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会之后，就快到除夕。沈修意往年都被导师叫去蹭年夜饭，好在今年有了归处。
在所里放假前一周，他敲响了导师办公室。
“老师”，他打着招呼走到徐教授办公桌前。
徐教授正在电脑前看本科学生写的报告，看得眉头紧锁，见他进来就把老花镜取下，又揉揉鼻梁。
“现在的学生太浮躁，写个报告漏洞百出，词不达意，真不知道他们以后能出去做什么”。
“是您要求太高了”，即使是徐教授的爱徒，沈修意在本科时期也没少被他狂批，很难从他那里得到好评。
“今年过年你什么打算”，他问面前自己的爱徒。
以往过年，他都是把沈修意强行叫到家里一起过，好在家里成员不多，加他一个也不至于让他尴尬。
今年却不同了，那个女孩陪在他身边，这段时间下来，他看着沈修意的气色确确实实不一样了。
沈修意看着老师有些开心地说，“周语说和她一起去她父母家过年”。
“哦，好好好……”，徐教授听了也为他高兴，一直孤零零的人终于有了依靠。
“只是”，沈修意有些为难地说，“老师您知道的，我在人际关系的处理上不太成熟，对于第一次上门有些把握不准……”
徐教授想起自己年轻时，第一次去老丈人家里也是这样紧张局促，感慨地说，“我和你师母谈婚论嫁那会才刚开始教书，一个月工资满打满算一块五，第一次去岳父岳母家不想太寒酸，花了两块钱给老丈人买手表，又给岳母扯新布，结果后面一个月全靠在食堂和同事帮衬才没饿肚子……一眨眼啊，现在连孙子都有了”。
“第一次见面可得留下好印象”，徐教授叮嘱沈修意。
沈修意没告诉老师其实他们早就见过，回忆陆爸爸对自己的第一印象，似乎不太好的样子。
他问老师，“如果第一印象不太好，有什么弥补的办法吗？”
“怎么就不好了?”作为徐教授最英俊的爱徒，所里最年少有为的种子选手，他非常坚定地认为沈修意在婚姻市场也一定抢手。
于是继续出主意道，“你问问小沈她父母爱吃爱用的东西，挑好的送过去，到人家家里时要礼貌谦虚，看见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动作快点，怎么都不会错”。
沈修意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回家的路上继续构思这次正式的见父母的流程。
他认为之前两次的见面都过于仓促，非常容易给二老带来不可逆转的负面影响。
到家后，陆周语正在厨房煲汤，听见他开门的声音，在厨房说，“快洗手吧，马上吃饭了”。
沈修意没听陆周语的，他直接换鞋来到厨房，有些着急地问，“你爸爸妈妈都喜欢什么？”
“什么喜欢什么？”陆周语反应过来后问道，“你说的是给他们带过年礼吗？”
“对，你觉得买什么好呢？”
“我想想啊”，陆周语放下手里的汤勺，仔细回忆平时父母的喜好。
“我爸的话喜欢喝茶，就买茶叶吧，我妈的话买套护肤品吧”。
沈修意参考了今天老师当年见父母的案例，直截了当地拒绝了，“不行！太便宜了”。
陆周语：……
她只好又想了想，“那就再买点中老年保健品？”
沈修意觉得，陆周语的建议也很烂，早知道就让老师再帮忙选选了。
虽然不认可她的提议，晚餐后沈修意还是带着陆周语到商场找找礼物。
临近过年，商场里的人只多不少，他们漫无目的地随便乱逛，沈修意每经过一家店都会问问陆周语。
“送阿姨首饰怎么样？”
“给女朋友的才送首饰呢”。
“包包呢？”
“你又不是暴发户”。
“燕窝呢？”
“我妈吃不惯那个”。
沈修意停下脚步，不高兴地问陆周语，“你是来搅局的吗？”
陆周语其实心里早就有了想法，刚才就是诚心逗他，现在看着她的样子心想要是再不给他做决定，他今晚铁定失眠。
于是拉着他直接到一家卖真丝的店铺选了一块样式精美的丝巾，又去专柜买了他妈妈平时爱用的护肤品。
陆爸爸是老茶友，他们直接买了茶叶。
她挽着沈修意的手臂往回走，“我托朋友从广东买了海鲜干货，到时候再买些应季水果差不多就够了”。
沈修意立刻警觉起来，“朋友？哪个朋友？男的女的？”
陆周语一听就乐了，她发现沈修意现在越来越爱吃醋，开玩笑地说，“我说是男的你还要那些东西吗？”
“可以不要吗？”沈修意问。
“不可以不要，又不是没给钱，他是专门做代购的，和我纯纯是生意型朋友”。
好在一切准备就绪，沈修意心中大石终于落地。
几天后，所里正式放假，两人准备往陆家父母家里赶。
陆周语已经把东西收拾好了，正想办法捉住胖虎放它放进猫包一起带走。
卧室门打开，西装革履的沈修意走了出来。
平时沈修意在所里就穿白大褂的实验服，下班后就穿衬衣、西装裤或者T恤、牛仔裤，今天是第一次看见他穿西装的样子。
“你要去结婚？”她坐在客厅地板上呆愣地问。
“什么结婚，收拾好就走吧”。
……
陆家父母住在城北，离陆周语家车程不过半小时，在车上时她频频用余光扫射沈修意，憋笑的样子沈修意再迟钝也感觉得出来。
这也让他有些迟疑，不自在地扯了扯领带，犹豫地说，“有这么奇怪吗？”
“不会不会，我就是没看习惯而已”，陆周语控制面部表情，装作严肃的样子。
现在他更紧张了。
一直到父母家门口，她握着的沈修意的手都有些出汗，陆周语不明白他明明不是第一次见自己父母，这么紧张成这样。她嫌弃地把手抽回来，把汗水擦回沈修意西装上，再用指纹打开密码锁。
“爸、妈，我们回来了”。
早在半个月前陆周语就打电话告诉她们自己要带沈修意回家过年，这段时陆周语断断续续和家里说了沈修意家里的情况。
她的父母都是开明的人，既然沈修意家里没有长辈张罗过年，那就干脆让他们一起回来。
陆妈妈迎着他们进门，沈修意赶紧递上双手的礼物，“阿姨，这是给您和叔叔的礼物，祝你们在新的一天身体健康”。
陆周语在一旁听沈修意一本正经地说话觉得特别好笑，抬起手揉揉鼻子。
她带着沈修意坐到沙发上，可沈修意明显有些心不在焉，他一边观察陆妈妈她们的动向，一边心里还想着老师说的眼里要有活，得抢着做。
不过今时不同往日，陆家请了阿姨，并不需要二老做事，接过沈修意的礼物后陆妈妈就陪着一起坐到沙发。
胖虎到了不熟悉的地方也有些应激，正到处巡逻蹭气味标记领地。
沙发上，四人围坐，陆爸爸在给大家泡茶。
“小沈你们放几天假呢”，陆爸爸在一旁问道。
“加上年假本来有20天，可实验项目需要赶进度，差不多休假15天就得回所里”。
“恩”，陆爸爸泡好茶递给沈修意一杯，“年轻人忙点好啊”。
可能是受陆周语仪式感的影响，明明早就见过她父母，可他还是实打实地以第一次见女朋友父母的姿态相处。
午饭后，陆周语带他去客房。
她偷偷和沈修意吐槽，“明明都知道我们躺一个被窝了，我妈他们还特意收拾客房，多此一举是吧”。
“嘘”，沈修意赶紧制止陆周语的胡说八道，严肃地说，“我们还没结婚本来同居就不好”。
“呵呵”，陆周语冷笑道，“你昨天抱着我睡觉的时候怎么不说这话?你的道德感是随地点改变的吗？”
沈修意不知道怎么回答，嘴硬地说，“你快回房间午睡吧”。
“你这就赶我走了?”陆周语满脸的不可置信。
好在人和猫都具备适应能力，一天后，沈修意和胖虎都逐渐放松，也不再紧张。
不过依旧对陆周语的各种亲密举动严防死守。
陆周语又好气又好笑，问他，“你是未来女婿上门拜年又不是什么未成年早恋，我摸摸你手怎么了？”
沈修意皱眉捏了捏陆周语的脸，把她的脸都扯变形了。
观察到周围没人，才悄悄对陆周语说，“老师说了，去女方父母家行走坐卧都要得体，不要没个正形让长辈不高兴”。
“……”
好吧，你高兴就好。
很快，除夕将至。
陆爸爸提前带着大家去超市大采购了一番，沈修意可找到了施展的地方，帮着推车，争着付钱，又主动拎购物袋。
陆周语走在他身后，啧啧称奇，叹为观止，目瞪口呆。
除夕
家里长辈过的说渝州年节的习俗，每人除夕早上得吃汤圆。
陆妈妈拿不准沈修意的食量，就按照成年男性的分量给他称了五个大汤圆。
陆周语起床拖沓，到餐桌时沈修意碗里只剩下两个汤圆，她刚开始没太在意，可吃着吃着发现沈修意脸色有些不太好。
不确定地问道，“你吃几个了？”
他艰难咽下最后一口，“五个”。
“你哪里吃得下五个这么多！”陆周语再一次震惊。
却听见沈修意说，“阿姨盛的，我不好不吃”。
……
陆周语放下手里的勺子，找到消食片偷偷递给沈修意。