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于“哼”了一声，“人没死，倒是变得满嘴跑火车了。”

    他吐了一个烟圈儿，神色也变得认真了一些，“说吧，来找我什么事儿？”

    林染也不跟他客气，“帮我看看，我那船还能卖多少钱，我没钱了，需要钱来生活。船在231号码头停着呢。”

    老于点头道：“行，你在这儿等着，我去瞅瞅。”

    门口停着他的摩托车，他上了车，一踩油门窜了再去。

    林染等了一个多小时，老于终于回来了。

    他一进门就怒吼道：“你对这艘船做了什么？你是拿它去撞冰川了吗？怎么破成这熊样？”

    林染挠挠头，不好意思地“嘿嘿”笑了两声，“当时以为自己快死了，所以……不是很有耐心。于叔，有没有一种可能，你把它修一下，还能卖个两三百万？”

    老于气得瞪眼，“行是行，修理费五百万，你修吗？”

    “呃……还是算了。”林染也知道会是这个结果，“帮我找人卖废铁好了……”

    老于坐回沙发上，又点起了烟，他抬头看了一眼窗外鲜艳似火的晚霞，问道：“你怎么打算？还回你那个娱乐公司？”

    “不回了，”林染摊手说道，“早就已经解约了，就算没解约我也不想回去。”

    老于叹了口气，“那挺可惜的，你们那个圈儿来钱还挺快的，你这种小糊咖一年也有差不多一百万吧？”

    林染倒是无所谓，“要不你收留我？我跟你修船吧？难不难？”

    老于瞪她，“你？你不给我的船点了，我都得谢天谢地了！”

    林染厚着脸皮笑道：“那你好歹给我找个地方住呗，我没地方可以去。”

    老于指了指楼上，“老子没结婚没买房，自己在楼上放了张木板当床，楼上就那么大点儿地儿，没地儿给你住，自己找地方住去。”

    林染叹息，“真无情啊……”

    老于想了一会儿，“你这丫头虽然没有上过大学，但是航海技术很厉害，而且还考了证。找家公司当个船长应该不难，待遇也不会差了。”

    林染眨眨眼，“打工……还是算了，我这些年自由惯了，没有规矩，也受不了约束。”

    老于白了她一眼，“那你想干嘛？当老板？让别人给你赚钱，你自己在家数钱？”

    “听起来好像还挺不错。”

    “美得你！不过……你这张脸确实挺美的。光是靠着一张脸，随便找个网站当个主播什么的也能骗……赚点儿钱。”老于吐了一口烟，“我也没什么好瞎操心的。”

    林染望着窗外飞过的两只麻雀，“我以后大概会从事自由职业吧，这几年我想通了一些事情，现在再看以前的我，怎么说呢……傻傻的。”

    “人经历生死，总是会有所改变的。”老于随着林染的目光望向窗外，“也不是坏事儿，你现在给我的感觉……真的和以前完全不同了。”

    这时，有人从外面进来，老于出门招呼，看到来人时哈哈一笑，“老张啊，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咳，别提了，最近魔术团经营得不顺利，找你喝两杯酒。”老张长叹了一口气，摇摇头，“怎么样？你生意好不好？有空吗？”

    “巧了，我这也没生意，不过我有客人。”老于指指正坐在沙发上的林染，“我侄女来了，我好歹也得请她吃顿饭……阿染，这是你张叔。”

    林染出于礼貌起身应了一声，冲老张微笑，“张叔好。”

    老张看到林染，眼神忽然就直了，他拍拍老于，“你这侄女……是亲侄女吗？”

    “不是啊……怎么了？”老于问。

    “我就说嘛，一点儿都不像是亲的。”老张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喂……你几个意思？”

    老张一溜小跑跑向林染，笑了笑，“那个……侄女，你在哪儿工作呀？”

    林染如实回答，“没有工作。”

    老张笑得更开心了，“那有没有兴趣加入我的魔术团？”

    “魔术团？”林染摇摇头，“我又不会变魔术。”

    老张连忙道：“不用变魔术，当主持人，不难，背背台词就行。”

    老于跟过来，拉了拉老张，“喂我说老张……你那魔术团这么多年也没有主持人啊，怎么想起招主持人了？”

    老张叹了口气，“隔壁梦想魔术团几个月前来了一个美女主持人，又会唱又会直播的，最近的票卖得好得很。我想着也找个美女主持人来着，但一直没有遇到合适的。老于，你侄女既然没有工作，那不如……去我那儿当个主持人如何？”

    老于看向林染，征求她的意见。

    林染果断拒绝，“我不想打工。”

    “不不不……不算打工，”老张笑得像个骗小朋友压岁钱的无良长辈，“算是……商务合作？你随时来，想走就走，这就不算是打工对吧？”

    老于吐槽了一句，“那岂不是临时工？还不如打工……”

    林染却难得地有了兴趣，“多少钱？”

    老张思考了一会儿才说：“按我们魔术团一般的售票数来分的话……你跟魔术师一块分钱，一场下来，按人气会有八千到两万的分账。”

    “八千一场？”林染疑惑地看向老张，“不对，正常的工资不会有这么高。你……有问题！”

    老张吓了一跳，“啊？”

    “传销……还是人口贩卖？”

    “啊？”

    老丁哈哈大笑，“看，被怀疑了吧？阿染，这个老张是小时候的邻居，从小就认识的，不是骗子。”

    林染不以为然，“现在的骗子，最喜欢骗熟人，因为陌生人不好骗。”

    老丁无言以对，甚至也开始用怀疑的目光看向老张。

    老张欲哭无泪，“这……这是我们魔术团的售票平台，正规大平台，看到了没？神迹魔术团！这里的海报上有我！有我！这里写的团长张宇鹏就是我！这是我的身份证、驾驶证……别的没带，你要我可以拿给你看。老丁你这什么眼神？难道你也怀疑我是骗子？”

    看了老张提供的一系列证明，林染总算是勉强相信他真的是魔术团的老板。

    “行吧，我试试。”林染说。

    张宇鹏兴奋得都要哭了，“太好啦！有大侄女这么美的主持人，一定能压过梦想魔术团！那个……留个联系方式，周三早上去新星剧场，我给你介绍一下我们神迹魔术团。”

    ……

    林染的船一共卖了五万多，这是她现在全部的家当。卖了船之后，她暂时没有地方可住，就打算先找个酒店住。

    她入住酒店的时候还被人拒绝了，理由是她的身份证照片跟本人严重不符。

    她不得不跑去派出所核验身份，派出所的工作人员倒是见多识广，很快领悟：“整容了？啧，现在的技术是真厉害，整这么漂亮得花多少钱啊？”

    林染：“六百万。”

    工作人员感叹了一句，“有钱人呀……”

    林染摇头，“花完了，已经没钱了。”

    工作人员：“……”

    心中忍不住感叹：现在这些姑娘，为了一张脸是真拼啊！

    工作人员查了一下资料，忽然道：“你是有两个户口吗？”

    林染怔了怔，她想了半天才想起来，“好像是，我父母当时……因为姥爷反对，我妈妈拿不到户口本，他们没有办过结婚证，爸爸给我办过户口后，姥爷也给我在妈妈的那边办了一次户口。”

    工作人员点头道：“二十七年前的系统没现在这样先进，有些地方甚至都没有入网。现在户口要整合，你必须注销其中一个，你选择留下哪一个？你现在用的是妈妈这边的，如果选另外一个，身份证号也会变，到时候各类信息要开证明才能转到这个身份证号下面。”

    林染微怔，她犹豫了半晌，回答道：“用爸爸那边的。”

    工作人员有些意外，“那你的各类信息整合会有些麻烦，到时候要开不少证明，比如学历，就要去学校……”

    她看了一眼林染的学历，发现只是高中学历，无奈笑了笑，“确定了？”

    林染毫不犹豫：“确定了。”

    两个小时后，林染拿到了新的身份证，她看着身份证上那张仿佛精修过的证件照，嘴角扬起了一丝微笑。

    林染把行李放在酒店，去医院做了个全身体检。

    她的各项数值都是正常的，身体里根本找不到半分癌变过的影子。仿佛之前的确诊就是一场梦，醒来后一切阴霾全都不在了。

    林染走出医院，在医院对面的电子广告牌上看到了即将热映的电视剧的宣传。

    电视剧的名字是《江山恋》，服装精致，男女主的形象光辉灿烂。预告片中，男主角帅气威武，女主角柔弱美丽，不少人在路过的时候会抬头看上一眼。

    【啊，是徐艺恒的新片！预告片好帅！真期待！】

    【女主是葛思雨啊，太好啦，两个人都是我喜欢的演员！】

    林染的目光却在看到男女主的名字的时候变得异常冰冷，隐隐浮现丝丝冰冷的杀意。

    “徐艺恒……葛思雨……”她轻轻念出了这两个名字。

    一丝残酷的笑意在她的唇边浮现。

    “我……看到你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