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山衣的内心：这不是真的，他一定是在做梦。
自家还在闭关的小师妹，怎么可能和道家以清冷儒雅闻名的闻鹿行，如此亲密地待在一起呢？
有鬼，绝对有鬼！
没鬼的话，以后他五师妹的名字倒过来念！
他一抬头，只见天空一片大亮，心想怕是入了什么幻境。
而这幻境，十有八九与闻鹿行有关。
他的视线从天空收回，看见一脸宠溺地盯着自己师妹的某人，短暂的沉默后，他明白了。
这小子，原来暗恋他的小师妹。
可当初他师妹闭关时，她才九岁啊！
真是禽兽！
想着想着，他看向闻鹿行的眼神带了一丝鄙视与不屑。
一直在暗中观察的闻·灵魂版·鹿行见此，默默皱起眉头，这两人难道认识？
还有沐山衣这眼神，难道他俩之间还有什么故事？
沐山衣“懂”了后，敛了敛神情，对着陆悠悠说：“抱歉，只是我一时看岔了眼，还以为见到了一位故人。”
“哦？故人？难道和我长得很像吗？”陆悠悠娇笑一声，又问：“那你说说，是她好看，还是我好看？”
沐山衣嘴角一抽，这绝不是他师妹本人。
“那什么，悠悠嫂子，你误会了，我说的那位故人，是个男娃子，从小就调皮捣蛋的，还挨了他爹不少揍。”
在暗处的真正的师与乐冷哼一声。
“哦？我还以为是个姑娘呢，也难怪沐小兄弟会惊讶了。”陆悠悠表示十分理解。
沐山衣回以得体的微笑。
陆悠悠继续问：“沐小兄弟啊，我瞧你谈吐不凡，这气质也是出众得很嘞，你今年多大，家里良田几亩，可有婚配啊？”
陆悠悠一脸村口大婶给小辈拉红线的模样，就只差一把瓜子磕嘴里了。
沐山衣：……
毫无疑问，这些话是外边兴奋地打量着沐山衣的小姑娘们问的。
暗中观察的师与乐意味深长地叹了口气。
姑娘们还是太年轻了啊，终究是被这披着俊俏皮囊的老狐狸给骗到了。
“额……我今年二十有一，家中良田百亩，尚未婚配。”没想到忽然这么问的沐山衣，愣了一下后开始睁眼说瞎话。
小姑娘们的眼中再泛出精光。
沐山衣回答完，又转头看向闻鹿行，一脸憨厚的样子：
“南哥，你与嫂子成婚几年了？”
闻鹿行闻言望向远方，眼中似乎浓浓怀念：“大约要三年了吧，当初若不是那个醉酒之夜……”
沐山衣竖起耳朵。
“嗨（↘），陈年旧事，不提也罢。”
沐山衣：话留一半，□□拌饭。
“那这三年南哥一直在……？”
“三年前我就离了镇子，去外地做生意了，这不刚好来到清水镇，悠悠一路寻我，也来到了清水镇，我想着愧对于她，就暂且和她先在这里住下。”
“那南哥来镇上多久了？”
“也不久，昨天刚到。”
“刚到就决定在此住下了？”
“我和悠悠都觉得此地甚好，乡风淳朴，风景宜人。”
“还有这院子，看着也挺雅致的……”
“这个……”
……
师与乐在暗处听着，心道这个三师兄不愧是八百个心眼子，三言两语就将前因后果摸了个遍，自己倒是藏得滴水不漏。
她又看了看几个毫无心机的小姑娘，叹了口气摇摇头，她们哪儿是三师兄的对手。
师与乐又吃了会儿瓜，眼瞧着事情了解得差不多了，也是时候出去了。
她缓缓闭上双眼，手镯周身便开始泛起微茫的绿光，蓄势后涨成拳头大小的光球，然后缓缓朝师与乐的眉心靠近，最后完全融入。
她忽然感到全身一阵清凉，身子没忍住抖了一抖，同时屋中的女子也抖了一抖。
“悠悠，怎么了，着凉了？”闻鹿行将挂在屏风上的外袍给她披上。
她一抬头，就看见了闻鹿行关切的眼神，由于距离太近，她下意识往后退，刚好跌坐在椅子上。
师与乐一怔，她能控制那具身体了？
“悠悠，你这是怎么了？”
“要你管。”陆悠悠白了闻鹿行一眼。
呀，不小心说出心里话了。
沐山衣看着闻鹿行问：“南哥，嫂子这是？”
“没事儿，闹别扭了，也不知哪儿惹她生气了。”闻鹿行伏低做小，一副宠妻模样，开始去哄陆悠悠。
“哎我警告你别碰我，不然……”
陆悠悠下意识推开闻鹿行的手，余光瞥见沐山衣若有所思的眼神，又咳了咳说：
“咳，你怎么惹到我了，难道自己心里没点数吗？”
“哎呀我的心肝宝儿，怎么忽然生气了，是不是怪我只同木头兄弟说话冷落着你了？那我不同他说话了，只跟你说好吗？”
说着就要讨好地凑上来牵她的手。
师与乐心中一阵恶寒，低着头藏起嫌弃的眼神，面上假笑道：“没事儿，你们聊你们的，我去房里找个东西，你不要跟进来。”
说罢径直进了房中。
闻鹿行闻言，一时有些手足无措，脸上的表情委屈得跟小媳妇似的。
沐山衣左看看又看看，眉头一挑，似笑非笑。
这个师妹，又好像是真的？
*
在经过“疑惑→震惊→尴尬→脸红→羞愧→懊恼→强装镇定”等一系列情绪转变后，闻鹿行的内心早已麻木不仁，哦不对，是处变不惊了。
此事十有八九是镇上的人搞的鬼。
昨天两人假借逛街之名四处打探，发现镇上并没有修炼之人，也无鬼蜮之人的气息，就连结界和幻术阵法的痕迹也没有。
两人一致推测，既然镇上都是凡人，那么他们的手段想来也不过迷药和毒药，于是两人提前吃下可解百毒的丹药。
见半夜都没人来管他们，就不知不觉睡着了，再一醒来，便已到了这个地方。
思来想去，唯一出错的便是睡着了。
难道，这只是个梦？
闻鹿行冷静地打量着这个陌生的环境，一不小心又看见半掩衣衫的陆悠悠，急忙挪开视线。
此时，他倒是无比希望，这只是个梦。
一个有些荒唐……但只有他一个人知道的梦境。
-
本以为只是普通的梦，可后来随着不速之客沐山衣的到来，他觉得有些奇怪。
他为什么会梦见文家的弟子？
且两人并不相熟，十年都见不上一次。
于是，他暗中观察着沐山衣的一言一行，直到见他看到陆悠悠走出来时，脸上那震惊又难以置信的神情，忽然明白了什么。
那一瞬间，他的眼神有些奇怪。
他忽然冒出来个荒唐的想法：这个梦境，不是他的，而是她的。
逍遥自在过了二十多年的道家天才弟子，遇见了生平第一件棘手的事儿。
他这边还在暗中纠结，师与乐却全然不知，正潇洒地在房里翘着二郎腿、吃着葡萄问入梦怎么破阵。
入梦欢快地闪了闪绿光，师与乐的脑海中也浮现了几个大字：以梦破梦，以镜破镜。
师与乐点了点头，站起身拍拍手，很轻易就在房中找到了梳妆镜，拿起桌上的花瓶便砸去，镜子瞬间四分五裂，化作几道碎片光斑飘浮在空中，却没发出任何声音。
果然，这面镜子有古怪。
同时，一直被关小黑屋的闻·灵魂版·鹿行忽然感到一阵眩晕，不由摇了摇头，再一抬头，就对上了沐山衣看似关心实则看戏的眼神。
“南哥怎么摇头，难道你不觉得嫂子是最美的吗？”
闻鹿行一愣，四处看了看，发现他能控制自己的身体了。他微微一笑，站起身：“我进去看一眼。”
沐山衣往后一仰，靠在背椅上，慢条斯理地说：“行，闻师兄。”
闻鹿行的步伐一顿，装作没事样继续朝房内走去。
他推开门帘，两人四目相对。
师与乐挑眉，看来砸镜子确实有用。
她笑了笑，朝闻鹿行招手示意他过来。
闻鹿行假装镇定地走过去，但站在离她两米远的距离就不敢靠近了。
“哎呀，忽然又有些犯困了。沐小兄弟，厨房里有饭菜，你饿了就自己去吃，我跟你南哥再睡一会儿，都还没睡够呢。”
师与乐假装作之前陆悠悠的样子，随口就将沐山衣打发走。
首先，当下破阵最重要。
其次，她不想管三师兄。
最后，她希望三师兄马上离开。
“既然如此，就不打扰你们休息了。”
沐山衣很识趣地去自己去厨房找吃的，说起来他确实也饿了。
在院子外吃瓜的几个小姑娘：
“怎么回事？不聊得好好的，怎么又去睡觉了？”
“不是我说，他们也太频繁了吧。”
“人家是夫妻，爱怎样就怎样，你管那么多干嘛？”
“说的也是。”
“去看看沐公子爱吃什么。”
“我猜是桂花糕。”
“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爱吃桂花糕啊……”
……
那头闻鹿行还僵硬地站着，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师与乐却轻笑一声，竟然在害羞吗？
嘶~没想到这人还挺纯情的。
她起了逗弄的心思，故意装作娇羞的模样走过去，就要拉他的手，惊得闻鹿行大退一步。
“哟，刚刚还抓着人家的手叫心肝宝贝儿，这会儿就避人家如洪水猛兽了。”
“……”
“你……”
“我什么我？离我这么远干什么，过来。”
闻鹿行依旧纹丝不动，眼中捉摸不定。
“你过来，我再加三百金。”师与乐朝他挤眉弄眼。
闻鹿行依旧不动如山。
师与乐内心一阵无语，她都说出三百金了，这货还没反应过来？
但现在的情况也不好与他直说，她只得咬着牙说：
“是我，不是她。你过来，我又不会吃了你。”
师与乐重点咬字在“我”和“她”上面。
闻鹿行嘴角一抽，淡淡道：“我知道。”
“那你还不过来？”
师与乐有些烦了，瞪了他一眼，这人怎么这么蠢，之前的聪明劲儿往哪去了。
闻鹿行纠结了半天，还是僵硬地踏出了步伐。
只是每靠近她一步，他的心跳就加快了一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