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击

    不等乙凫开始她含情脉脉大秘籍的第二轮,狠戾的一巴掌拍在她的脑门上,沈丛习惯了杀戮,根本不懂得收力,乙凫顿时觉得脑瓜子天旋地转。

    “那个混账教你的。”乙凫听出沈丛语气中的怒气,识趣地正襟危坐,乖乖地回答“厨房的阿婶,洒洗的大娘,还有……”

    不等乙凫说罢,沈丛只觉一股澎热的努力涌上头,气恼的用指节拧着眉头,缓缓了气息,问道“让我听听还教你什么好东西了?”

    乙凫哪里懂得他的言外之意,乖乖点点头,只听“哎呦”一听,乙凫做作的摔在辎车厚软的兽毯上,然后伸出右手,摆弄了半天摆弄出兰花指,放置在他的膝头,清咳了两声,捏着尖细的嗓子说道

    “大爷行行好,奴什么都会,包大爷今晚满意。”

    车外传来轻声的嗤笑声打断了乙凫,随行一直跟在车侧的庭南实在是没忍住,这女人绝了,他还从没见过主君对女子这般,这行为已经够她死机会,几次他都以为乙凫必死无疑,却不知为何主君最后没有下手,这世间除了小公爷,乙凫是第二个会让主君失控的人。

    乙凫转过头看看车外的庭南,扭头又看看沈丛,偏着头疑惑地问“庭南为什么笑啊。”

    沈丛脸拉的忒长,看着一副望着自己清澈的目光,张了张嘴,又合上,他的人生从没有如此窘迫,他该如何告诉乙凫,这是什么意思。

    “你最好闭嘴,安安静静的待着,不然我就将你丢出去,知道么?”

    沈丛低闷威胁的声音传入乙凫耳中,乙凫止不住的浑身抖了一抖,是的,他害怕沈丛,自心渊深处的恐惧,不知哪一句疑问,一个举动,一个眼神就会要了她的命,乙凫抬起衣袖重新做回坐椅上,时不时瞧瞧沈丛有没有生气,又抑不住心底的新奇,探出头去看看沿街叫卖的摊贩。

    突然,辎车毫无征兆的骤然停住,乙凫探着的半个身子顺着力量狠狠地摔在车壁上,顿时掩着脑袋疼的呲牙咧嘴。

    “何人?”沈丛余光瞥了一眼揉着胳膊的乙凫,问道车外一片嘈杂中的庭南,

    “主君,是刺客。”

    “老规矩,留活口。”

    “是,主君。”

    得了沈丛的命令,车外的厮杀打斗声愈演愈烈,乙凫缩着抱着膝盖坐在辎车中间,好奇又害怕的盯着窗子,随着一道血红的弧线飚在逼仄的小窗上,乙凫浑身一颤,沈丛余光一直看着乙凫,从他的方向上看去,乙凫坐在下方,蜷成一团,害怕极了却还时不时的探着头想瞧瞧外面。

    像极了

    一只猫。

    想到这里,沈丛掩不住的勾起唇角,很快又压了下去,伸手拉起乙凫的胳膊,稍稍用力便将她拉在自己身后。

    “你不要动,挡着我了。”沈丛尴尬的咳了咳,回复乙凫疑惑地眼神。

    乙凫理所当然的相信了他的话,乖乖地回答“哦,我不看了。”

    沈丛满意的背着她弯着眉眼,耳畔边是她轻柔均匀的呼吸声,不知为何沈丛躁动的心渐渐沉了下来,任凭屋外喧嚣的动静,沈丛竟然有些希望这条去相府的路长些,再长些。

    一声锐利的风声划破车内寂静的环境,沈丛反应过来的时候,乙凫闷沉的轻松呼唤了一声,沈丛转过身去,乙凫竟还在听话的坐在自己身后,闪烁着寒光的箭头穿过她瘦弱的肩胛,刚刚好抵在自己的背上,分毫不差,连他的衣服都不曾刮破。

    “沈丛,我很听话,我没有说话,也没有动哦。”

    她望着沈丛,眼神清澈见底,疼痛随着伤口蔓延到每一道筋骨,疼的脸色惨白,鲜血随着鲜血汩汩地流着,却还咬着唇,不肯叫出来。

    ***

    “阿丛,我生病了,你可不可以不要走。”

    “阿丛,是不是只要我一直生病,你就不会离开。”

    “阿丛,我好痛啊,我真的好痛啊,可是我说出来,你会难过的。”

    她痛苦的死在沈丛膝头的记忆,在乙凫倒在的瞬间,如虫蚀刀砍般狠狠地刺痛沈丛心脏,记忆裹挟着愤怒悲伤吞没了全部理智,猩红的血丝因为澎湃的风怒殷红了双眸。

    当初便因为他的无能,护不住她,她临死前那么痛苦,日日需背着他喝药才能压制住些许疼痛,可她还是日日陪着自己,宽慰自己,她说她不疼,她说她没什么遗憾,她说。

    “阿丛,不要被仇恨掩埋幸福。”

    可他怎么能不恨,他恨透这个世道,恨透那些口蜜腹剑的人,恨透了吃人的权势,恨所有人。

    “庭南,你给我滚进来。”

    一声怒喝,随□□南只见一道黑色的身影冲出辎车,寒光裹着杀气,顿时冲破了埋伏。

    乙凫醒来的时候,天大黑,意识清醒的瞬间便疼的一刻都忍不下去,只是眼前的屋子并不是自己住的那个相府的地窖,也不是将军府中那个偏院,想了片刻乙凫认出这是沈丛的屋子,她的旁边便是沈丛那只大床,自己正躺在不知道哪里来的一只塌上。

    乙凫滴溜溜转着眼睛,试图抬一抬受伤的右手,顿时撕心裂肺的疼痛传来,顿时汗津津出了一身冷汗,只得大口大口的呼吸缓解疼痛。

    “我劝你最好别动,不然死了我不会管你的。”

    沈丛的声音从乙凫身前的彩绘屏风后传来。

    “哦”乙凫回答地很快,生怕迟了一瞬便会被扔出去。

    烛火光线昏黄,滋啦滋啦响着,乙凫惊奇地发现,沈丛的床榻挪了位置,乙凫这只小塌正正好放在窗前,乙凫扭过头望着窗外,月光似绸缎般顺着树荫木窗洒到室内。

    “你打赢他们了么?”

    沈丛闷闷地嗯了一声,他赢了,不光赢了,自打几年前那场陇南大捷,他便发誓不再亲自出手,血腥沾多了连梦中都是躲不开的梦魇,果然,两天前那个场景,实在是有些血腥残忍了,沈丛行军,当年最初便是虐杀、泯灭人性而声名天下,那日偏偏他们撞在刀口上,沈丛杀红了眼,将府兵都吓到了,直到庭南喊着女公子快不行了,沈丛才醒过神来,将断后交给旁人,转身架着辎车扬长而去。

    “你好厉害啊。”乙凫做贼心虚的干笑了两声,并没有听到沈丛的回应,生涩地吞了吞口水,颤颤巍巍地说着“你不会把我送回去了是吧。”

    听着沈丛一步步沉重踏来的脚步声,乙凫慌了神,她不知道是不是哪句话又惹得他不快,不顾疼痛拼命地挪着身子想要躲起来。

    “我吃的很少的,我也不会麻烦你,你把我像之前那样放在偏院就好了。”

    “我错了,好不好?你想把我送回去也行。”

    “你可不可以不要杀我啊。”渐渐声音染上了哭腔。

    直到沈丛的手按在乙凫的头上,将她重新放在床上,给她掖好被子,乙凫憋在眼眶中的泪,顺着脸颊啪嗒掉落。

    “你哭什么?我什么都没做。”沈丛拂去她脸上的泪痕,盘腿坐在自己的床榻上,手肘撑着脸颊望着乙凫,缓缓地张开嘴,说道

    “你为什么要留在将军府,秦清待你不好么?”

    乙凫吸了吸鼻子,亮晶晶地眼神对上沈丛的眼睛,时光缓缓慢了下来,烛光明明灭灭,沈丛的心里一点点静下来。

    片刻,乙凫说道

    “你这里看得到天空。”

    “怀玉先生说,我住的是地窖,那里只有小小的一方天窗。”乙凫的手比划出小小的一方天地“每天只有片刻我才能看的到太阳或者月亮,我最喜欢抬头望着那个小窗子,那股温热的光洒在脸上很舒服,会有好闻的气味。

    可是她们不让我站在那里,说,这样肌肤就不好看了。”

    心底奇怪酸涩的感情弥漫遍布,他也曾有过那样一段时日,不见天日,也不知道天地万物,但那个时候,他还有秦清陪着他。

    “然后呢?”

    “然后?”乙凫反问“然后我就被送到你这里了呀。”

    沈丛苦笑一声,难得好脾气的哄着她“你和我说说这个怀玉先生吧,你要是讲故事让我开心了,我就让你留下来。”

    “你好生奇怪啊,多大了还得人哄着。”乙凫小嘴一撇,摆出一副大度宽容的模样“你说吧,你喜欢什么样的故事,我讲给你。”

    “你要给我现编?”沈丛顿时拉下脸来,身子也将将坐正。

    “可是怀玉先生有什么好讲的呢?”乙凫皱着小脸,委屈巴巴。

    “让你说你就说,你那个什么怀玉先生都和你说什么话了,干什么事情了,他碰你哪里了……”沈丛一惊,急忙撇过头去,这般荒唐的想法怎会出现在他的脑海中。

    乙凫丝毫未察觉沈丛的异常,叹了口气,说道“先生和我说了很多话呢,大多我是不记得了,但先生和我说,我该是翱翔在天中的鹰,该是种在绝壁的树,而不是碾碎在尘中的花。

    我不明白什么意思,但我觉得这些话从他最里面说出来好听的很呢。”

    “我倒是真的很好奇这个怀玉先生是哪位呢?你可还记得他长什么样子?”寒意渐渐渗入他的话中。

    “先生长得特别好看,眼睛好看,鼻子好看,嘴巴也好看,哪里都好看。”乙凫说起这位先生的时候眼睛更加亮了一分。

    “都是废话。”沈丛也不知道自己为何听了这些废话有些生气,身子向后一趟,躺在床榻上,枕着胳膊说“看你这么喜欢他,可他呢,你连他的姓名都不知道。”

    “喜欢?什么是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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