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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界之主

    夙尾比稚淮所说的时辰更早的抵达宴会地点。

    平心而论,稚淮的手腕和才干,完全配得上妖王赋予他的荣耀和重担。就像今日事态如此,稚淮依然在最短的时间内重整旗鼓。

    上午路过时还简单沉闷的外殿偏厅,此刻景致骤换。流光溢彩的金漆细细描满了窗栋,与错落的妖界珍宝交相辉映,又在古朴宁雅的小景虚掩下,增添厚重。一抹云霞绕着厅院缓缓流荡,缥缈的霞光变化万千,又轻薄得恰到好处,添染空灵。

    比起妖王静心打造的万妙园,稚淮在半个时辰内构建的场地,更得脱凡出尘的妙意。

    夙尾站在厅院中心,披着暖阳,静静欣赏了一会儿。

    妖仆们沉静有素地穿梭着,赶在庆典之前做最后的布置,只是经过院中时,默默绕行,恨不得贴着墙皮。夙尾以六百岁的修为搏杀三千岁莽蚺的事已传遍妖都。尽管三殿下早早敲打过众仆,但大家也只是垂头称是,真正遇到没有不怕的。

    夙尾很快发觉她似乎干扰了布置的进度,视线在内室一众的乌金案几上辗转了一瞬,转身而出。

    她忘了问稚淮,她的座位在哪儿。

    但凡正席,座位的排序向来与地位挂钩,她很清楚自己小小洞主,在域王山主前根本不够看,当坐末端。可就连末端也分左右两侧,哪个才是她的?

    夙尾没找到稚淮,只好站在偏厅门外的幽静处,静静等待。

    陆续有客宾三两结群而来,其间有发现夙尾者,彼此相互交耳,飞来几个眼刀子,冷着脸迈入宴厅。

    夙尾等了半盏茶,终于等到神气华贵焕然一新的青黛,和她身后无奈浅笑的稚淮。

    青黛不知占了什么上风,昂着头得意洋洋,一双眼睛几乎长去了头顶。还是稚淮率先出声招呼。

    这才注意到夙尾的青黛步伐一扭,窜到她面前,好奇道:“你杵在这儿干嘛?”

    夙尾欣赏她娇艳的妆容,淡淡道:“等你。”

    青黛连忙倒退两步,满脸防备,“等我做什么?”

    夙尾收回视线,“那就不等了。”

    青黛立即狐疑着凑近三步,“不行,那我要听。”

    稚淮好笑地推开她,“”你怎么跟个小狗似的,逗一句信一句。”

    他又对着夙尾歉意道:“夙洞主第一次赴王宫正宴,不熟悉规矩,是我失策。洞主的座位在左列染银行二顺位。”

    夙尾微微皱眉,“昔日白崖山的位置?”

    她不该坐那儿。但稚淮看着没有要解释的打算。

    青黛闻言吓了一跳,一双圆目溜溜打转,忽而拍掌道:“有意思。那玄黎山的容老头和邙康最是交好,知道要和夙尾贴着坐,还不得气掉一把胡子,哈哈哈哈,我得去看看。”

    她提着裙摆一溜烟就钻了进去,无论是修为还是修养,都毫无殿主风范。

    稚淮尴尬道:“表妹有一阵子受教于玄黎山主学习药理,咳咳,不太愉快。”

    夙尾点点头,跟着稚淮重新踏入宴厅。

    内室的位置坐者近半,夙尾仔细看了看,果然在交椅上看出了染金与染银的区别,找出自己的那处淡然落座。

    她的上首除了玄黎山和五大妖域之主,便是几位殿主和妖王,目前全部空着。青黛见玄黎山还没来,便兴致缺缺拉了稚淮去展示云霞施放的关窍,没有落座。

    夙尾左右落闲,随意吃着瓜果,忽而就听到外头青黛叽叽喳喳的笑闹声,骤然掐断。紧跟着,一道期期艾艾的娇柔女声低低喊道:“二表哥回来了。”

    这几个字念得羞涩怯懦,好似弱柳扶风,细闻又觉其中情意绵绵。夙尾没想到青黛还有这幅面孔,捻瓜的手都顿了顿。

    一道温润清澈的男声缓缓道:“青黛表妹这是在捉什么?”

    “哎呀,这飞虫怎么在我手里。”青黛假模假样惊呼一声,又连忙道:“三表哥又捉弄我,谁不知道我最怕虫子了。”

    整座外院连同内室都沉默了一息。

    就听稚淮淡定道:“嗯,表妹善良柔弱,这飞虫我是捉的。”

    温润男声笑着与稚淮杂谈几句,声音越来越明晰。

    夙尾和内室的所有人一样,抬头迎视与稚淮、青黛一起缓步而来的妖界二殿下,偊息。

    偊息、稚淮、青黛都是妖王翃蚀的嫡亲孙辈。比起上一代妖王的嫡子嫡女互斗死得花样百出,这一代活下来的孙辈显然吸取了教训,关系看起来亲近不少。虽然夙尾觉得是因为妖王早早确立了稚淮继承人的身份,又恰好偊息和青黛没有竞争之力。

    一股清雅的墨香顺着三人走动间带动的流风,充斥内室。这是偊息独特的标志。

    偊息的步伐略缓,微微落在二人身后。与鎏金重色雍容矜贵的稚淮不同,他衣饰清雅,甚至因着不太健康的苍白面色,而显得有些寡淡。但这寡淡在他安宁柔和的气质下,便袅袅生出几分与妖界格格不入的出尘灵气,吸引着所有人的目光。

    他微微一笑,如和风细雨,从容且善意地回看所有宾客。

    夙尾也感受到这份温和的目光,同其他人一样,向他点头示敬。

    偊息走过夙尾时停步。他看着坐在白崖位置上的夙尾,似是想了想,才认道:“夙洞主。”

    黏在他身上的视线顿时分散着扎向夙尾,使她被迫起身,行礼回道:“二殿下。”

    “许久不见。”偊息的声音有如夏日浅溪,吐字间露着沁人心脾的舒宁和缓,“我还记得两百年前夙洞主帮过我寻回墨妖,那日匆匆一别,如今再见洞主已大有进益。”

    这次轮到夙尾想了想,才想起她与这妖界二殿下稀少的交集里头,确实有这桩细微可无的小事,只好虚应道:“举手之劳,殿下谬赞了。”

    青黛暗地撇嘴,正欲打岔,就听外头大片的脚步声响,伴随而来的,还有磅礴浩瀚的妖气威压。

    妖仆被压迫得连连避退,匍匐下跪,手中玉盘摔撞一地。

    稚淮沉目转身,看清外况后,刹那间扬起璀璨笑容。他大步流星,迎上前道:“侄儿恭迎诸位王叔。”

    青黛见状,连忙扯着偊息回到上庭座位。

    夙尾看着一帮来势汹汹的华服老者,领着一大堆的年轻子弟,涌入宴厅。其中有些子弟十分眼熟,正是先前在万妙园与她对峙的那几个。尤其彼时领头的容辰,正肃容跟在一名白胡子老者身后。

    她对上白胡子老者阴沉沉的目光,感受到毫不掩饰的杀气,心中了然这便是玄黎山主容亥,偏头淡定喝茶。

    稚淮迈出一步,挡住欲进一步的容亥,笑着问安道:“侄儿许久未见容山主,倒是十分想念。”

    容亥扯了个冷笑,意思性的拱拱手,盯着夙尾冷冷道:“看这下妖安然无恙,当知殿下废了不少灵宝救治。殿下当真是有心了。”

    玄黎山主身为妖界十山之首,无论是声望还是能力都卓然不凡,并没有对稚淮展现出应有的客气。出乎夙尾意料的是,稚淮绝口不提王上的安排,只是笑着打岔。

    又一位粗莽的黄袍老者冷哼着推开稚淮,带着巨大威压瞥了夙尾一眼,道:“那条不听话的蛇呢?”

    “西荒叔叔。”稚淮八面玲珑,“侄儿自是尽心照应莽蚺前辈,正在雾阁休养。”

    西荒之主面色阴郁,“连个下妖都打不过,也不必照看了。你告诉他,在他私自离开西荒之时,在我这里,他就已经死了。”

    说罢,他大摇大摆踏入自己的坐席,紧挨青黛。他扫了一眼青黛,又哼了一声,“真是一代不如一代。”

    稚淮面色微沉。

    很快,诸位老者在稚淮的安抚下,纷纷就坐。纵然稚淮辈低,但身为铁板钉钉的下任妖王,加上今日的特殊时刻,即便众妖对对于夙尾的存在诸多不满,最终也按下不表。

    夙尾心里明白,压抑只是一时的,等离开王宫之时,才是他们动手的时机。或许更快,等妖王抵达后,他们便能把此事撕破,当庭解决。因此,容亥震怒而来,此时又一言不发坐在她身边,只因当她是个死人。

    她平静着,又喝了一口茶。

    宾客到位,只差主君。

    忽而,一道缥缈仙音由远及近,微小又浩瀚玄妙之感,降临宴厅。

    最隆重的寿星,掌管四分之一天地的妖界之主,妖王翃蚀,在仙音鹤驾中踏云而来。白眉星目,凛然正气。

    夙尾这下十分确定妖王必定是真心喜欢这些仙里仙气的花架子,才会明明和他五大三粗的外形极为违和的情况下,坚持把喜好贯彻到底。

    她随着众妖齐身躬迎,高唱祝词。

    “恭贺吾王,万载长生。南山不老,妖灵不息。”

    妖王哈哈大笑,摆手道:“你们能来,我就高兴!不必说这些虚的,直接上酒上肉,让我看看你们这帮老家伙谁能陪我一喝到底。”

    夙尾没有想到妖王的性格和喜好如此迥然不同,愣了愣,才跟着坐下。

    玄黎山主容亥突然弹了弹酒杯,沉声叹道:“可惜酒量最好的邙康兄再也来不了,王上怕是再难尽兴啊。”

    夙尾心中一沉。

    她的事是由稚淮出面妖王暗中按下的,容亥此时光明正大的挑出来,显然就是要妖王必须为白崖山主的死给出一个交代,即便当着寿辰。

    容亥连一刻都不远等就,显然想杀她的心,比她猜想得更坚决。

    妖王的豪气碰了个钉子,眼神冷了一些。稚淮知趣,立即斟满美酒,再度贺寿,将气氛纠正。

    不料容亥坚硬道:“邙康兄身死,可白崖山还在!此刻本该属于白崖的位置上坐着一位无名无位的山野下妖。王上若不就此振肃朝纲,往后王宫门楣低贱,妖庭混淆,叫全界子民如何归顺!”

    短短几句,犹如惊雷,掷地有声。

    所有人屏息凝声,连妖王下首的五域妖王,也沉默不言。

    夙尾静静听着。

    妖王挥退祝酒的稚淮,顺手接下胎薄玉润的莹玉酒杯,放置桌案,撞出清脆鸣音。

    众妖心神一凛。

    “白崖……”妖王淡淡道,“你们十山当初闹独立,这个说自家有万载宝物,那个说有神兽遗血。我便允了你们脱离五域管辖,自成一脉。”

    容亥等人面色微讪。

    “我是妖王,是万妖之主。”妖王一一扫视众妖,“怎么你们觉得自己与别的妖精有天大的不同,非要我偏袒护短,打输了仗后靠我帮衬?”

    此言一出,众妖面上犹如泼墨,黑的黑,白的白。

    “容亥啊,”妖王深深道,“你希望我如何做呀?”

    容亥怔怔望着妖王熟悉的面容,想不到上午还在一起游山说笑,此刻又遥远如天堑。他抖动着胡子,颤声道:“王上……那白崖?”

    妖王露出玩味神情,“白崖族印又不在我这里,你还问我作甚?”

    此话宣告了解,容亥惨然跌坐,比起震惊,他内心那份隐晦猜测才是搅得他心如坠井的源头。

    和他一起震动的,还有满庭的妖精,包括夙尾。

    夙尾几乎真的要以为自己是妖王安排的什么暗线,领命去教训白崖杀鸡儆猴,因此被袒护得彻彻底底。

    可她此前只遥遥见过妖王几面,连句话都没说过。

    猜忌、惊恐、仿徨……开始在坐席间蔓延。

    妖王身为始作俑者,兼之活了五千年的老妖精,十分懂得打一棍给一枣的道理。

    他忽然点出端坐在容亥身后的容辰,笑道:“辰小子许久不见,瞧着内敛了许多,近来做些什么呢?”

    容辰倒是比自家爷爷镇定不少,起身回答了一番,神情不卑不亢,用语精炼,腰身也躬得深沉。

    妖王毫不掩饰自内心的欣赏,连道了两声好,令人拿出珍藏的宝剑,赠与容辰以示喜爱。

    容亥抖了抖胡子,面上恢复了一点血色。

    妖王视线兜转,又落到站在东颐之主背后的女子,“你这爱徒很有你当年的风范啊。不错,教得比我好。”

    被暗示没教好的稚淮脸色尴尬,嘟囔道:“祖父此话不妥,夸赞旁人便算了,怎么还要踩孙儿一脚。”

    稚淮将插科打诨拿捏得很好,堂内果然响起几声哄笑,气氛大大缓和。

    只见妖王横了稚淮一眼,眼神落在安静的偊息身上,语气放柔,“息儿此去人间游历了大半载,可有所获?”

    偊息温言道:“见到了不少奇异景象,也结识了一些王族平民,十分有趣。待私下里,孙儿再向祖父禀告。”

    青黛一双眼睛恨不得挂在偊息身上,盼他多说几句,急忙插嘴,“我也想听,不如二表哥现在说说?”

    妖王也横了她一眼。

    夙尾发现青黛平日里横眼瞧人的习惯应当是向妖王学的,神情极其相似,不愧是血脉传承。

    正想着,突然妖王的视线又投向了她。

    她端茶的手顿了顿,轻轻松开。

    “你这丫头就是我时常听到的夙尾吧,年纪轻轻,能耐不小啊。”

    妖王明知故问一派和蔼唠叨之色,夙尾却不能真的当他说笑,也学着容辰起身恭敬回话,展现谦虚。

    不料妖王话锋一转,“可有心上人了?”

    夙尾错愕,本能蹙眉道:“没有。”

    “如此甚好。”妖王轻轻松松便做了个决定,“我也觉得你们这帮小辈成家太迟。今日正好都在,我便拟个章程,半个月后搞一场相亲宴。”

    ……有谁会想参加。尤其在现下妖王明显胡来的情况下。

    所有人都缄口不语,包括单身的稚淮。

    “你。”妖王又点了场中所有的青年男女,包括自家的三个孙辈,“今日之后,你们通通不许走,就在城中住下。等到相亲宴后,我要亲眼见到你们成双结对,为妖界的繁衍做出贡献。”

    ……众妖继续沉默。

    “行了,瞧你们这一个个开心的样子。”妖王挑眉道,“按流程,也该送礼了,你们莫不是想混过去?”

    他环视四周,指着还没落座的夙尾,“就从你开始吧。让我瞧瞧,你给老夫带了什么好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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