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炅锡拦住郑罗韫想要关上车门的动作，因为是跑着追上来的还扶着门止不住地喘气。
郑罗韫松开握住车门内拉手的手，“你还想说什么？我可以给你一分钟时间解释。”
“我跟她没什么。”都炅锡半天就憋出这么一句话，为了提高可信度，又急急地补充道：“真的，你相信我。”
郑罗韫生气的表情再也装不下去了，她噗嗤一笑，“快坐进来吧！”
都炅锡双手放在膝盖上，像个犯错的小学生，小心地看她眼色，“你真的不生气吗？”
“我一直都知道你不太喜欢她，怎么可能只看到那一幕就觉得你和她有什么。只是，我觉得她这个人蛮奇怪的，为什么非要缠着你，长得好看也不至于这样吧。”
“谁知道呢？”都炅锡现在一点都不想提到玄秀雅这个人。
“好啦，别生气啦，也别生我的气，”郑罗韫拉拉他的手，极为自然地撒娇：“我们去约会吧！难道不是跟我在一起的时间更重要吗？”
都炅锡总算是露出了个笑脸。
郑罗韫觉得自己和昏庸国君没什么区别，如此出卖色相就为了博美人一笑，煞费苦心地让自己节节败退。真是了不起，原来喜欢一个人有这样的魔力。
*
还隔着一段距离，郑罗韫就看清楚站在Atelier e大楼前的人是都炅锡，手机上也发了短信说在公司门口等她。
“什么事？”郑罗韫一路小跑到都炅锡面前。
“喏，”都炅锡伸出提着纸袋的右手，纸袋上有郑罗韫熟悉的logo，“给你带的早餐。”
“什么？”
“你不是说起晚了来不及吃早餐，给你带的喜欢的培根芝士滑蛋吐司。”
“可是我记得你住的地方和这家店并不顺路吧。”郑罗韫接过来，打开看，吐司还冒着热气，里面还有一盒牛奶。
“谢谢，我会好好享用的。”郑罗韫亲昵地凑近了距离跟他说话，丝毫没感觉到自己现在也跟昨晚一样是在撒娇。
中午，大家在Atelier e的员工食堂用餐。郑罗韫不喜欢菜色，所以拉着都炅锡去了附近一家做咖喱很有名的餐厅。吃完饭后，慢悠悠地聊着天走回大楼，十分钟的路程也不觉得有多远。
下午实习开始之前，郑罗韫被崔柳恩拉到洗手间说话。
对方欲言又止的样子看得人真的很着急，犹豫再三，她才开口道：“你知道吗？秀雅喜欢都炅锡。”
“嗯？”郑罗韫装作不知的样子，揉开洗手液，玩弄着手上的泡沫，“怎么回事啊？”
“刚刚在食堂，她自己亲口承认的。”崔柳恩看起来却是有点担心，分明这件事与她没有什么关系。
“大发。”郑罗韫知道自己感叹的并不是这件事，而是在于玄秀雅真的有够豁得出去的。
崔柳恩似乎是被她没什么变化的表情配上惊讶的语气的反应逗笑了，脸上带了点笑地看向她，语气却不如她的表情放松，“很让人吃惊吧？！”
“说实话还没有看见她对哪个男生如此在意的样子，也许是真的喜欢上了也说不定。”郑罗韫语气随意，像是闲聊地说些什么，但这话听在耳里却是在安崔柳恩的心。
崔柳恩看起来很大姐头，其实却是个再善良不过的人。她的担忧郑罗韫多少能够猜到一些——她觉得玄秀雅并没有看起来过得那么光鲜亮丽。也曾在见面的时候隐晦地和玄秀雅提过，如果有困难可以说出来，会想办法帮她，但当时对方根本没当成一回事。
郑罗韫不好再多说什么，她又不是什么善女，这世界上苦难公平但不均等地分给每一个人，各人有各人的不幸，她又能站在上帝视角可怜谁？
“对了，你和都炅锡怎么样了？”崔柳恩又接着问道。
“什么怎么样？还不就那样！”郑罗韫含糊其辞，“别操心了，柳恩姐，现在实习就有很多事情忙不过来呢，你也轻松地过日子吧！”
“唉，你们这些人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崔柳恩接过郑罗韫递来的擦手巾，将手上的水珠擦拭干净，跟她一起往平时集合的地方走去。
下午的实习结束后，郑罗韫照惯例先离开，然后到车里等都炅锡。鉴于目前还没公开的情况，俩人只能出此下策。想要避开众人约会确实不是那么容易，但即便这样，还是从中品出了几分乐趣。大概，这就是热恋中的傻瓜情侣。
等了许久还不见他人，郑罗韫拨通了他的电话。正按下通话键同时，都炅锡拉开驾驶座的门坐进来，脸上带着隐约的怒气，极力克制却还是有像拳头打在棉花上无力的烦闷。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你生气了吗？”郑罗韫疑问三连，让都炅锡稍稍平静，他深呼一口气。
“没什么，刚刚被玄秀雅叫住，聊了一会儿。”都炅锡说到玄秀雅的名字的时候忍不住深深皱起眉头，仿佛仅仅念到这三个字都让他感到不适。
“表白？”郑罗韫递水给他。
都炅锡接过来，拧开，又递回去，“她不是真的喜欢我。”
“给你的，”郑罗韫笑了，没再接，“你的意思是…”
都炅锡喝了一口，拧紧放到中控台的水杯架里，“大概是怕我和你交往后，这件事会成为她女神名头的污点吧。”
“她也真是令人匪夷所思。”郑罗韫不咸不淡地评价一句。
还是那句话“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把痛苦施加在别人身上并不会让自己的痛苦变少。如果玄秀雅可以被可怜的话，那一直以来承受她的针对和伤害的姜美来变成什么了？说到底，她才是那个利用美貌获利并以此为荣的既得利益者，为维护自己利益而抹黑潜在对手的时候可一点没心软愧疚过。
“算了，我们不要说她了。我们为什么要讨论别的女人？上次那家意大利餐厅还不错，我们今天还去吧？好不好？”
“好。”都炅锡摸了摸凑过来的郑罗韫的头，头发是像丝缎一样的触感，手掌顺着发丝的方向落下，几缕发丝被指尖带到前面别别扭扭地落在锁骨上。脖子上还带着一条细细的铂金项链，被突起的锁骨托成凹凸不平的圆。这个动作在车内这个密闭空间里显得暧昧又旖旎。
郑罗韫低头看手机，预约座位，伸出右手很随意地把垂在脸颊边的头发别到耳后。
“走了。”都炅锡收回视线，双手握住方向盘。
过了几分钟，郑罗韫收了手机。“都炅锡，今天要不要来我家喝酒？”
良久，都炅锡才在喉咙里挤出一声好。
早上睁开眼看到有另一个人躺在身边时，郑罗韫第一反应真的有被吓到。被锈住的脑子不灵活地转了转，才记起来这是自己主动带回来的人。而且，现在人家的一条手臂还横在自己腰上，温热的手掌贴紧腰侧，传来源源不断的热度。
郑罗韫不自在地躲开，确定两人没有任何肢体接触后，裹紧被子闭上眼睛，借着还没清醒的朦胧睡意，再次陷入沉睡中。
但是当她再次醒来时，又回到了对方的怀里。
“醒了吗？”都炅锡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刚睡醒的声音带着一丝喑哑，性感得要人命。
“嗯。”郑罗韫在他怀里舒服地蹭蹭脑袋，“是不是得起了？”
都炅锡从枕头旁边摸到手机，“嗯，已经七点多了。”
虽然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了，但还是有些害羞。两人背对着起床换好衣服，又错开时间在盥洗室里洗漱完。都炅锡本来还打算做个简单的早餐，但打开冰箱看到空空如也只有纯净水的置物层时迅速扼杀了这个想法。真·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虽然很可惜失去了一次展示体贴的机会。
郑罗韫坐在副驾驶打瞌睡，头一点一点地已经开始钓鱼了，手上举着咬了没几口的三明治，简直要吃到脸上去。
“我好困。”郑罗韫费劲地睁开眼睛，把没吃完的三明治放在扶手箱上，把座椅往后放调低，已然进入补觉模式。早上她连妆都没来得及化，就抹了个素颜霜，口红都没涂。
“那你睡一会，到了我叫你。”
郑罗韫看看手表，嘴上嘟嘟囔囔，“那也没多久了，再叫醒一次岂不是更痛苦，算了。”说是这么说着，还没一分钟，她就睡着了。双手交叠地放置在脸颊边，像个小孩子。
都炅锡在迟到的边缘掐着点把郑罗韫叫醒。两人在研究员到来的前一秒换好衣服，站到操作台边上。
昨天刚被玄秀雅表白，今天又和郑罗韫一起来的。连金成云这个沉迷游戏没有恋爱想法的单身狗都狠狠地羡慕了。
“你在和罗韫交往吗？”金成云怼他胳膊肘，小声问。
都炅锡盯着他，不说话。
金成云被他盯得发毛，“行行行，我知道了，对不起，就是好奇问一下而已。知道你是个想要独美，对女人不感兴趣的大帅哥了。”
“没有。”
“哦，这样啊。”金成云迅速阴转晴，顺着杆子往上爬，“可是你们两个真的很有恋爱的氛围啊，知道吧？我的眼睛很厉害的，那些喜欢的微表情在我看来是藏不住的哦，所以，地下恋爱？”
“没有。”都炅锡声音更轻了。
“啧。”金成云摇头叹息，看了一眼为情所困为爱所伤的好基友张元虎，惆怅道：“人与人之间还真是完全不同啊。”
“闭嘴，吵死了。”张元虎偏头剜了他一眼，很不耐烦的语气。
金成云做了一个把嘴拉上的动作。表示自己很识趣。
都炅锡抬头看着自己对面的郑罗韫，一寸一寸细细地打量，在脖子左侧靠近耳朵的地方，仔细看才能发现，还残留有一点点微红的痕迹。他蓦地红了脸，急忙别开视线，欲盖弥彰地轻轻咳了咳。
“大夏天的你不会感冒了吧？晚上睡觉空调温度定高点吧，年轻人。”金成云语重心长的老年人口气莫名有点逗。
“成云呐，”郑罗韫突然抬头，笑得极为开心，眼睛里亮亮的，像是阳光落到水面上折射出细碎璀璨的流动的光。
都炅锡也抬起了头。
“嗯，嗯？”金成云感觉自己的心跳得有点快。仿佛有人在拍皮球似的拍打着自己的心脏。
“搞笑男是没有爱情的。”
“…谢谢。”金成云听见自己心碎的声音，脸上肌肉颤抖着挤出一个假笑。
“罗韫同学，你觉得呢？”研究员很感兴趣地看着她写在纸上的几种香精味道，整体构思的从前调到后调的变化也很特别。
“嗯，我的想法是制作一款男性使用的东方花香调的香水，所以前调选择以香柑和佛手柑为主，加上小豆蔻，在清新中增加东方特色；中调以檀香和茉莉作为过渡；后调为了突出男性气质特点，则选用白麝香、雪松还有广藿香。”
“但是，前调和中调对于男性来说不会太甜了吗？”
“是呢，”郑罗韫垂下眼睑，似乎有些害羞，“不是普通的男香，是陷入了爱情的男人用的香水，所以才会特别甜，像是亲密接触过后沾染上了女朋友的香水味道。”
研究员赞叹地点头，“真的是很不错的想法。那么也可以从mix的角度出发制作一款搭配使用的女香，作为情侣香使用。”
“是，我再试试看。”
亲密接触。支棱耳朵听清楚每一个字的都炅锡觉得自己要疯掉了。所以是从今天早上得来的灵感吗？脑子里出现一些让人失神的画面，让他已经充血的耳朵再度烧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