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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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得神女。

    天命玄鸟,降而生商。

    天降玄女,降而助秦。

    宴席开始前,一番照常礼仪正在进行,可现场众人无不在暗暗打量着与王上并排而坐的貌美女子。

    她就是今日传闻中的玄女。

    她坐在小案前,如同玉质雕像,端的是一派出尘脱俗的冷清绝艳,一个眼神也没有给其他人,雪罩青衣,风过不动。

    这样的周身气派,也只有坐在他们英明神武的王上身旁,才不使人被压得喘不过气。

    事实上,尔玉只是在发呆。

    她正被系统纠缠着询问:「玉玉,可是我们根本就没办法联系上嬴稷啊。」「始皇还年幼的时候,嬴稷就已经去世了。」「万一这次出现漏洞被抓住小把柄发现我们的问题了怎么办?」

    「山人自有妙计。」尔玉道。

    系统不解,「你为什么想要让他们联系?」

    「你不觉得,」尔玉顿了顿,「这个世上和秦王政最脾性相投的,不就是这个战国大魔王吗?如果嬴稷能和未来完成夙愿的始皇交流,必定会对他赞不绝口。」

    尔玉看一眼她的任务。

    主线任务:建设完美大秦。

    「我们虽然只是第四天灾系统,但也能弥补历史遗憾。」

    他太孤独了。

    说难听些,在旁人看来,他的一生都孤独得让人窒息,被父亲抛弃,丢下他独自回国,被母亲背叛。

    他的孤独超乎想象,没有宗亲外戚,没有宦官集团,他所有用的只是他创造的还并不完美成熟的官僚体系和冰冷彻骨的帝王宝座。

    政策被多数人反对。甚至超前的思想和政治理念也没有得到他的后辈去继承。

    但尔玉也清楚,他是享受孤独的。

    不过多出一个人懂他,也没什么不好的。

    「你放心,我已经安排好了。明天就让他们聊天,不会掉链子的。」

    一直到菜都上齐了,尔玉还没回过神,是被秦王政低而沉稳的一声“仙人”唤回神的。

    不用秦王政说话,惯会察言观色的赵高已经贴心地问:“仙人,可是菜肴不合胃口?亦或是有所忌食?”

    尔玉看他一眼,没说话。

    秦王政也还未拿起筷箸,稍作停顿才问:“仙人可是不合胃口?”

    “今夜是极乐之宴,”尔玉顿了顿,神色淡淡似玉像,“我想让始皇也尝尝仙界佳肴。”

    “善。”秦王政并没有拒绝。

    其他也尚未动筷的大臣面面相觑,暗暗交换了一个眼神,而后就在下一秒瞪大了眼睛。

    仙人一个响指,桌案上的菜肴就立刻凭空消失!

    尔玉火速让系统把这些菜卖了换积分。

    这可是特色秦地菜肴!

    能多赚点也是好的。

    随后,尔玉只是随意自在地拍拍手掌,动作不大,声音也并不响亮。

    可她仅仅是这么一个动作,在场小案出现上百道他们从来没有见过的菜肴。

    群臣惊诧不已。

    秦王政垂眸不语,狭长凤眸只轻轻扫过这仙宴。

    【玩家“尔玉”从背包里取出了「满汉全席」!】

    「满汉全席」商品介绍:既有宫廷菜肴之特色,又有地方风味之精华。

    它同时拥有烧烤、火锅等几乎不可缺少的菜点,却同时又展示了汉族烹调的特色,扒、炸、炒、熘、烧等兼备,在尔玉看来,实乃中华菜系文化的瑰宝和最高境界。*

    尔玉缓缓伸手,手掌方向轻轻指了一道菜,给秦王政示意:“这是炒菜。”

    “炒菜?何为炒?”

    尔玉笑而不语,“始皇不若先尝尝看。”

    一旁伺候的太监赵高犹豫一秒,不知道该不该验毒,却还是没有上去,他怕他的贸然行动引起仙人的怒气。

    再者,仙人如果想害王上,早已有千百次机会成功。

    秦王政也没有让人验毒的意思。

    他坦然地拿起筷箸,夹起一块那道红艳艳的菜肴,似乎是一块肉,他尝了一口。

    咳咳……咳咳……

    秦王政耳根都辣红了。

    他忍着咳嗽,从案几上拿起一只玉杯,尝到一种清冽绵香的酒味,才发现原来是仙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出的酒杯。

    他抬头,撞入尔玉略藏有一点笑意的眼,却也没生气,而是拥有一种不符合年龄的平静成熟。

    “仙人真是促狭。”

    尔玉于是不再压抑,微微弯起眼。

    “此物名何?”

    尔玉:“辣椒。”

    “辣椒?可是天外之物?”秦王政问。

    他问这个问题不是因为一口就喜欢上了辣这种滋味,而是发现刚才的那一口辣让他微微发热发汗。

    如果深冬作战时,战士们能尝一口“辣椒”,是不是……

    “目前七国确实没有此物。”尔玉顿了顿,看一眼系统商场的种子分类,发现辣椒的价格并不高,于是道:“如果始皇能给这些菜评个高低,我可以将种子赠与大秦。”

    这算什么要求?!

    边上偷听的大臣眼珠子都快盯出来了,这可是仙界佳肴!

    他们从来就没有见过这样毫无杂质的玉盘,这样剔透晶莹的琉璃杯,以及色香味俱全的菜色!

    他们恨不得炫光!

    平常他们吃的都是白水煮菜白水煮肉,连饭都不是这种颗颗饱满白皙的稻米。

    这难不成是仙米?!

    否则怎么会这么香!

    如果不是碍于秦王还没有动作,他们早已经大快朵颐了。礼数,礼数还是不能忘的。

    秦王政无道不可。

    “善。”

    尔玉想了想,又补充一句,“不必多吃,尝尝味道就行。食多伤胃。”

    一旁坐姿端正的扶苏看了过来。

    “扶苏也想尝尝吗?”尔玉看着扶苏跃跃欲试的表情,“这道菜不适合孩童,你还是尝尝白玉奶茶和这道凤尾鱼翅吧。”

    扶苏摇摇头:“扶苏并不是想吃。”

    “扶苏想帮助父王,这百余多道菜肴,父王一个人尝恐怕伤身。”

    秦王政脸上神色并无明显变化。

    尔玉在他的案几上放下一杯白玉奶茶,两个积分在商场买的,缓缓道:“你一个小娃娃,却懂得体谅父母,这很好。”

    “这是奖励。”

    扶苏看看自己小案上凭空出现的琉璃杯,又看了看里面奶白香甜的饮子,端正的坐姿稍稍松懈。

    他问:“这是什么?”

    “甜乳。”

    尔玉示意,“尝尝看。”

    秦王政也端起他的酒杯,那玉杯像是永远喝不完似的,只有他喝完就会自动满上。

    他心道惊奇,却也没有表露出来,只是赞赏道:“此佳酿甚是美味。不知为何?”

    哪有什么喝不完的神奇酒杯?

    时刻准备着给始皇添酒水的系统深藏功与名。

    尔玉眼睛眨也不眨就来:“此物名宫廷玉液酒。”

    尔玉谁也没有落下,基本上每个人的案几上都出现了酒,不过他们的酒没有她给秦王政的贵。

    众臣眼睛一亮,看着他们案几上出现的琉璃杯,缓缓拿起,轻轻嗅一口。

    酒香绵香醇厚,不愧是仙酒。

    只有一人坐立不安,他就是待罪之身,如今的秦国相国吕不韦。

    秦王政没有落下他。他也来了。

    可他坐在席上,战战兢兢,一直在留意秦王的反应,却什么也猜不到。

    秦王政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年幼初登王位的秦王政了,他已经是无法看透的君王了。意识到这一点,再联想到今日的嫪毐之乱,吕不韦意识到自己的人生将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嫪毐不仅是他送入宫的,也是他给了嫪毐假宦官的身份。后宫丑闻的始作俑者就是他吕不韦,他是不可能置身事外。

    机关算尽,棋差一着。

    他要下台了。

    秦王政绝不会再多留他。

    如今神女降世,秦王将来会成为一统七国的千古一帝,而他吕不韦还能活到那个时候吗?

    尔玉一直在暗暗观察下方那个留有胡须的男子,看他神色越来越凄然,于是出声问:“相国,可是不喜欢仙酒?”

    吕不韦立刻告罪:“不韦不敢。”

    他从前对权势有贪恋,想要贯彻他的吕氏春秋,养了众多门客,想用吕氏春秋治国,却又秦王政的秦律理念相悖。

    如今知道秦王将来会是如何名垂青史,成为千古一帝,吕不韦知道自己输了,也不再敢有争权夺利之心。

    “我已老,恐不胜酒力。”

    这句话一说来,在场寂静下来。

    群臣已经意识到什么,李斯微微眯起眼睛,看着这一任大秦相国的最后发言。

    他跪伏在地,悲切诚恳道:“王上,我已年老体衰,恐无法胜为相国,自请辞去相国之位!”

    其他六国惧怕秦王政,一直在暗暗编排他的身世之谜,怀疑秦王并非是嬴姓赵氏的血脉,而是他吕不韦和赵姬的孩子,此时恐怕只有他自请下位,才能使流言平息。

    「他还算聪明。」

    系统及时出声:「历史上,就在明年十月,秦王政就会罢免吕不韦的相国之位,而吕不韦会回到封地洛阳。」

    「他再留在这,流言纷纷,秦王早晚会赐死他。」

    「什么流言?」尔玉心中冷笑,「你所说的是嬴政的身世血脉之谜?」

    秦王政没有说话。

    他看着跪在下面的相国,神色淡淡的却难辨,稍等片刻后才收回视线道:“相国醉了。”

    吕不韦知道这并不是拒绝的意思,于是更加坚决地表明自己的决心。

    众臣静默。

    如今还是郎官,事业正蒸蒸日上的李斯旁观着这一切,眼睛却愈发炽热,相国的位置他势在必得。

    尔玉端起酒杯,啜饮一口,才缓缓道:“我倒想起一事。”

    仙人出声,众人齐齐看过去。

    连秦王政也分去一个眼神,月光共烛光落在他的脸上,那张英气逼人的面孔浮现出一种温和的耐心。

    “昨夜我夜观天象,无意间入梦,曾经的秦昭襄王嬴稷见到我,问我所在年代,问我当今秦王是谁。”

    “听到当今执政的是秦王政,秦昭襄王只道,此子效朕。”

    众臣屏息,无不联想起这段日子流传的秦王身世之谜。

    不仅仅是在秦国,更是在七国流传,哪怕他们心知这是其他六国的计谋,也难以澄清。

    秦王政放下那玉盏,缓缓地问:“仙人当真能让政与祖父见面?”

    尔玉放下酒杯,“见面恐怕不能,这会干扰时空。”

    时空?

    大秦人没有这个理念,心里只觉得这肯定是仙界的话语。

    尔玉缓缓继续:“但让你们交流,还是没有问题的。”

    秦王政又问需要什么。

    尔玉微微一笑。

    【系统消息】玩家给秦昭襄王嬴稷发去私聊消息。

    「……玉玉,我突然想起来一件事。」系统吞吞吐吐,「忘了提醒,这个游戏大厅聊天不管是公共聊天还是私聊,都是飞刀传书。」

    尔玉唇角弧度微微僵硬。

    另一个时空,秦昭襄王五十年。

    倏地一声破风声,一把小刀飞入,扎入案几上。

    宫人被吓得大惊:“有刺客!!”

    侍卫们齐齐破门而入。

    原在处理政务的秦昭襄王嬴稷站了起来,看着被小刀牢牢扎在案几上的锦帛,又缓缓读出锦帛上的字。

    “……大秦曾祖昭襄王之重孙嬴政,见过祖父。”

    锦帛下方,还盖着大秦御玺之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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