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里想的是谁

    “这筒中也不过百只姻缘签,抽到上上签只是百分之一的可能,不算太难,兴许只是碰巧也不一定,况且求签需得心诚,不然掉下的签也未必是灵的。”

    杜衡这才注意到人群中藏着的一位青衣女子,脸上戴着面具也不知是何面貌,他虽然不知道这人是谁,可却能感觉到对方眼中目光的不善。

    这人对他似乎有敌意。

    “施主话可不能这么说,这一签可是十年都没被人抽出来了哪有这么容易说抽到就能抽到。”

    小僧见着说话的人虽带着面具却气质不凡,就是说出的话实在讨人厌,口口声声说着签文不灵,实际不过是妒忌这位小姐抽了一道好签而已。

    他见多了来来往往的人,领悟过人间百态,还能不明白对方藏在心里的小心思。

    小僧瞧着她,只觉得之人越看越不顺眼,他走过去直接将签筒递到对方手里,“既然小姐觉得简单,不如抽一签试试?”

    萧子衿看着被硬塞到自己手里的东西,只是淡淡笑了,并未拒绝。

    抬步走到佛前,看了一眼地上的蒲团,有片刻的停顿,但还是跪了下来,而在这一瞬间萧子衿竟有种诡异的熟悉感,一道未曾出现的画面从脑海刹那闪现。

    画面中一人身着龙袍,负手而立注视着身前的佛像,“这一生权势、地位我都得到了,可我发现这些东西真是无聊至极。“

    他忽然低笑起来,一丝不苟的头发有些松散,头顶赤金王冠的光辉在折射的阴影中变得暗淡,嘴角嘲讽的笑意让他显得有几分癫狂,“权势是多么让人心神动荡的东西啊!哈哈哈......功成名就黄金台,血埋黄土尽枯骨。”

    ”这种生活我过够了,我要让一切重来,还有,我等的人回到我身边。”

    他说着声音变得逐渐低沉起来,挺直的膝盖骤然弯曲跪在地上,孤傲的脊背变得佝偻,这一刻油然而生的孤寂缠绕在他身上,“你若有灵便遂我心愿,你要不灵,我拆了你这破庙。”

    苍老的面孔缓缓抬起,萧子衿这才看清这人的脸——

    一张和自己如出一辙的脸,竟然已经有了岁月苍老的痕迹,但萧子衿只一眼就能确定这就是他。

    画面只是在脑海一闪而过,似乎只是他自己一时的臆想。

    他猛深吸一口气,才从刚才的画面中抽离,只当刚才是自己一时恍惚的幻想。

    小僧将萧子衿半晌不动,正要提醒一句,就见跪着的人忽然闭目,摇动签筒,一道签从筒中落出,落在黑沉的地板上发出清脆响动,他眼疾手快地将签文拿起,已经等不及看这个女人的笑话。

    可,翻过姻缘签,却直接愣住了,“这......怎么可能,难不成这签真不准?”

    平平仄仄缔良缘,恋爱情丝自早牵。前世缘浅终两断,今世再续前世缘。

    怎么可能还是这个十年都抽不到一次的签!

    被、这人抽中了!

    “刚才确实是我口出狂言了,渡济寺的姻缘签果然准的。”

    萧子衿瞧见了上面的签文,心情肉眼可见的大好。

    可小僧的心情却不怎么美妙了,脸上有种被人打了的火辣辣的疼,尤其是看到对方得意的笑容,心里更是不顺心了,简直比少吃了一顿饭还要难受。

    他忍不住想酸上两句,就见对方挥手就从袖中掏出了一把金叶子,捐进了功德箱。

    没错是一把,一把闪闪发光的差点闪瞎眼睛的金叶子。

    他偷偷掐了自己一把,才确定自己看到的真不是幻觉,而是确确实实发生了,他不是没见过大方的香客,但真的没见过这么大方的。

    周围不少人都发出吸气的声音,一不小心被这泼天的富贵晃了眼睛,惊叹对方的豪迈之时又偷偷心里酸酸。

    这姑娘太败家比不上自己勤俭持家,日后夫家再大的家底也不够他败的,找完这个理由自我告解之后,心里才终于平衡下来。

    比起其他人,萧子衿就显得淡定极了,他甚至闲庭信步走到谢意欢身边,雀跃地问,“你刚才抽签的时候想的是谁?”

    要是他自己抽的签是对的,那是不是意味着,另一人和自己想得一样,才得到了相同的结果?

    谢意欢瞧着对方专注的视线盯在自己身上,有点不敢直视,偏了几分视线,却迎面撞上了杜衡同样奇怪的视线,于是她索性直接抬头和几米高的佛像大眼瞪小眼,“刚才我想的是我前几年丢的大黄狗,也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在碰见。”

    谁抽姻缘签想自己的狗!

    萧子衿:“......”

    杜衡:“.......”

    别人问姻缘,她问狗!

    一股怒气冲上天灵盖,小僧气得抖着手指着谢意欢骂道,“有辱佛门,有辱佛门啊!”

    眼见小僧气得头顶冒烟了,萧子衿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师父别气,她这是在开玩笑话呢,肯定是不好意思回答我刚才的问题,故意找了个理由。”

    谢意欢:“......”

    勃然大怒的表情骤然凝滞,小僧忽地明白了过来,好像真是这人说得这么回事,刚才是他着相了。

    他侧头正要说话,终于发现那只搭在自己肩上白皙修长的手,立即吓得一退三尺远,“佛、佛家重地,施主请你自重。”

    萧子衿:“.......”

    萧子衿有片刻的失语,他清了清嗓子,朝小僧拱手,“失礼了,失礼了。”

    说完,目光一转放到了旁边的杜衡身上,“我看今天是个好日子,公子你不如也抽上一签,正好也看看,这庙中的签到底准不准?”

    杜衡不知自己何时见过这人,但能感觉到这人一直在隐隐针对自己,那双藏在面具下的眼睛都是带着挑衅的。

    小僧正对今天接连抽出同样十年不遇的姻缘签感到奇怪,听到萧子衿的话立马附和,端着签筒就来了,“这位姑娘说的不错,公子不如也讨个好彩头?”

    见他不接,萧子衿笑了,“莫不是公子怕抽到不好的签文?哎,这姻缘天注定,随缘就好,公子不必太过担心。”

    “不过是抽签而已,有何可惧,这位姑娘倒不必过于关心在下的姻缘。”

    杜衡干脆拿过签筒,拎起衣摆端正跪于佛前,拿着签筒就摇了起来,萧子衿又在一旁插了一句提醒道,“公子可要想着自己的心上人再抽签。”

    谢意欢看着人群中缄默不语的面纱女子,目光凝在杜衡身上,那眼里隐藏的爱意就要溢出来了,可偏偏不能宣之于口,只能两两隔着人群相望。

    还有萧子衿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像刻意针对杜衡似的,总是跑上去呛杜衡几句,看到杜衡抽姻缘签比杜衡旁边的女人都要积极,伸长着脖子往那边看。

    她未免也太在意杜衡了。

    杜衡,萧子衿还有这位戴着面纱的,这三人的关系有点复杂啊!

    谢意欢看得啧啧称奇,只可惜现在没有一把瓜子可以边看戏边嗑。

    杜衡忍下耳边那道聒噪的声音,和身后一道不可忽视的视线,闭目凝神,脑海中缓缓出现的是曾经于梧桐树下惊鸿一瞥的笑颜。

    “叮”

    签文落地。

    他起身拿起,挺起的脊背在翻动签文的瞬间僵硬。

    “本是地上连理枝,一枝枯败一枝折。世间应无后悔药,破镜终是再难合。啊?这、这是个下下签呢!”小僧惊讶开口。

    萧子衿丝毫没有掩饰自己欢快的语气,“哎,万般姻缘皆是命,公子不必太在意。”

    刚宽慰完杜衡,他立即走到功德箱旁边又掏出一把金叶子,“寺中的姻缘签果然准,公子恭喜恭喜,良缘孽缘都是缘嘛!这随喜金我就替你给了。”

    杜衡抽了下下签,萧子衿还去给杜衡随喜金,谢意欢差点就要憋不住笑。

    她不是给随喜金,而是把明晃晃的巴掌打在别人的脸上,谢意欢都要忍不住给萧子衿鼓掌了,这一出戏确实精彩。

    “这位你姑娘为何如此咄咄逼人,不知道杜公子平日是不是得罪你了,竟然让你一而再再而三的出言不逊。”面纱女人一开口便是谢青禾的声音,谢意欢心下了然,暗道果然如此。

    “要说得罪倒也没有,就是单纯的看不顺眼。”萧子衿的嚣张向来没有理由。

    “你”

    “好了,好了,都别吵了,青禾杜衡自己都没有说话,你倒是急起来了。”

    谢意欢看着气到脸色煞白的谢青禾,以及眼神隐忍似有泪光闪烁的杜衡,嘴角的笑意差点都要压制不住了,萧子衿这嘴可真毒啊,就连杜衡都招架不住。

    杜衡心里想着是谁她不用多想就知道,老天可真有眼,没给这两位签上红线,这两人现在可算是气急败坏了。

    谢青禾知道自己表现太过了,忙收敛了几分表情,“我就是为杜公子感到不平,她说话也太难听了,姐姐她是谁,你怎么跟这样的人在一起呢?”

    “一个朋友而已。”

    谢意欢没有直接回答谢青禾的试探,朝杜衡说,“阿衿说的没错,万般皆是缘你还是不要太在意了。”

    阿衿,应该叫的是这位戴着面具的女子,听到谢意欢这样亲昵地称呼一个陌生人,杜衡有种心口被石头压着的不舒服的感觉。

    “你说得没错,是我太在意了,八月之时便是我们的成亲之日,一个似是而非签文而已,我不该太过当真了。”

    杜衡的一番话,让在场的三个人同时闭上了嘴,气氛刹那凝结,谢意欢被他噎了一下,好心情瞬间少了大半,忙转移话题道:“你们怎么会一起出门同游?”

    杜衡此刻的身份毕竟还是她的未婚夫,和其他女子夜晚出游已经算得上私相授受了,谢意欢心里明白但仍旧装模作样问了一句。

    “你妹妹出门寻你,我巧好遇见,便随着青禾小姐一同寻你了。”

    “是的,姐姐,你怎么出门都不打声招呼,可把家里人急坏了。”谢青禾跟着附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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