,想找的人便自动送上门了。

    顾敛没有出手拦住二人,她对他们口中的尊上十分感兴趣。能被角丽谯如此尊称,除了笛飞声她想不到第二个。

    传闻十年前李相夷与笛飞声的东海一战二人同归于尽。可既然李相夷还活着,那笛飞声没死这件事,似乎也不是那么令人难以置信。

    顾敛敲击着腰间的葫芦,不由觉得讽刺。

    十年前她跟在李相夷的身后,对金鸳盟的人物大多只闻其声或是远远见上一面。

    十年之后,她重回此世,熟悉的人一个没碰着,倒是和金鸳盟的纠葛逐渐加深。

    可真是有意思!

    顾敛远远地坠在他们二人身后绕过一片片山林,即便角雪二人如何谨慎,也没察觉到顾敛的存在。

    行至一片树林,顾敛停下了脚步,她眯着眼向树林深处看去,什么也没看到,角丽谯和雪公公二人已经没了身影。

    很不对劲,别处春和景明,唯独这片林子雾气横生,摆明了告诉别人有问题。

    不远处传来了几声犬吠打断了顾敛的思考,她回过神,不能在耽搁了,否则岂不是白来一趟。

    这种手段无非就是阵法机关或是瘴气,无论哪种对她而言都不是什么必杀局。

    虽然瘴气对顾敛无效,但她还是封住自己的气海,才迈步进入林中。

    雾气重重,顾敛在林子中成功迷了路。直到一声巨响,这道屏障被破才露出一条道来。顾敛顺着声响摸了过去。

    一口血呕出,被巨石砸伤的李莲花躺在芦苇荡中不能动弹。

    顺着芦苇丛的缝隙看着药魔的身影朝着他的方向走来,李莲花知道,这些人想杀他,无论他是李莲花还是李相夷。

    李莲花心中平静,他不怕死,早在很多年前他就已经对自己的死亡坦然了。

    他唯一的遗憾是他师兄单孤刀的尸首还没有找到,罪魁祸首就在眼前,可他却无能为力,等他到了下面有何脸面去见师父和师兄。

    一道长虹的剑气贯穿了山谷,药魔疯狂后退才捡回一条小命。

    一个身影从石崖上方飘然落下,挡在了金鸳盟和李莲花的中间。

    李莲花看不见来人的面容和身影,可透过芦苇丛中露出的一袭道袍衣角,他已经知道来的是谁了。

    危险!快走!

    李莲花想阻止她,想让她离开。

    可他张开嘴,喷涌而出的鲜血堵住了嗓子。他想起身,却聚不起半丝力气。

    李莲花原本平静的心起了涟漪,像是突然被丢进烈火中烹煮,万分煎熬。

    顾敛回头,躺在地上挣扎的身影有点像是和她有过两面之缘,在小棉客栈为她仗义执言的那个小公子的同伴。

    他叫什么来着?李……?

    不是顾敛记性不行,好像是没互相通过姓名,只知道他姓李。

    顾敛对他印象不错,而对头又恰好是金鸳盟的人,这人的命她今天保定了。

    顾敛收起剑笑吟吟地说:“角丽谯、雪公还有药魔,诸位可都是小道十年都忘不掉的大人物啊,能同时出现在这,看来那位尊上是笛飞声无疑了。”

    三人面面相觑,角丽谯打量了她半晌后皱着的眉头才松开:“原来是你啊,顾心月!”

    顾敛对她摇了摇爪子:“老角!许久不见了,甚是想念啊!”

    角丽谯的脸色立马垮了下来:“闭嘴,谁允许你这么叫我的!”

    说完她又重新挂上了神经质的笑容,变脸之快堪称一门绝技:“十年未见,我还以为你早就追着李相夷的脚步去了阎王殿呢!”

    “这不是向你看齐嘛!”顾敛漫不经心地扫了扫肩膀上不存在的灰尘,“都说千年王八万年龟,你们金鸳盟就贯彻的很好。

    包括你们盟主缩在他那个老鳖壳里,十年都没让人知晓他还活着。”

    “很好!和十年前相比,到底是不一样了,嘴皮子利索了许多!

    只是不知道,死的时候,绽放的那朵血花会不会更美了!”角丽谯怒道,“药魔,还不快杀了她!”

    “放心,老朽不仅会杀了她,连骨头渣子都不会给她留下。”

    顺着药魔的袖子,一只蜈蚣刺向顾敛的眼睛,速度之快让人避之不及。顾敛丝毫未躲,双指如利刃,发出的剑气将蜈蚣切成了两半。

    顾敛的动作却未停止,一脚踏在药魔的膝盖上,躲过他的劈掌,飞到他身后。

    纤细的手指爆发出了完全相反的力量,如同金刚铁骨扣在肩头让他动弹不得。再一踹他的腿弯,药魔不受控制地跪了下来。

    雪公见药魔不敌,拔剑飞上前来支援,迫使顾敛松开药魔。

    面对二人的夹击,顾敛脚踩轻功踏云,身法迅速,纵横在二人之间宛若踏风,雪公和药魔所有的攻势落空,半分都没落到顾敛身上。

    顾敛二指并做武器,弹开雪公的剑,止住药魔的掌。一派轻松写意之姿,任谁都能看出她在戏耍二人。

    此时,方多病和百川院的石水也正好赶来,方多病看到李莲花躺在地上,焦急地跑过去扶起他。

    确认他还有气后,方多病才放下心来。

    石水怔怔地看着场上的形势,方多病走到她身边,听到了她的喃喃自语:“顾心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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