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都市言情 > 恶妖夙尾 > 重重迷雾

重重迷雾

    当三殿下稚淮闻讯领着一众妖卫,风风火火赶回时,雄浑厚重的妖王宫殿一大半都化为了废墟。

    好在他虽姗姗来迟,阻拦的时机却是正好——

    赤红蛇头的獠牙刚刚咬上白兽的肩颈,而白兽的凶牙也扣住一颗人面蛇头,正欲咬穿。

    敏锐果决的妖界三殿下运足妖力,及时喊停,一面擦着鬓角的冷汗,庆幸没有来得更晚。

    下一瞬,就见夙尾与莽蚺狠狠地、毫不迟疑地给出致命一击。

    稚淮:……

    两道巨影各自垮倒,缩小为人形,一个面目全非脖颈喷血,一个四肢尽碎,堪堪抵着一柄巨形的漆黑断刃,站得笔直。

    血溅满了夙尾的脸,更衬得那双黑漆的眸子无情幽暗,煞气逼人。她掀开眼眸,淡淡的看了稚淮一眼。

    稚淮心惊跳了两下,连忙吩咐下属清理战场,救治伤者。

    妖王宫身为妖界之统,在异况之前展现了非凡的素养。不过几个呼吸,便理清了首尾,将不同的妖精挪移到不同的偏殿,分开救治,转又飞速清理废墟。

    夙尾躺在病榻上闭目小憩,任由形形色色的医者七手八脚处理伤口,再吞下五颜六色的药丸。

    坐在一旁的青黛看着她从容的神情,心中涌上一股荒诞感,仿佛冠斜发散衣裙污破气血翻涌的自己,才是大战了一场的人。

    她见夙尾又吞下一把丹药,没好气道:“也不怕稚淮给你下毒。”

    刚喂完丹药的医者老手一僵。

    夙尾弯了弯唇,以轻巧但足以叫青黛听清的力道说道:“殿下就是因为这么怕死才百无长进,打不过别人吗?”

    这次轮到塑骨的医者老手一顿,他飞快地给自己封印耳识,专心救治。

    青黛没想到她还记得这茬,面色发黑。不过她的面容早在护持宫墙时沾满尘灰,此刻黑了也不明显。她冷道:“真是好赖不分。”

    夙尾微微扬眉,“我记得第一次断手,还是殿下指使妖侍下的手。怎么现在要我记着殿下的好?”

    青黛沉默了良久,才道:“你果然记仇。”

    她哼道:“那时我还未成年,自然娇惯一些。谁叫你身为我的陪练,却处处不尊重我,妖侍不过给你一个教训罢了。”

    夙尾调整了一个舒适的角度,闲闲道:“是,幼时不尊重你,所以被打断了骨筋。现在不尊重你,却只能干瞪眼睛。所以说,还是得勤勉修炼,是不是,小殿下?”

    青黛听到这句久违的称呼,愣了一下,才还嘴道:“你的嘴真是比你的命还硬。”

    夙尾笑了笑。

    青黛还想问什么,话到嘴边憋了很久,最终还是吞了下去。

    为夙尾救治的医者们因妖力耗尽,很快又换了一批,足足一个时辰之后,才有医者喘气道:“差不多了。”

    青黛连忙上前,皱眉道:“怎么左臂还是血肉模糊?”

    医者不顾满头的虚汗,急切解释道:“殿下勿怪,实在是莽蚺大人妖力雄浑,左肩臂这一击使了倾灌之力。若不是夙洞主天赋异禀远超普通妖族,便是神仙降世,也难留性命。如今能下地行走,虽是虚弱一些断了臂膀,但已然大幸。”

    青黛眉头紧得几乎打结,她勉强点点头,“那就这样吧。你们把伤口包扎好,要用什么名贵宝材随便取,稚淮若敢小气就开我的私库。”

    医者连连躬身,“是。三殿下也叮嘱了下属必定全力救治,我保证不出两个月,以夙洞主的天资大能,必定恢复如初。”

    夙尾忽然睁眼问道:“莽蚺如何了?”

    医者迟疑道:“虽然受伤不如洞主您这般深重,但因伤到要害,恐怕今日醒不了。”

    青黛倒吸一口冷气,吃惊道:“这么说,夙尾还打赢了?”

    医者不敢评判,转身包扎。

    这次青黛的眉头打结得更加深刻,她连忙拉住医者叮嘱道:“那你还是随便弄弄。她就是个祸害,别让她恢复得太快。”

    夙尾:“……我能听见。”

    青黛对上她清明的双眼,毫不心虚道:“我可从不掩饰对你的厌恶,怎么能盼着你好。”

    “所以要开私库给我用灵草宝药?”夙尾好笑,“殿下的心意真是难以揣摩。”

    青黛哼了声,“要你管。”

    夙尾眯着眼总结,“不想让我死,又怕我过得太好,是这意思?难怪这么多年殿下致力于散播我的恶行,挑唆了不少热闹。”

    青黛:“……才不是。”

    被说中了。

    似乎感应到偏殿所陷入的尴尬气氛急需打破,三殿下稚淮优雅地敲门而入。

    青黛难得见稚淮这么顺眼,主动招呼道:“三表哥。”

    稚淮大吃一惊,“你怎么这幅难看模样,再有半个时辰寿宴就要开场,你是……特意设计的妆容?”

    稚淮也算是妖界难得的美男子,即便讶异起来也丰神俊朗生动好看。

    可这生动落在青黛眼中,便成了碍眼可憎。她咬牙道:“三表哥不必强调难看二字,若不是你带走了所有的妖卫,害我独自留守王宫,我又怎会如此。”

    稚淮弯腰凑近,果然瞧见青黛眉心下被污藏的一点花红,这才弯眉笑道:“原来误会,倒是表哥的不是。”

    青黛一把推开他过近的大脸,气哼哼道:“本殿这就去梳妆,必定艳冠群芳。”

    稚淮送她至殿门,温声道:“表妹已经是了。”

    说完,他还在青黛乱糟糟的脑袋顶上摸了一把,惹来一阵怒骂。

    与青黛一共离去的,还有包扎完毕的几位医者。他们深深折腰,向这位鎏金华冠的三殿下恭敬行礼,沉默着告退。

    夙尾如医者所言,已经能够起身,即便妖力十分虚浮,她依然欠身行了大礼。

    稚淮连连摆手,笑道:“夙洞主与我又不是初识,何须如此客套。”

    夙尾顺着稚淮的指引,共同落座小几,真挚道:“多谢三殿下。”

    稚淮的目光在她包扎的左臂顿了一瞬,实诚道:“若是为了医治倒不必谢我,这是王上的安排。若是为了王上也不必谢我,因为我对这些一无所知。”

    他伸出手指敲了敲案几,笑容淡了许多,“事实上,我从被调离行宫到领命回来,都是听从王上的旨意,回来后才知王宫内竟发生这样的大事。”

    夙尾看着稚淮手指上的薄茧,那是终年握笔留下的痕迹。身为妖界的下任主君,听闻他每日都要处理公务好几个时辰,半年前,就是由他亲手,写下一贴请柬,送往青山洞府。

    她收拢心绪,淡声道:“今日之事虽非我所愿,却因我而起,抱歉。”

    稚淮安慰道:“是邙柏胡来。他一敢私闯内殿,二敢纵使莽蚺,三敢毁坏王宫……即便事出有因,却也忤逆了。我已将他扣下,等重伤恢复后再做处理。”

    夙尾嗅出其中偏袒的意味,而她恰恰是获利方,不由微讶了一下。

    稚淮又道:“邙柏今日利用妖王宫的禁制埋伏于你,说来与我也有些联系。”

    夙尾闻言抬眸,清冷的黑眸流露出波动神情。

    只见他端正肃容,认真道:“夙洞主的请柬由我亲下,却不是圈套,临时消失也并非蓄意。今日于我确为意外。只是不知,有谁算准了这一切,竟还协助邙柏引渡莽蚺,躲过西荒与妖都的盘查……”

    他又敲了敲案几,“不知夙洞主可有头绪助我调查?”

    夙尾蹙起烟灰长眉,费力思索了半天,才歉意道:“我一介下妖,倒不知还得罪了什么大能,有如此手笔。”

    “未必是冲洞主来的。”稚淮声音逐渐发冷,“此人设计毁我王殿,破坏寿宴,惊扰城民……显然城府深沉。只是不知他搅起这般风雨,最终想做什么。”

    夙尾看着他,没有吭声。

    还记得第一次见到稚淮,那是个偷窥的夜晚。那人给她喂下洗骨换髓的丹药,看她痛得地上打滚,心情极好,便提着她四处溜达,正好瞧见稚淮安排手下,阴狠决绝地除掉了一位白日唱反调的王宫领主。那人那时说,稚淮此人,看似开朗疏阔,实则城府极深。

    此刻城府极深的三殿下,坐在她面前,构建出另外一个城府深沉的人物,不免叫她觉得好笑。

    但她忍住了,垂下头,表现得深信不疑。

    一只玄雀忽然展翅飞入,落在稚淮肩头,清脆鸣叫。

    夙尾的目光在它的尾羽上流连。玄雀此鸟,品级虽低,苍青的羽翅却含光如锻,十分美丽。她的青山洞府便收集了一枚,与这只颜色差不多。

    玄雀叽叽喳喳汇报完毕才发觉自己被盯上,吓得嘤鸣发颤,展翅而逃。

    倒是胆小。夙尾垂眸。

    稚淮揉了揉太阳穴,无奈道:“王上更改旨意,寿宴不必转至行宫,在外殿选个地方将就。那我先行布置安排,半个时辰后,还请夙洞主自行前来。”

    夙尾立即起身送行。

    稚淮来也匆忙,去也如风。不过眨眼,偏殿便只剩下她一人,独享静谧。

    她站在窗边,看外头黑金连绵的宫檐,沉沉得好似岿岿山峦,将她包围。

    她缓缓闭目,在这片压迫中,思索近日一连串的事情。

    首先是半年前,她收到了妖王的寿宴请柬,由三殿下稚淮亲笔提下。这件事,便充满了古怪。

    无论是稚淮,或是妖王,都没有理由,邀请她来参加只有五域十山才配进入的场地。

    妖界的尊卑规矩虽不如人族琐碎,却也在万年诞育中,自成体系。按血脉来说,她只是最低微的山野下妖,按能力而言,彼时她还未夺得白崖族印,不足登台。

    她问过那人,是否安排的任务,却被否认。他说,此事并不知情,不在他预料之内。那时她观察了他的反应,觉得是真的。

    后来,那人拟定了新的计划,她受命诛杀邙康,首尾处理得天衣无缝。按照他的要求,她会在寿诞这日公布是她所为,配合他的后手。

    可偏偏,冒出来一个邙柏。他像一颗明晃晃的小棋子,驾驭着旁人递上的绝世凶器,要来杀她。

    莽蚺有杀她的能力,可惜龟缩在西荒之主麾下,过于养尊处优,这一点,是她厮杀时才发现的。尽管如此,她依然打得艰难,如果不是稚淮回宫,她预计与莽蚺同归于尽。

    那么,谁要杀她?

    她有一刻,怀疑是稚淮所为。

    稚淮曾在很久之前,发觉了她的天赋,费了不少力气邀请她入幕,始终无果。或许是稚淮发觉了她背后的隐暗,想要提前斩断她这把刀?

    但不会。她觉得稚淮不会选在这样的时间这样的地方,用这么曲折又无益的方法。

    比起城府的深沉,她更想怀疑这阴暗的手笔更像出是自她背后的那人。

    隐晦、冷酷、波折、血腥……很有他的风格。

    假如从始至终,他在她面前的全部都是谎言,那他真实的目的是什么?

    是什么样的计划,需要她在王宫内大战一场,死了不可惜,活着也可以。

    她想不出来。即便她曾被那人朝夕训练教导了百年,也依然猜不到那个喜欢躲藏在黑暗里的人,心底到底想要什么。

    但是——

    她盯着自己的手,有些厌恶这样满手血腥的感觉。
新书推荐: 这只小草神是俺拾的嘞 快穿:社恐宿主她不干了 开局躲神避魔,原来我是大佬啊 逍遥尘世子 这是僵约,你是认真的吗? 致我未曾谋面的青春 破天战尊 消失的天堂?游戏开始! 皇帝宠臣?不,我一身反骨! 扶桑剑心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